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呐,就是经不起念叨。
屋外响起一阵脚步声。
两人一转头便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走进来,上半身白色绷带绑住伤口,一只手吊着胳膊,脸上挂着稍显憨厚的笑容。
正是李显。
“浩楠哥.....”
盖浩楠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连忙起身抱了下李显,但马上又露出怒容,狠狠锤了一下他的肩膀。
哎哟——
“不好好养伤,跑这来作甚么。”
“我一直惦记着浩楠哥的安危,陈乐大哥跟我说过没什么事,但我总放不下心。正好王安哥醒来也惦记着你,我就带着他的那份过来看你。”李显有点不好意思,用手指划了划脸颊。
一旁的陈乐拉着李显坐下,将手中那为数不多的纸钱分给李显,笑着说道:“这倒有趣,你惦记着大哥,大哥你也关心你的安危,当时吩咐我无论是死是活都要把你找出来。”
顿了顿,拍了一下李显的后背:“说起来,小显得多亏你这副体魄,当时我带着弟兄找你的时候,你被好几个人压在身下,六把刀插在你身上,那血流的.....”
陈乐回忆起当时的画面颇有点感慨。
“我们的人今天找到他的时候,就直接带去医馆疗伤了,看这样子怕是包扎好就过来了吧。”
盖浩楠看着李显、陈乐,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后只憋出一句话。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这得多亏浩楠哥交给我的拳法,要不然那时候死定了。”李显想起那一晚的险死还生,感慨道。
“好好养伤休息。”
盖浩楠不知想起什么,脸色突然又变得暗淡下来,也不理他们,坐在地上看着棺椁愣愣出神。
如果昨夜他的兄弟全都死去,那么他在这个世界上,活着的意义就只剩复仇了!
这个江湖就是这样,生死离别如同家常便饭,仇恨只会不断的衍生仇恨,永无停止的一天。
除非你可以把你每一个仇家都斩尽杀绝,要不然便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个江湖的主题终究是仇恨和痛苦,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潇洒江湖、快意恩仇,江湖哪有这么简单。
有时候,死亡是一种福气,活下来的人却要忍受更大的痛苦。
陈乐一脸茫然,刚不是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他还以为大哥能稍微走出来一点,结果又陷进去了。叹了口气,反正事情都处理完了,就陪着呆着吧。
李显看着上方的棺椁。眼底一闪而过别样的情绪。自己找了个墙角坐着,眼角余光看着盖浩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这样三人呆呆坐在灵堂,只有火盆里时不时传来噼啪的脆响。
一直到了深夜。
陈乐实在呆不住,使劲揉了揉面容,上前蹲下身子对盖浩楠轻声说道:“老大你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
盖浩南一人坐着那里,也不回应。
陈乐三番五次劝说无果,只能回到原地跟李显面面相觑,眼神示意了一下。
李显悄声说了:“我等老大一起。”便闭上眼睛。
得,一个不说话,一个死脑筋,唯独自己瞎操心,爱谁谁吧。
挨着李显坐下,闭上眼睛,没一会发出微微鼾声。
……
……
卯时初至,天刚刚破晓,一缕阳光穿破乌云,透过窗纸照射到棺椁上。
盖浩楠从盘坐的姿势起身,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哥,你等着我给你报仇吧。’
眼神清明而坚定。
转身看见两个大汉坐在墙角里,微微的鼾声从陈乐嘴里发出。
摇摇头,走上前抿了抿嘴,露出一抹笑容对着二人说道:“醒醒,我们去吃饭。”
闻言,李显睁开眼睛点点头,一旁的陈乐还稍显迷糊,本能的应道好的好的。
整个武骏的上空炊烟寥寥,街上已经人声鼎沸,这座大城散发着它独有的味道。
同福酒楼。
三人在二楼找了个位置坐下,还是上次那个青衣小厮,记下所点的饭菜,瞧了一眼的李显,用手挡着鼻翼,悄悄对盖浩楠说道:“浩楠哥,这些够吗。”
盖浩楠想起上一次悲惨的经历,扯出一抹尬笑:“当然,就这些。”还不忘狠狠瞪一眼李显。
陈乐一脸茫然,连忙追问李显,却得到一张憨厚的笑脸。
撇撇嘴,自讨没趣。
过了一会,随着一阵香风。五道肉菜,一道素菜被一一端上来。
“哎哟,佟掌柜怎么这点小事怎敢劳烦您的大驾。”盖浩楠一脸受宠若惊,还用大手拍了拍自己的心口。
“恶心。”
还是那浓重的雍州口音,上菜的人正是佟掌柜,举起那双纤纤玉手扇了扇鼻翼,仿佛真的被盖浩楠的故作小女人姿态给恶心到了,随后便认真地看着盖浩楠的双眼,眼神清明,但是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清明下面所掩盖的是滔天的风浪。
展颜一笑,翘起兰花指朝着空气轻轻一点,开口道:“老白,把酒拿上来吧。”
“哎……”声到,人到。
三人瞳孔都微微一缩。只见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个男子,落地无声无息,显然轻功已经臻化入境。
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相貌颇为端正白净,脸庞棱角分明,手上拎着一个酒坛,眼角带笑。难怪被三姑六婆常说同福的老白指不定就是掌柜的相好,一个跑堂的能这么帅?
