这三千副马军轻甲不是给马匹披挂的,而是给马上的骑手专用,还是“精制”等级,不然不会值二十四万贯,放在一般人的眼里这也是一大笔重要的军资,何况是岳大帅。
在宿州城外,岳雷急着护那杆乌龙枪,情急时说他爹什么道理都讲,可就是一见到打仗的好东西便不讲理,当时康王和吴娘子还当是个笑话,这次在甲杖库总算见识了。
无论马军还是步军的甲制,都分腰圈、甲身、腰裙三部分,但区别真的很大不能通用,马军甲在腰裙下边分开挂护腿,作战时才把护腿挂上,挂好后只长出膝头三寸,行军时可以摘下来。步军的腰裙和护腿是一体的,称为“全装”。
因作战方式不同,腰圈有宽窄,骑兵的腰圈太宽则直接顶到腋下了,不利于马上格斗。步军的甲身围起来要在身体右边合拢系住,军卒持械多以右手为主,刀剑挂左边,如果甲片子也在左边开口扎系,每次穿脱甲胄便要同时摘挂刀剑,很麻烦。
马军的甲身则是在左边合拢,这样骑士上马时,左腿才能很方便的抬起来入镫,如果左边是一整片,上马时就很麻烦了。
说起来这也算是六姐的机缘,安康乃至大宋马军偏少,精装的骑士甲很少见,更强过了北方的皮甲,甲杖库又拿它是个好东西,藏的深,几乎几十年都没露过富,偏偏被岳大帅给翻了出来。
六帝姬带着这么一大笔物资去相亲,岳大帅舍得拒绝?他宁可改规矩!
不过康王也是心甘情愿拿出来的,好甲械正该放到军中使用,比堆放在库房里睡大觉好,另外这些东西是六姐出行的引子,赵构哪里会舍不得。
马上便要启程了,总不能叫六姐独自前往,谁跟着?
斡勒妹自告奋勇要陪同帝姬,但她骑马也不行,射箭也不行,最近总捧着书本儿,河淮虽说还未起战事,让这么两个人一起出行并不令人放心。
六姐这次前往郾城就是借机去看看,一旦彼此对了眼界,也得有个有身份的人替他们一锤定音。
斡勒妹从韩州回来时在张宪眼里还是俘虏呢,份量稍显轻了,总不能叫六姐张嘴去说,“张将军你看我们成吗?”
那成什么了!这次六姐得矜持。
吴芍药说,“还是我陪着六姐跑一趟吧,我从临安带的一百女侍卫随余丽燕去了陕州五十个,留在汴梁十姐和三嫂身边三十个,这里只剩了二十个了,这次都带上。一旦郾城的事有了眉目,我正好和六姐回临安一趟,再从临安带几百侍卫来安康。另外太上在临安新主了政,到底有没有什么事?担不担心我们?太上太后们想不想帝姬?回一趟就补了礼。四王妃逃了一次又回了临安,她给邢姐姐添没添麻烦?刘彦游押去了临安是生是死?还有那个秦会之什么情况?中岳平乱如何?这都是九哥关心的,正好我替九哥去看一眼。”
康王想了想,说好吧。
有吴芍药陪行,他没什么不放心的了,只是有点舍不得。但除了她,换成谁走这趟都不合适,更不要说还要回临安。
赵构知道吴芍药其实比谁都不想离开安康,却依旧主动提出来,这令他很是感动,可是当着这么多的人,也不便说的过多。
于是对她道,“娘子早去早回,尽量赶在河淮动兵之前回来呀。”
吴娘子道,“九哥你放心吧,去时带着车会慢一些,回来时则要快很多,多则一个半月,少则一个月即能回来。”
往常分开时,吴芍药总会叫王妟留下来,但是这次她说叫王妟和兀颜彤一起走,三人都会骑马射箭,一路上也多个说话的人。
斡勒妹也说要去,吴娘子说,“你骑马也不行,再说九哥这里得有个端茶的人,不能都走了吧。”
斡勒妹就不坚持了。
只有这些人护送可不成,还有装载三千副精甲的车辆呢,西岳大帅命令他仅有的两百亲军马队,全部随吴娘子、王婉仪出行。
……
泾州,十月初七这日,天降大雪,漫山遍野雪片飞落,一片白茫茫。
三太子完颜宗辅就在这天,挥军直指泾州,将近两万多人突然杀了过来。
宗辅在和张中孚交战时,捉到了泾原司几名受伤的军卒,一审问,得知余丽燕竟然在泾州,宗辅稍一琢磨,立刻给宗弼去信,向他通报这一步的动向。
这些日子他们兄弟俩一南一北,虽说中间只隔着耀州,却被王彦、曲端等部你来我往,缠的焦头烂额,以往的经验不好使。
张德远的人马安如磐石,一点都扯不出空隙来,自然也就抓不到好机会,四太子还不能视之为无物,要走的远一些时,还得不时回身盯着点他。
以往金军只要派出几百人的骑兵突入到前边,宋军便会在当面部署重兵防御,这次四太子亲自奔袭子午镇,张德远全然不理,反倒趁机在背向他的地方回击了富平,着实打了四殿下一个措手不及。
曲正甫和王彦、张中孚三部的打法都有很多的穿插,这正是以往金军最拿手的,用到宗辅的身上同样也很见效,令他感觉和曲端斗了这么久,身后总也找不出一块完完整整的、属于金军的占领地来。
余丽燕在泾州的消息令宗辅心生一计。
他以前的这位二嫂,此时已经是大宋国的康王燕妃了,既然各路宋军飘忽不定,抓也抓不住行迹,那我便不寻你们了,我就去集中力量围泾州。
康王燕妃在泾州遭困,我就不信曲端、王彦等部敢不去救,你们不去救康王知道了能干吗?到了那时候还用我寻你们?自己就跑过来了。
金军以两万人马攻泾州,若是放在以往,只要把大炮一架,城外耀武,再加游说恫吓,守城的再是个胆小文官,恐怕也就或降或逃了。
但余丽燕不能逃,老老少少的,不算张中孚和岳云带出去的两千人,城中还有将近四千多,跑就不如凭着泾州城固守。
大雪纷飞,宗辅过河后这一阶段游动作战,粮草已然不多。
他给宗弼去信,只有急攻泾州,张德远便坐不稳,必然倾巢来援,他一动起来宗弼的机会一定也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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