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寒渊》第三百三十七章 上善若水唤霜灵

    浩林天域极西之地是一处火霞云海，乃是昊阳每日下落之地。
    每当昊阳西下之时，火霞云海沐浴昊阳之光，呈现出纯金之色，其景波澜壮阔，望之令人顿生豪迈之情。
    玄坤独自坐在皑雾岸边，面无表情的望着西下的昊阳，半边脸罩在昊阳之光下，泛出令人沉醉的淡金色，他看向云海的眼神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丝神性。
    皑雾上忽然浮起一层细密寒霜，一直蔓延至玄坤的脚下，而玄坤却对此无动于衷，只见一道寒芒轻飘飘的扫过，缓缓落在玄坤的身前，竟是一位如同出水芙蓉般的少女。
    少女的右侧面颊生有银灰色的枫叶状灵纹，双瞳纯金，生有一头靓丽的天蓝长发，弯弯的睫毛上挂满寒霜，她见玄坤望得出神，忍不住笑弯了眼睛，欠身一礼，说道：
    “主上，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什么，感受一下世间仅剩的美好，仅此而已。”
    玄坤眼睛都未眨，回复的极其冷淡，而后他继续说道：“霜灵，安排你干的事，都已经处理妥当了？”
    “嘿嘿，我办事主上您还不放心么。
    那个炼化麒麟小子的丹炉被我一掌拍碎了，不得不说那小子还真是命大，涅槃圣火煅烧九九之数都还不死，还炼就了一身钢身铁骨，前途不可限量，令人好生羡慕。
    还有那几个灵虎族与玄鼋族的小家伙，虽然被朱火所囚，但还是被我救了出来，对了，还有那个叫冰夷的小哥哥，文质彬彬的，我都忍不住犯了花痴，嘿嘿……
    这些事做的都很隐秘，没有人会知道是主上干的！”
    霜灵喋喋不休，提及冰夷之时，竟真的两眼冒光。
    “好一个做的隐秘？那天凤神座背后的【逍遥散人留笔】六个大字是谁写的？那座冰山又是谁放出来的？”
    玄坤将目光从云海中移回，对霜灵质问道。
    霜灵吐了吐舌头，轻飘飘的坐在玄坤身侧，摇着腿说道：
    “主上既然知道是霜灵做的，那还问霜灵干嘛，自讨无趣，嘿嘿……”
    “你是我斩下的善尸，你我同眼同心，你在想什么、做什么我又怎会不知道？
    我本来就是想悄悄将天凤斩杀，你可倒好，在我走后竟然弄出这么大的阵仗，生怕天下人不知道是我所为！”
    玄坤虽在斥责，但却并没有动怒，这美到不可方物的妙龄少女竟然是他斩下的善尸，属实匪夷所思。
    “嘿嘿，主上神功盖世，不出三招就将天凤不声不响的斩杀，若是霜灵不搞出点什么动静，天下人岂不是都做了糊涂人！
    不过……斩三尸之法可是无极宫的禁术，主上明目张胆的斩去善念，化作了霜灵，难道不怕无极宫追责么？”
    霜灵将头倚靠在玄坤的肩头，一双金眸痴痴的望着玄坤的侧颜，不是痴情，而是源自神魂的归属。
    “我已经被他们赶出无极宫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玄坤眼中迸射出涛涛怒火，体内瞬间激荡出浩渺的气息，贯彻宇宙乾坤，竟然是大道至圣的恐怖威压，云海在这道威压中瞬间沸腾，巨浪疯狂的咆哮，却进不了岸边。
    霜灵蓝色的发丝随风舞动，她身在其中却不以为意。
    不过，玄坤那道怒火转瞬间被落寞所湮灭，他眨了眨眼，散去一身威压，俯下身，将双手握于胸前，继续说道：
    “赵胤那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罪有应得喽，谁让他四处传播谣言，毁了迦蓝的清誉！”
    霜灵将头从玄坤的肩膀上挪了下来，不以为意的摇着腿。
    除了玄坤让她去解救被天凤囚禁的追风等人外，她竟然擅作主张放出偌大的冰山冰封凤凰宫，还刻下【逍遥散人留笔】六个大字。
    就连赵胤的子孙根都是她断的，玄坤忍不住摇头，对霜灵说道：
    “你自善念脱胎，怎能心生这种歹念，他纵然有错，但迦蓝并不在他的手上，你何苦断人男子根本！你叫他以后如何活？”
