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晚云合》(277)兄弟陌路

    “谁让你这么做的,宫怜生你快住手!”宫恒拼命的想收回长剑,奈何因着宫怜生的钳制而动弹不得。
    “我只是觉得,这样能让你不那么生气。”
    宫怜生停在宫恒的面前,努力压制着过于疼痛而带给身体的痉挛,使声音变得平稳而温和。
    “阿恒,别恨我了好不好,三哥最害怕的就是失去你。”
    长长的剑身完全刺透了他的身体,粘稠而鲜红的血液掩住了青色的剑芒。
    宫恒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就连双臂也被鲜血浸湿。
    滴答,滴答,滴答……
    不停流出的血液顺着剑柄节奏轻快的滴落,就像一块块坚冰敲得他心弦崩断,整个人好似被丢在了无垠的冰原,寒冷而无措。
    “小主子你怎么可以仗着主子宠你,你就拿剑伤他!你知不知道主子他……”
    “滚出去!”
    灭气愤的话语刚说出口就被宫怜生狠戾的打断了,离开之前他先是恼恨的瞪了宫恒一眼,随即担忧的望了望宫怜生无力的背影,然后才气冲冲的往外走去。
    灭指责的话语让宫恒心中原本对宫怜生的愧疚和担忧消失的无影无踪,随后只剩下嘲讽和记恨。
    “你以为你自残就可以让我忘记你杀死我父亲的事实吗?宫怜生,别做梦了,你以为我还是曾经那个乖巧听话的孩子吗!
    这些年来,尤其是近几年,我真是受够了!你总说我是你最宠的弟弟,可从你的做法来看,你分明只是把我当成一只随时逗弄的小宠!”
    宫恒实在是压抑太久了,曾经的他还需要苦心孤诣的平衡着父亲与三哥之间的关系。可现在不用了,那些曾忍受的煎熬,掩藏的难过都在此时爆发了出来。
    宫怜生敛上眸子,任由鲜血滴落。
    伴着凄寒的风声与沉闷的滴血之声,他静静的将宫恒的痛诉刻在心里。
    “三哥,你扪心自问,你有没有把我当做一个人?你不仅干涉我的生活,干涉我的交友,干涉我的自由,就连历练你也要插手。
    三哥,我是人,不是你的提线木偶!你的控制欲太可怕了!
    你说你只有我一个亲人,曾经我担心你孤单,担心你难过,我哪次不是听着你的话。就算偶有叛逆,也会因着照顾你的情绪很快答应你的要求。
    你总是这样不许那样不许,可我就算心里不开心,也会欢笑着点头,因为我听话你就会开心!
    我总是为你考虑,觉得你一直活得很苦,所以我总是欢笑着喜欢能带给你欢乐。
    我也从未嫌弃过你,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最干净最温柔对我最好的人!”
    屋子里就只有宫恒一个人滔滔不绝的讲话,话语里的失望和悲苦溢满了整个房间。
    宫怜生垂下眸子,苍白的脸上因为痛苦而略显扭曲,让人看不出其余的表情。
    “我总是为你考虑,可你何曾为我考虑过?你和父亲都是我最亲最爱的人,你们每次不睦都是将我夹在中间两面煎熬。
    我不愿意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为了让你们俩和平相处,我走得如履薄冰。
    三哥,我知道你将我当成黑暗中唯一的光明,我也尽力给你驱散着周围的黑暗。可我呢,谁又是我的光明,我的救赎?
    我也是人,我也会累,你们都将我视作灿烂的光亮,拼命汲取着光明,可曾想过虹日也有落下时,油灯也有枯竭时?
    三哥,我累了,如果你真的将我当做亲人,就放我离开吧。从今往后我只想为自己而活,修炼之人追求的就是本心,压制天性,又怎会有所寸进!
    父亲的事情,我没办法不恨你,可我狠不下心来恨你。我只希望从今往后我们形同陌路,这样便不用你死我活了!
    你也不要想着派人跟着我,天下之大,乱局纷纷,或生或死,那都是我的命,我不需要你来干涉!”
    宫恒的一席话听得宫怜生不停的反思,没想到他曾以为的对阿恒好,在对方的眼中看来竟非如此。
    干涉阿恒的生活并非是出于控制欲,而是因为他曾在黑暗中沉浮,头破血流的走过太多的错路,他出手干预只是不希望宫恒重蹈覆辙。
    他曾想着,绝路险路都先由自己踏过,天真纯粹的阿恒应该走最安全最平稳最直接的道路。
    可如今竟变成这样,难道他真的做错了?
    “阿恒,三哥以后会改的,你,能不能不要走?”宫怜生声音微弱,不知是因为小心翼翼还是因为有气无力。
    曾经那般深厚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散就散?
    可要宫恒留下,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又怎么面对死去的父亲?
    他只好低下头,垂下眸子故意不去看宫怜生,因为他害怕看到三哥悲伤的模样而冷不下心肠。
    “你若是想让我恨你,你尽管把我留下。只要你不废去我的修为,那么,我必定会想方设法为父亲报仇。你与我,只能活一个!”
    宫怜生确实想过强行将宫恒给留下,爱又如何,恨又如何,只要阿恒在他的身边,他便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可他不愿意伤宫恒分毫,更不愿意与宫恒你死我活。他们曾是最亲近的人,怎么可以变成生死仇敌呢!
    宫怜生缓缓闭上了眼睛,眼尾低垂,秀眉微拧,嘴角扯起一抹悲切的笑容:“阿恒,三哥永远是你最亲的哥哥。阿恒,你要记得,三哥从未骗过你!”
    他的手一直按在宫恒握着剑柄的手上,使得青霜剑无法后退半分。
    此言一出,他用力朝宫恒拍去,宫恒受力身子后仰,连带着长剑也跟着往后退去。
    长剑离胸,鲜血再次喷了出来,温热的血液溅到宫恒的脸上,使得他的心猛烈的抽痛。
    宫恒偏过头不去看那苍白的容颜,故作愤恨的抹去了脸上的血迹。
    宫怜生见此苦笑一声,嗓音空寂幽寒,就像无垠冰原里化不开的冰雪。
    “阿恒,你别生气了,你也不要有心里负担,你就当这是为二伯报的仇吧——”
    宫恒低着头,用衣袖缓缓的擦拭着青霜剑上的血迹,眼睛酸的都有些睁不开。他只能拼命的隐忍,才不至于让眼泪掉落。
    “你不会要死了吧?刺杀族长,我成为宫家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徒的!”
    宫怜生摇头轻笑,声音是抹不去的伤痛和悲苦:“不会的,没有伤及心脉,我身为堂堂宫氏族长,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死了?”
    “那就好!”宫恒收起了青霜剑,一眼都不曾看过宫怜生,径直的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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