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花一现》第299章 法外开恩 欺世

    李殊琼道：“四伯刚才也说，弟弟遭受了不白之冤，邻居们却都说他罪有应得，可见，天下人皆是这样见微知著，不独我李殊琼一人如此，只不过我敢当着皇上的面，说给他听罢了。他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皇上的贴身人见缝插针，连忙说道：“陛下，老奴多嘴了。岳美人虽然艳绝后宫，但她毕竟过了妙龄，宫中十六七岁的女孩子，个个都是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陛下莫恋一棵秀木，而错过一片森林啊，就让岳美人夫妻团聚，堵上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吧。”
    皇上一腔怒火正不知发向何处：李殊琼手持匕首，他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张确是前辈，又是朝廷重臣，睿智而刚正，最让皇上头疼，也不好冲他发脾气，可巧这个老太监就撞上枪口，皇上大骂道：“你这个老匹夫，从小就在这深宫之中，一个井底之蛙，懂什么道理？还敢狂妄议事，这是看我命不久了，都要跳出来兴风作浪吗？狗奴才，还教训起朕来。”
    张确知道皇上这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明着是说老太监，暗里却是在指责他，也不敢言语，只当没听出来。
    李殊琼却不怕事大，最喜欢看这种热闹，笑着对张确说道：“四伯，皇上这‘老匹夫’‘狗奴才’是在骂谁？”
    老太监可不傻，当然知道皇上的弦外之音，听了李殊琼的话，连忙跪倒，说道：“皇上当然是骂老奴了，皇上教训得是，老奴知错了，再不敢了。”
    李殊琼道：“你就是敢，他也没机会听了。”然后又对张确说：“四伯，皇上这番话，最妙的是一个‘都’字，这是生怕别人听不出来啊，在场的众人，除了老公公，就只伯父一人够资格做‘老匹夫’了，我们年轻，资历浅，高攀不上呢。”
    张确道：“若皇上果有此意，那是给臣留了脸面的，臣谢陛下体恤。皇上就是直接骂臣这些话，为臣者亦当洗耳恭听。”
    皇上听了张确的话，反觉没意思，沮丧的说道：“张爱卿莫怪，朕并无此意，只是一时气恼，口不择言，张爱卿千万莫听这小子的挑拨离间之语，让我君臣之间出现隔阂。”
    李殊琼道：“皇上多虑了，你们君臣马上就是阴阳两隔了。”
    张确道：“陛下英明，臣仅遵圣命。”
    皇上又说：“张爱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你我君臣之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张确道：“臣遵旨谢恩。陛下，方才老公公确实不妥，还请陛下看在他担心陛下安危的份上，饶恕他多嘴之过。”
    皇上道：“朕看在爱卿的面子上，就宽恕了他，下不为例！”
    老公公连忙叩头谢恩，皇上没好气的说：“是张爱卿救你，还不去谢谢张丞相？”
    老公公连忙过来欲给张确叩头，张确双手相搀，低声说道：“老夫让老公公受委屈了，我应该给老公公赔罪才是。”
    老公公看了看地上躺着的皇上，连忙问：“丞相这是何意？皇上方才已经说了，并无他意，丞相可千万不要误会了皇上。”
    张确道：“老夫未尽人臣之责，该说的话没有说，才让老公公心急，说错了话，受陛下指责，岂不是老夫之过吗？”张确说完，又对皇上说：“方才老公公所言，正是臣所想。陛下若想洗去不白之冤，消除天下人对陛下的误解，就要先送岳夫人回去。”
    皇上略有所思，说道：“朕送她回去，又能怎样？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如何抹得掉呢？”
    张确道：“臣听闻，岳夫人这些天在宫中心无旁骛，专心织锦刺绣，刚刚完成了一副巨制，乃世间珍品。臣以为，陛下请岳夫人来，是为先帝先后，以及太后织锦刺绣，一则全了陛下的孝，二则喻我中原锦绣河山，千秋万代，三则鼓励妇女织布劳作，以岳夫人神技，为天下妇人的楷模。”
    李殊琼差点没吐出来，说道：“四伯，别人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独你能换了主子，还步步高升，这秘诀都在这马屁功上吧，您也不必练‘风云九剑’了，这‘风云九屁’，大有石破天惊之势，让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要不然陛下怎么敬称您是‘老匹夫’呢？只是这皇子，四伯想要如何处置呢？侄儿倒真想听听四伯的高见。”
    李殊琼冷嘲热讽，张确不以为然，说道：“臣不敢处置陛下后宫之事，刚才岳夫人已经表明心意，愿意把皇子托付给皇后抚养，岂不两全齐美？”
    李殊琼道：“何止两全齐美啊，有人在旁边，乐得嘴都合不上了，岳别枝这一走，皇后就少了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他卢家又可以一手遮天，翻云覆雨了。”
    卢仲辕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可什么都没说，你这是血口喷人，皇上圣明，绝不会听信你的诬蔑之语。”
    李殊琼得意的说道：“你是我的手下败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既然皇上圣明，你干嘛那么猴急着解释？还是被我说中了心思，来个此地无银三百两吧。我都能看明白的事儿，皇上如此英明，还能看不出你的小心思来吗？”
    卢仲辕气得脸色铁青，又无言反驳，只是从牙缝中挤出一个“你”字来。
    李殊琼也不理他，他现在手里握着皇上的生杀大权，所有人都拿他没办法，他很是享受这种状态，大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玩弄众人于股掌。
    他看着卢仲辕窘迫的样子，有些得意忘形，又接着说：“我不过是说，四伯出手不凡，这几句话，那真是八面玲珑，你卢仲辕，不，准确的说，是你们卢家，可是欠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呢，不知道你这个好女婿，打算怎么还呢？”
    张确道：“既是翁婿，也就没什么人情好欠了。何况，就是真有人欠了我张确的人情，那也是不用还的。因为我欠下的人情，今生是还不上了，只好把他这个人情，还给天下人。”
    李殊琼好奇的问：“四伯也欠过别人的人情吗？那这个人肯定是天上的神仙下凡了。”
    张确一脸严肃的表情，朗声说道：“你说得没错，他是天上的神仙，人间的圣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