三人的反应取悦了老白,他忍不住一甩长发,但刚塑造出来的帅逼气场立刻就被打破,整个人的面容突然扭曲,直吸冷气。
陈乐偷偷瞄了一眼,发现佟掌柜的手指使劲扭着老白腰间软.肉,简直要拧出个麻花来,只看得陈乐浑身一抖,仿佛感同身受。
“呐,‘解千愁’这可是我们同福最好的烈酒,看在你老楠是我们店里的常客,今天就赠你一坛啦。”
盖浩楠刚想开口,就听到:“哎,老娘我可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姑娘家,客套话不必说,吃着吧。”
佟掌柜拧着老白腰间的软.肉,朝楼下走去。隐隐话语声传入三人的耳中。
“能耐啊老白,挺招摇啊。”
吸——
“害,我就是少爷的身子跑堂的命。”
“哟,您这话什么意思。”
吸——
“轻点轻点,错了……错了……”
‘妙人。’
李显心中暗道,看着眼前的饭菜忍不住舔了舔舌头,刚拿起木筷就感受到灼热的目光,微微抬头就看见自己大哥瞧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傻笑摸着头。
“吃吧……”
就这样一桌子的饭菜,在三人的狼吞虎咽下迅速消失。
最后,盖浩楠让陈乐一人先行回去,让李显在酒楼外等着,他去结账。
过了一会,便看见盖浩楠拎着木盒和小个麻袋从酒楼内走出来。
“喏,拿着。”
这时的阳光有些刺眼,盖浩楠不禁眯了眯眼睛,将手中的东西交给李显。
李显打开一看,木盒装着的是两个烧鸡,麻袋里全是馒头,有些愣神定定看着盖浩楠。
“害,知道以你的胃口肯定没吃饱,家里不是还有个弟弟,这些带回去吃吧。”盖浩楠像似想起了什么,又从怀里掏出一袋银子扔给李显。
李显手忙脚乱接过去,一袋银子在手里的感觉颇为沉甸。
“你跟我的时间也不短,也没赚到点银子。这点呢,是我做这个做大哥的不是,等这个事情过去,我会安排你看场子,你这样呢每个月也能吃饱还能照顾你弟弟。
这个银子拿去置办套院子,把你弟弟接进来。”
李显闻此一言,不由愣了愣,看着手里的银子在看着盖浩楠,眼里闪过莫名的光彩。
盖浩楠看着李羡那一副深情看着他的模样,一阵恶寒,反手给个爆栗。
“行了啊,你浩楠哥喜欢的可是姑娘,不喜欢你这种壮汉,还有这事别告诉陈乐、王安省的到时候酸溜溜地找我。”
“谢谢浩楠哥。”李显闻言只是通红着双眼,摸着头憨笑道。
盖浩楠没等李显说完,摆摆手便一个人往前方走去,人海茫茫,此时他的身影不知为何怎么都融合不进去,格外落寞。
只留最后一句话给李显。
“你呢,这几天好好休息养伤,我们马上就要做大事了。”
李羡看着逐渐消失在人海的盖浩楠,深深叹了口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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