    “哼！善念所行自为善事，霜灵不过是为世间除恶，主上既然已斩去善念，又何来的多愁善感！”
    “巧舌如簧，我说不过你！”玄坤的语气毫无波动。
    “嘿嘿，我就是主上，主上就是我，主上说不过我还不是因为主上自己能言善辩，不过霜灵怎么也没想到，似主上这等俊朗男子，竟然会斩出我这个女娇娘，嘿嘿……”
    “所谓上善若水，世间之人不都说女子是水做的，这不是刚好，不如你改个名字，唤作霜若水可好？”玄坤对霜灵问道。
    “不好！我才不要叫什么霜若水！”霜灵白眼一翻，果断了拒绝了玄坤。
    “有什么不好？”玄坤问道。
    “就是不好！如果非要霜灵改名字，主上也别叫什么逍遥散人，叫回玄坤好了！”
    霜灵轻飘飘落在玄坤身前，不过此言一出，玄坤瞬间面沉如水，他的呼吸逐渐加重，霜灵自然知道说错了话，触了玄坤的霉头，她急忙欠身说道：
    “霜灵口无遮拦，主上莫怪！”
    玄坤心中酸楚，他深吸了一口气，但泪水还是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那日被逐出宫门的场景仍历历在目，他纵有千般不舍，可又能如何。
    无道已经认定了他是罪人，已经认定了他是盗人身体与姓名的贼子，他除了伤心欲绝，又能如何。
    一念之下心灰意冷，斩善尸以成道。
    本想借此了却心中苦楚，可非但没有减轻，反而越发的痛苦，比无宣对他的折磨更加痛苦，玄坤望着潮起潮落，徐徐说道：
    “你所说不过是我所想，有什么口无遮拦的，罢了……过来一起看日落。”
    玄坤摆了摆手，霜灵乖巧的坐回玄坤的身侧，陪他看夕阳西下。
    忽然间，玄坤眉头微蹙，露出痛苦的表情，霜灵急忙上前询问，却被玄坤伸手制止，玄坤手中掐诀，他的识府大开，九道光影从识府中遁出，落在玄坤四周。
    光辉散去，现出幻瞳、玄黄、因果与星辰等九位混沌魔神，他们身体凝实，气息浩瀚无垠，即便如今的玄坤与之相比仍是望尘莫及。
    玄坤扫视一圈，而后抱拳问道：
    “各位前辈这是准备要走？”
    “嘿嘿，小友取得道果助我等再造神躯，我等助小友斩尸成道，如今功德圆满，两不相欠，是时候该说再见了！”
    星辰上前对玄坤抱拳说道，眼中尽然是洒脱与不尽的感激。
    “也好，不知道各位前辈准备去哪？”玄坤问道。
    “我等生于混沌，自然是重归混沌，虽然你我因果已了，但小友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本座效劳，凭这枚混沌令便可联络本座，但只能使用一次，望小友珍重！”
    造化将一枚令牌交付玄坤手上，而后便化作虚无缥缈的尘烟，消失的无影无踪。
    “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要走了，希望日后还有机会见到小弟弟！”玄黄露出嫣然笑容，对玄坤客套了一番，转身便要走。
    玄坤手中磨搓着因果赠与的令牌，自嘲道：
    “不是时间不早，恐怕是各位前辈不想和我这个什么鸿蒙道君再做纠葛吧。”
    玄坤语气平淡，幻瞳等人脸上却现出一丝不自然的尴尬，不过玄坤却摆手说道：“无妨，相见不如不见，恐怕若是再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各位前辈珍重！不送！”
    玄坤掐爆手中的令牌，面无表情的望着已经被云海淹没一半的昊阳，语气平和如水，幻瞳与玄黄等人互望一眼后，纷纷融进虚空，即便与玄坤相交甚好的星辰，也在一番犹豫后不辞而别。
    霜灵看着一位位遁走的魔神，不禁喃喃道：
    “还真是狡兔死走狗烹！主上勿要伤心，即便天下皆负，霜灵仍在！”
    玄坤与霜灵相识一笑，回头发现被裹在暗黑长袍中的黑暗还未离去，玄坤有些不解，只见黑暗脱下长袍，终于结开神秘的面纱。
    当玄坤看到那张藏匿在黑暗中的面容与身姿后，他竟愣在了原地，失声道：
    “荼苓，真的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