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侯》北地猛虎 第四十四章 祭奠

    翌日。
    盖浩南的小院，白绫高架。
    公良武的棺材就放在正屋。
    一身白色粗布麻衣，腰系草绳，脚穿草鞋的盖浩楠坐在棺材前给公良武守灵。
    神色冷漠、冰冷，只有眼神深处有着刻骨的悲痛。这个男人身上再也看不到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从某种程度来说，他终于成长了！
    公良武早已没了家人，也没有妻室孩儿，对于他来说盖浩楠就是他的家人，对于盖浩楠来说亦是如此。
    “你总让我好好练武，以后要是遇到什么事，也不用怕。”
    “我以为能一辈子跟在你身后，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的，有什么事情都是我们一起扛的。”
    “可是，为什么这次你要丢下我。”
    将一摞纸钱扔进火盆里，火焰照红了他的脸颊。
    “小显、王安还有众多兄弟为了掩护我、保护我，在那一晚生死不知。”
    “对了，你是不是不知道他，小显就是上次带着见你的那小子，特憨傻的那个。”
    脑海里想起昨夜小巷内李显挡住缺口，最后对他露出憨笑的模样。
    “要是我好好练武，昨夜我就能带人杀出重围，去救你。”
    “我不仅没保护好我的兄弟，连自己的大哥都没保护好。“
    “都怪我，太弱了。”
    他絮絮叨叨的低声呢喃着。
    这时候，一名帮众快步上前，悄悄对盖浩楠说着什么。
    “帮主到....“
    盖浩楠正想站起身子，便看见同样一身白色粗布麻衣的乌玉山领着柳孰名、张樾、王威武四人走进来。
    看见正屋的棺材，悲从心起，水汽霎时间就挡住了他的视线。
    乌玉山通红着双眼，公良武的死对他来说是其自责，公良武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跟他最久的老人，两人的相识就在城西那小小的贫民窟里，因为志同道合走到一块，后来一起创立黑龙帮，一步步走到现在，黑龙帮能有今天，离不开公良武的冲锋陷阵！
    其实在他心里，他一直拿公良武当做亲弟弟。
    现在公良武没了，他比谁都伤心。
    厚实的大手攥紧拳头，乌玉山深深吐口气，领着众人上前。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后面上来的张樾看着盖浩楠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拍了拍肩膀，道了一句节哀。
    “威武老大，我听说德孟昨天也遇袭了，没事吧。”盖浩楠看着上前的王威武，勉强扯了扯脸皮，露出一个笑容。
    “害，那小子机灵，算是躲过一劫。”
    王威武的脸色也不好看，甄德孟不仅是他的妻弟还是他的兄弟，如果昨夜出了事，他无法想象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如何跟妻子交代。
    “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
    他理解盖浩楠的心情，三叩首后便退下一旁。
    随后，便是亲信心腹，帮众一一上前叩首。
    小小院落响起幽幽的哭声。
    不管公良武最后关头心里打算如何对他的一帮手下，但明面上他对手底下的兄弟极好，很受兄弟们的信任，城西不少混混就是冲着他的名号，加入黑龙帮的。
    就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一阵喧闹。
    乌玉山眉头深深皱起，正想发火。就看见柳孰名捧着一个木盒从外面走进来，附耳对乌玉山说些什么。
    “真的吗？”
    柳孰名点点头。乌玉山打开木盒，正是公良武的人头，原来是石东派人把公良武的头颅送了回来。此外还告诉他根据消息，石敢当昨夜脱阳而死，石东正式成为飞鹰帮新一任堂主。
    看着公良武紧闭的双眼，乌玉山心里就像堵着一个石头一般难受，瞧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盖浩楠。
    “浩楠，小武的头，石东派人送回来了。”
    闻言，盖浩楠心神大震，想站起来却一阵天旋地转，站都站不稳，连滚带爬地上前看着木盒内公良武的头颅，脸上还带着斑斑血迹。
    捧着木盒，低着头浑身颤抖。
    “浩楠，你知道该怎么做吗？”乌玉山盯着盖浩楠缓缓说道。
    听此一言，盖浩南终于抬起头，眼神中透露着刻骨的杀意、恨意。
    “我一定会把那个家伙千刀万剐，以祭我大哥在天之灵。”
    “夜市那块地盘已经被飞鹰帮抢过去，小武死了，他手底下的人都归你，如果你能把石东杀了，把地盘抢回来，替你大哥报仇，那么黑龙帮头目就算你一份。
    但如果你做不到！
    小武的仇我自己报！你，滚。”
    乌玉山的语气平静而压抑。
    盖浩楠点点头，眼神下覆盖着滔天的杀意，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知道了，老大”
    过了一会，乌玉山便带着人走了。
    这个世界不会因为没有谁就转不动，黑龙帮这个时候乃是多事之秋。作为一帮之主乌玉山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不做就呆在这里。
    小院又恢复了冷清。
    公良武的头颅现在已经跟身体安放在一起，盖浩楠一个人坐着火盆前，拿着一摞纸钱，不知想些什么。
    晌午。
    陈乐带着一身疲惫从外面奔了进来，眼底有着一丝喜色，看见盖浩南的模样，又暗淡下来。
    从昨夜到现在他都没有休息过，但现在自家大哥无心管事，这时候他只能挑起大梁，着手处理抚恤事宜。
    那一具具覆盖着白布的尸体，还有前来认领尸体的家眷们，那幽幽的哭声，让他怎么都忘不了。
    使劲儿搓了搓面容，放轻脚步慢慢走上前，低声道：“浩楠哥。”
    盖浩楠抬起头看他一眼，随手分出一摞纸钱递给他：“统计清楚了吗？这一役，咱们死了多少弟兄？”
    “这事儿您就别操心了，抚恤事宜我处理好的，不会让弟兄们留下的孤儿寡母有任何困难。”
    “那就好……”
    陈乐接过纸钱，坐到盖浩楠对面，一张一张的往火盆里扔。
    “还有两个好消息，王安挺过去了，大夫说只要好好休养，就能下床活动。”
    “小显找到了。”陈乐顿了顿，看见盖浩楠看向他，扯出一个笑容。
    “没死，就是受的伤有点严重，中了六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盖浩南一听，脸上终于露出真正的笑容，对于李显的寻找，他对陈乐的命令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李显、王安都是为了保护他而受险，如今听到二人平安消息，着实让他松了一口气，看向上首的灵柩。
    ‘大哥……’
    陈乐一看，自然知道自己大哥想什么，顿了顿，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就听，门外响起一阵沉重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