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恋红裳》127 刑场

    威严的太和殿中，简承业跪在了皇椅前。
    “草民简承业拜见鲸帝。”
    洪毅头顶皇冠，唇角不免流露出了些许的轻蔑，“你起来吧。”
    简承业看着鲸帝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便打开天窗说亮话。
    “草民今日来见鲸帝，便是有一事相求。”
    言语间那双浑浊的老眼直勾勾地望着洪毅。
    “老夫知道，圣上要治我儿的死罪。所以老夫甘愿以性命相抵，只盼鲸帝能放小儿一条生路。”
    简承业言语诚恳，洪毅却坐在帝椅上漫不经心地吃着荔枝。
    “那你又如何知道朕会饶了他？你这样的做法未免也太天真了吧。”
    洪毅眼角一斜，丝毫不理会简承业的哀求。
    “老夫自知犬子犯下大错，还请鲸帝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洪毅不做言语，只是将果盘里的剩下几颗荔枝填进了嘴里。
    “来人，传朕旨意。即日巳时，将简氏斩首挂于鲸都的城门示众。”
    半晌后整个霓光岛都贴满了告示。
    自从看见了那张告文，简昆的面色就变得阴郁下来。
    他最后一次回到了他们破旧的小屋。
    简昆强压着平静了下来，孟莲则认真地为他梳着头发。
    这个时候，他们很安静。
    他感受着她的手力透过自己的乌发。
    “你的左手不方便。以后就让我为你束发吧。”
    她的声音很柔软，倒带着一种特有的穿透力。
    “像我这般笨手笨脚，比不上夫人手巧，自是要夫人亲自为我梳好。”
    他难得的贫嘴，却是让她听了足够的舒心。
    午时，她第一次为他下厨。
    她们的午饭很简单，她采了些磨菇，为他褒了汤。
    简昆啃着白馍，吹了吹她做的汤汁，下意识地扭开了墨霄的酒瓶。
    “好吃吗？”她神色专注地望着他。
    只见简昆轻轻地抿了一口，面颊是淡淡的欣喜。
    “好吃。”他甚至有些佯装贪婪地将那些汤水往嘴里倒。
    不知为何，简昆忽而有一些想哭。
    这是孟莲第一次为他做饭，怕也是最后一次。
    “你喜欢吗？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
    他却沉默了，又故作平静地点了点头。
    孟莲则端起了白碗，小心翼翼地坐在他的身边。
    她不时地打量着他，却又不明白坐在自己身边的男子究竟在想些什么。
    “你，要回去吗？”
    不知过了多久，阿莲才张口，打破了这阵痛苦的沉默。
    简昆没有说话，他的左手紧握，像是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
    他自是担心父亲的安危，只是，离开她，他真的做不到。
    见简昆沉默不语的模样，孟莲却忽的抓住了他的手。
    “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如果迟早有这么一天，我们就应该一起去面对。”
    简昆却固执地摇了摇头，那双蓝眸中的忧郁怎么也抹不去。
    之后他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为孟莲斟满了墨霄。
    他沉默也和她碰杯，看着她抿了两口酒水，便昏昏沉沉地睡了下去。
    尔后，自己则默默地离开。
    翌日辰时，孟莲才勉强地从饭桌前爬了起来。
    她头疼欲裂，却又艰难地睁开眼。
    等阿莲全然清醒过来时，才发觉简昆早已没有了踪影。
    心里自是有一种不祥的欲感。
    忽见放在桌案上的一封信纸，孟莲手指微微颤抖地将它打开。
    他用左手写的字歪歪扭扭，在萱纸上留下了几行模糊不清的墨迹：
    “阿莲，我走了。很抱歉，我在酒水里做了手脚，我知道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我简昆此生何其幸运，能遇见一个懂我惜我之人。
    只怕这是我为你写的最后一封信，等来世我们再做结发夫妻。
    看见这封信，就离开霓光吧，寻找一个稳定的安身之所。
    忘了我，你还会遇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
    愿你珍重，就此别过。”
    孟莲的心在颤抖，她紧紧握住了手中的信纸，薄唇险些要咬出血来。
    戌时的刑场，简昆身着白衣。
    他套着头枷，手脚则挂着沉甸甸的铁镣，一步一挪地向刑台走去。
    他的黑发散乱着，唇角干裂的说不出话来。
    简昆平静地穿过那些围观的人群。
    他看见了阿爸那张苍老的脸，看见阿妈不住地抹眼泪。
    航兄则站在一旁，一反常态的哭哭啼啼。
    耳边传来了镣铐相碰的声音。
    简昆也想哭，只是他的泪腺已经枯竭了，竟一滴也流不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浅笑。
    “才这么年轻真是可惜了。”
    “要怪就怪他自不量力，鲸帝的女人都敢抢，可不是往刀口上撞。”
    那些围观的鲸民窃窃私语，简昆的眼眸却是木讷的。
    除了她，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牵挂。
    既已与她拜过天地，这一世也没什么遗憾了。
    终是安稳地跪下，将头撑在了刑台上。
    “行刑吧。”
    简昆微微闭上了双眸，似是对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了眷恋。
    与此同时，香炉里的香柱也烧到了尽头。
    “戌时三刻到，行刑。”一声吼叫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简昆却面色安祥，他在等着那一刀的落下，早已做好了准备。
    负责斩首的大汉用酒水清洗好了刀刃。
    正是挥起了大刀，眼看着便要落了下去。
    “且慢。”
    简单的两个字，让大汉手中的刀停顿了下来。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那一身素裳的女子身上。
    孟莲忽的从马背上跳下，她呼吸急促，冷声道：“放了他。带我进宫。”
    负责行刑的小官忽而笑了，不知是从哪来的弱女子，竟敢私闯刑场。
    “姑娘，这可是当今圣上的旨令。你还是离远些好，又何必要染这趟浑水。”
    孟莲却大步走上了刑台，眸色泛起了丝丝冷意。
    “我是鲸帝的私交，我说放了他，你们没听见吗？”
    刑官忽而有些慌神，却见孟莲走上前。
    “我和你们进宫，这总可以了吧。”
    几个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将粗暴地将简昆从刑台上拽了起来。
    二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的蓝眸中泛起了泪光，“你不该回来的，阿莲。”
    孟莲抖了抖唇，“你要好好的活。”
    小女子无暇再多说什么，便看着简昆被那些小官再次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