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耶又来到了绿中苑小区门口。
她告诉门卫:“我找707号——”
门卫看着她:“我知道,你是707号住户的女儿,之前的话语我已经帮你转告了,但707号住户没有回话。”
莫耶却摇头道:“不,我找707号守帐人,请帮我接入灵帐通讯。”
灵帐,因格曼最为古老的组织之一,是诸多民间组织中神秘色彩最浓重的一个,存在时间比建国还要久。
在八十年前经十河议会同意,转为官方部门,管理所有与“先祖妖血”相关的事情。
每个兽人常居星球都设有不同规格的灵帐,守帐人是普通兽人对灵帐工作人员的普遍称呼。
其内部有更加具体的划分,十分复杂,但灵帐向来神秘,入职人员签的保密协议一沓一沓的,几乎没有多余的信息外泄。
而卜鲁星身为边远星球,位于乡下,常居人口不多,在此处设立的灵帐总共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深居简出,好几年没见到人了,一个常驻绿洲,大家有事都找她。
那个常驻绿洲的守帐人就是莫耶的母亲,比亚达奶奶。
当初比亚达奶奶死活不准莫耶外嫁,就是因为她想要自己的女儿能够继承她的衣钵,成为守帐人——而灵帐身为特殊部门,一旦入职,就不能轻易离职,除非达到退休条件。
是的,灵帐没有退休年龄,只有退休条件,例如比亚达奶奶虽然年纪一大把了,但还是在领工资上班,而她是从成年起就成为守帐人,一直做到自己老了。
当初莫耶下定决心要和先生结婚,有很大程度是想暂时逃离卜鲁星,避免比亚达奶奶强拉着她加入灵帐,那她可算是把自己一辈子都砸进去了。
门卫:“灵帐通讯已接入……”
电话那端,一道苍老的声音很快响起,还带着几分睡意:“喂,哪位,找我有什么事?”
莫耶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我女儿疑似觉醒了先祖妖血,想让您看看,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那声音才继续说道:“你进来吧,让我看看我的孙女儿。”
莫耶停顿片刻,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那边传来一声冷哼,似乎很看不起她这故作矫情的作风。
之前比亚达奶奶在寻常通讯中拉黑了她,而莫耶也从不使用灵帐通讯来联系她。
因为她很清楚,工作和私人生活是两回事,两者是要分开算的。
但现在看来,比亚达奶奶显然不是这么看的。
莫耶上了楼,进了门,抬头便看见一个面孔熟悉的老人坐在木质沙发上,双手交叉拄着拐杖,冷冰冰地看着她。
她银白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碎发,皮肤虽然因为年龄而变皱,但那双眼睛却依然十分有神,清澈而干净,没有混沌之感。
老人家扫了莫耶一眼,目光落在艾薇的身上,用命令的语气说道:“走过来让我看看。”
莫耶低垂眉眼,把怀里的孩子放下来。
艾薇站到地上,眼眶还是红的,但情绪已经缓和多了,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问道:“你是我的外婆吗?”
比亚达奶奶一脸冷漠:“把手伸出来。”
艾薇哦了一声,伸出小手。
比亚达奶奶握住她的手腕,从旁边拿出一个装着稀碎星光的小瓶子,又拿出一根短钉,扎破艾薇的手指,往瓶子里滴了一粒血。
只见那血珠一落入瓶中,立刻与瓶中的“星光”发生剧烈的化学反应,通透的液体在短短几秒内变成浓郁的黑色,液体翻腾间流露出深红的颜色。
莫耶的心立刻提起来了:“艾薇到底怎么了?”
虽然母亲是灵帐的工作人员,但自幼跟在她身边的莫耶并未学到什么,顶多知道先祖妖血比常人想象的更加厉害,也更加危险,别的却是完全不知道了。
而比亚达奶奶在渡过幼崽期后,就继承莫耶外婆的遗愿加入灵帐,在嫁夫生子前,就已经是灵帐的资深守帐人。
她可以说是从小就被当做接班人来培养,各方面的保密措施十分到位,除了同为守帐人的父亲,连她的亲女儿莫耶都不知道她在灵帐内做什么。
比亚达奶奶转动瓶身,打量内部诡异的试液,声音苍老:“的确是妖血,不过这力量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妖族都要强大,而且……”
她忽然收住声音,看向了艾薇,清澈的目光似乎能洞穿一切。
比亚达奶奶:“你讨厌这份力量吗?”
艾薇有些茫然地说道:“我、我不知道……可能……是有点吧……”
比亚达奶奶:“我可以帮你封印这股力量,但是你要记住,一旦接受封印,就不可以再使用这份力量。”
比亚达奶奶:“因为这种封印只能使用一次,如果你在封印后再次使用它,那么将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封印它,只能接受这力量带给你的一切。”
艾薇拧起眉头,摇摆不定:“唔……”
莫耶深吸一口气,把艾薇拉到旁边的卧房内,让她先等一会儿,随后坐到比亚达奶奶的面前。
她直视那双冰冷清澈的眼眸,缓缓说道:“母亲,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能和我说说吗?”
比亚达奶奶看着试液瓶,并不看她,语气冷淡地说道:“这个时候就知道叫母亲了?还‘您’,我教的社交礼仪难不成是让你用到我身上了的?”
莫耶忍了忍,才没直接掀桌走人,“现在最重要的是艾薇,我们之间的事可以等会儿再说吗?”
比亚达奶奶:“等会儿说,等到什么时候,等到我孙女长大结婚生子,等到我半边身进土,你再到我的坟上磕头说你错了?”
莫耶本就因为艾薇的事心绪不宁,一听这话,心里的那道防线立刻就崩溃了。
她眼含泪水地喊道:“母亲!你明知道我不会这样做,为什么要说这样惹人恼怒的话!我不想和你争辩,我和先生已经成婚十二年,也有了艾薇,你为什么非得揪着当初那点事情不肯放手!明明、明明……”
比亚达奶奶平静地接话道:“你想说的,明明是我错了吧?”
莫耶偏过头,不肯直面她,像是默认了。
比亚达奶奶把试液瓶重重地放到桌子上,冷声道:“那又如何,我是你的亲生母亲,我想要让我的女儿过得好些有错吗?你自从嫁给他,就再也没有听过我的话,七年前你还搬到了极北之地,冒着大风大雪替他守着那栋房子。”
她厉声道:“你这哪是嫁人,我看你是给人当门卫去的!”
莫耶拍桌而起,泪水划过她的脸颊,美得愈发惊心动魄,然而她的表情却是极为愤怒、失望的,对于母亲的不满显然已到达高峰。
她说:“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不听你的话,为什么还要把这么莫须有的罪名冠到先生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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