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车的兵士一见康王领人走进来,要行礼,被他阻止了。
几人侧耳听里面的争论,只听官员说,“大帅!这三千副马军轻甲虽说是陈货,可我们精心保管的还跟新的一样呢,怎么能拿去化铁。”
岳飞说,“可毕竟也有年头了,回炉再做嘛。”
官员道,“安康没有好铁务,根本做不出这么好的轻甲,这三千副轻甲乃是早年为了备战才专门从成都和潼川两路运来的,我们拿旗子盖这么严实,还被大帅翻出来……下官怀疑大帅要自己用,除非拿钱买。”
岳飞迟疑了一下问,“多少钱?”
官员道,“原价一套好甲值八十贯,这是三千套,大帅你自己算算。”
赵构心里算了算,三千副甲需要二十四万贯钱,他写信叫五哥带五十万贯钱过来,也就够买六千套好甲。
又听岳飞道,“连个折旧都不给我打,信不信本帅立刻将你捆起来,那就一个钱都不必出了!”
官员央求道,“拉走它们下官无法平帐啊,大帅。”
岳飞说,“都说了要回炉,还平什么帐?”
官员道,“既然回炉大帅还要什么折旧?”
里面僵持了一阵儿,岳大帅在库里虚张声势,“来人,拿绳子进来!”
吴芍药踮着脚,手拢在赵构耳朵上悄声道,“里面在打官司呢,九哥你快走!”
赵构会意,他不好偏向谁,若露面的话有诸多不妥,便悄悄退出院子,带侍卫回府听消息。看到赵六姐和兀颜彤,正在康王府前厅外像模像样的练剑,赵构入府坐下,耐心喝了两盏茶,吴芍药和王妟等人才回来。
康王笑问,“官司打完了?”
甲杖库里有金鼓、旗帜、弓弩、刀枪之类,尤其以各式各样的旗子最多,几乎堆满了大部分库房,刀枪和弓弩不多,反正岳飞也看不上这些东西,他就看上了那三千副轻甲,想拉回西岳给马军用。
但吴娘子有条件,岳大帅如果答应了她的条件,这些好甲自然可以不必西岳花一个钱,钱从康王府出,不然的话什么都免谈。
岳大帅问是什么条件。
吴娘子说,“三千副轻甲从这一刻起已经是我们六帝姬的东西了,将来要送给西岳的谁谁谁,也得六帝姬说了算。”
斡勒妹补充说,“还得六帝姬亲自押送。”
康王问,“最后他怎么说呀?”
王妟道,“岳大帅说只要有东西可赚,他在下属跟前说话便有根据了,谁能带这么厚的嫁妆过来,西岳的军规完全可以单独为她变通一下!类似这样的轻甲西岳大军也不贪心,一个人就按三千副可以了。”
吴芍药笑道,“看来我们还得再去潼川、嘉州、邛州铁院场,再筹措来三千副轻甲,十姐在汴梁还等着呢!”
康王道,“本王纳了三个侧妃都没花什么钱,他还敢说不贪!”
又一想六姐和十姐的事总算有了眉目,康王殿下随即又说,“那就这么办吧。”
……
十月上旬间,陕西战事胶着,金兀术在渭南县分了不少兵力北上,就为将筹粮之地富平重新掌握在手里,同时还可从背后给曲正甫、王彦和张中孚施加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王彦两千人往东跑到了龙门山,在黄河西岸袭击了金军停泊在韩城的渡河船只,韩城金军只有一小部,被王彦一战便给打败了。
等完颜宗辅闻讯分兵去救,船只已被王彦凿沉了一半,剩下来不及凿沉的,王彦直接砍了缆绳任其顺流而下,直接漂到潼关以东的孟州去了。
王彦嗞溜一下又不知去了哪里。
而曲正甫遭到了宗辅从北面、四太子由南面富平的夹击,他不往别处跑,专门往完颜宗辅的身后跑。
北边就是宗辅刚刚拿下来的延安府,曲端专门收拾延安周边的万安寨,招安寨,德安寨,安塞堡,安定堡很在行。
完颜宗辅三万人并非全都南下,打下来的这些地方堡寨总得留兵把守,但留的人又都不多,这让曲端拣了便宜。
曲正甫长年在这里作战,对于三十六般守寨器械全都门清,什么聚轿、斜车、蹋脚城、轮箭车、螳螂拒马、扑灯蛾,怎么打怎么防,曲正甫比金军明白多了。
再加上延安百姓明里暗里的相助,完颜宗辅等于白从延安走了一趟,还损失了不少人马。这也是他迟迟不能南下,与完颜宗弼会合的原因。
最令金军头疼的是南岳大军,张德远在骊山和长安一带抱着团不轻易动,令金兀术在富平不能再往远处去配合宗辅,不然张德远随时要夺回富平,还端着架子要以优势兵力聚歼他留在渭南的人马。
当初,张德远派在富平的五路人马,每一路都有六千人,可是依旧一触即溃,作战效果还赶不上此时王彦、曲端、张中孚,这三路人马总共才六千人。
对此赵构也很奇怪,便问岳飞是什么原因。
岳飞说,臣未去过陕西,很可能在陕州那种地方,兵马聚在一处施行不开,分散开来传令又不畅通,使得反应迟缓,一部人马出现了动摇则彼此影响了胆气。
比如,张德远部署在富平的五路人马,开始只是都统制刘锡一部分摇了,很快牵连和影响了另外的四路,使各军不明所以,一块出现了奔溃。
而且不论金军还是宋军,其实作战都有个特点,就是兵卒只认同随着本将进退,那么前方的普通将领到底带兵多少才合适?使他的手下不必经过三层、甚至四层以上的军令传递、便能很快知晓该往哪里行动?
康王问,“大帅认为多少人合适?”
岳飞说,“这又涉及到了前线将领的个人能力,行动果敢,临阵不乱,能亲自上阵厮杀者可以带的多些。如果换成个临阵先自己跑的将官,他领的这一部人马能不跟着跑吗?”
从王彦、曲端、张中孚三军的作战效果来看,他们没有被眼下的各自两千兵卒所累,敢战,还能自己作主,而且游刃有余,以后还可以试着领三千、四千甚至更多的人马。
岳大帅白得了三千副好甲,此时已不是在甲杖库那样的态度了。
明日,三千副精制轻甲便要启程送往郾城,六姐赵富金平时寡言少语,但在此事上很坚定,她要去郾城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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