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父皇在霍家的帮助下登上了皇位,立了身为霍氏女的母后为皇后,立身为霍家外孙的他为太子,但是坐稳了皇位后,战功赫赫权势煊赫的霍氏一族,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但霍家一直没能让他找到机会,于是,父皇便对身为太子的他下手了,派他去边关御敌。
他想让自己这个儿子死在战场上!
可惜他没能让他如愿。
若是不愿屈服被放逐被暗杀的命运,那么最后,他们父子俩也只能图穷匕见了。
然而就在他二十岁生辰之前,京中传来一道圣旨,宣他进京,举行加冠礼。
当时,他竟还对父皇报了一丝希冀,以为这是他与他和解的征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所谓的加冠礼,不过是一场布置已久的杀局!
在威严沉缓的礼乐声中,宾赞官唱道——
“吉月令辰,乃加元服,懋(音同茂)敬是承,永介景福。”
“冠礼申举,以成令德,敬慎威仪,维民之式。”
“章服咸加,饬(音同斥)敬有虔,永固皇图,于千万年。”
“旨酒孔馨,嘉荐载芳,受天之福,万世其——”
“昌”字话音未出,一记雷霆轰隆朝他当头砸下!
雷霆声势骇人,直接就将他的发冠给击得粉碎,万众瞩目之下,他头发披散下来。
那一刻,他在众人眼里看到了惊骇以及难以置信,有什么东西如同发冠一般,被粉碎了。
接下来,冠礼自然不欢而散,与此同时,流言却甚嚣尘上。
“太子德行有亏,是以上天才降下如此惩戒!就是在警示我等啊!”
“天子受命于天,如今太子为天所弃,如何还能再担任太子之位?臣以为,当另立太子,以安上天!”
“定是太子杀伐过重,才引来了雷霆之击,臣以为,太子往后当戒斋念佛,诚心悔过才是。”
……
不只是原本倾向于二皇子的一派出来对他大肆讨伐,许多以往保持中立的大臣也站出来表示对他的明确反对。
而支持他的那些大臣,却无力反驳。
一开始,他也以为雷霆是来自上天,可能真的是他杀伐过重,才引得上天对他降下惩戒,心神为此不稳,然而经过一番调查,透过一些蛛丝马迹,他才发现,什么上天示警,不过是他的好父皇设下的陷阱罢了!
为了搞掉他这个儿子,他的父皇还真是煞费苦心!
然而事情已经发生,流言嚣嚣,不论是朝中还是民间,舆论都对他很是不利,再经过有心人的煽风点火和故意引导,废太子的呼声已然高涨到顶点。
在如此情形下,原先他做的那些准备只能暂时搁置,选择避开舆论风波,做出静心思过的样子,以平众怒。
然而紧接着,他的父皇却是趁机对霍家下手了!
二舅不知为何竟带人擅闯宫廷,等他得到消息时,二舅已被父皇以谋反的罪名押入大牢。
御林军又闯入霍家,搜出了大量武器,以及一件龙袍,铁证如山,霍氏一族一百五十七口人俱被下到天牢,隔日便被斩首示众!连同三舅才满月的小儿子也未能幸免!
屠戮之心如此迫切!
前去求情的母后在勤政殿外跪了一夜,却连父皇的面都没见着!得到娘家尽皆被斩首的消息时,当场就晕死了过去,被送回凤章宫后,就被软禁在了宫中,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如此雷霆迅猛的手段,看来父皇是准备已久了。
为了保住母后,他进了宫一趟,交出了手里的兵符,情愿被废除太子之位,并承诺永不踏入京城一步。
到了这个时候,父皇显然已经没有再与他维持虚假的父子情深了,看着他的眼神既厌且冷,“朕允了,退下吧。”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踏出殿门。
其实这一次进宫,他是在赌,不是赌父皇是否对他还残留有一丝父子之情,那个东西,他从来就没有拥有过。
他赌的,是皇帝不愿在史书上留下弑子的名声。
最终,他赌赢了,但是他敢肯定,皇帝其实绝不想看到他还活在这世上,不止皇帝,就是他的那些兄弟,怕是也不愿错过这个永远除掉他的机会。
太子之位被废,发配沧州。
前往沧州的一路上,他经历了大小数次暗杀,不知有哪些是皇帝的人,哪些是其余势力派来的,不过这些都没什么要紧,一律杀光便是。
只是就在踏入沧州地界之前,又一波刺客到来,甫一对上这些刺客,他心里便是一沉,因为这一批刺客,强得有些诡异。
他们不怕痛,身体坚硬如石头,就算手脚皆被砍断,也还能扑上来作战,张口便能吐出一阵毒针!
这些人,比死士还要顽强,让人不禁怀疑他们是否是人。
最后他虽勉力将这些人全部杀死,但他自己也身受重伤,即便拄着剑都无法站稳,一头栽进了悬崖下的沧江中。
他只记得自己的身体在不断下沉,被河中石块撞击,最后失去意识,彻底昏了过去。
当他再度醒来时,看见的便是一张明媚的少女的脸庞。
那是他的婳婳。
想到自己先前醒来后失忆的那一段经历,裴寂唇角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看着怀中熟睡的人,忍不住伸手在她脸颊上抚了抚,温热细腻的触感,仿佛磁石一样吸住了他的手指,让他舍不得离开。
“婳婳。”
怀中的人仿佛听见了他的呢喃,脑袋无意识地往他怀里拱了拱。
裴寂被她这个动作弄得心头发软,圈在她腰间的手臂将人往怀里拢了拢,让她与自己更加贴合。
想到母后写的那封信,他唇角笑意更深,她大概不知道,母后将遇见小白狐的经历都一一告诉了他吧?
小白狐如何出现,如何挥爪间拿出一大堆吃食,如何用指字的方式告诉了她他的近况……
小白狐对他的状况如此熟悉,只能是他身边的人,而它还拿出了他的贴身玉佩,所以,除了婳婳,小白狐还能是谁?
不过既然她还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那他也没必要揭穿,就让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成功吧。
何况,他目前也还不想透露自己已经恢复记忆的事实。
因为他一旦恢复记忆,婳婳还能如此毫无防备地与他亲近吗?怕是不能吧。
熟睡中的薛婳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落入了某人的圈套里,兀自睡得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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