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花一现》第297章 法外开恩 劝说

    张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杀了钟缘，能让我的女儿活过来，我早就做了。她已经不可能再回到我身边了，钟缘却有悔过之心，有偿还之意，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免费给穷苦人家的患者看病，甚至施舍钱财药材，留他在世上，对天下的病人有好处。”
    李殊琼道：“只是你的女儿，听了你这话，岂不心寒？怎会不恨你这个做父亲的？”
    张确道：“当年，她是心甘情愿跟钟缘走的。钟缘给她的快乐和幸福，足以让她放弃世间的伦理道义，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举。虽然短暂，但却刻骨铭心。与平淡乏味的一生相比，或许她更喜欢昙花一现的短暂美好。”
    李殊琼道：“四伯说的有些道理，我也是宁可要短暂的正义，也不要苟且偷生！”
    张确好像没听见李殊琼的话，自顾自的说道：“我不杀钟缘，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他在呕心沥血的写一本医书，叫做《剖心要略》，老夫虽然不懂医学，但是我知道这些年来，钟缘的口碑极佳，是一个有口皆碑的神医，因此，他所写的这本书，一定会流传于世，帮助后世的医家，救治更多的人，这是功德无量的事业，我怎么能杀他呢？”
    李殊琼道：“这么说，他真是在写这本书了？”李殊琼一直以为，钟缘说写书，不过是欺骗不谙世事的李竹因，遮掩他杀害张滟滟的事实，没想到张确却说他真是要总结医术，著书立说，帮助后世的医家救死扶伤。
    张确道：“没错，他写书是真，而且，他对这本书寄予厚望，是下了苦功的。”
    李殊琼道：“若要你这么说，天下的法度岂不是都可以废掉了？杀人盗心，都可以因为写本书而免罪，还判谁死刑呢？”李殊琼说到这里，自嘲的笑了笑，用戏谑的口吻说道：“我杀了他，也写一本武林秘笈，是不是也可以免受惩罚了呢？”
    张确道：“武林秘笈，救不了你的命，不过，你若是肯放下屠刀，倒还有一线生机。”
    张确虽然面不改色，与李殊琼谈天说地，东拉西扯，其实他内心比谁都焦急，生怕李殊琼一时冲动，杀了皇上，铸成大错。他不过是借聊天来缓解李殊琼的压力，平复李殊琼的情绪，见李殊琼已经基本上稳定下来，这才开始引导他放了皇上。
    李殊琼哈哈大笑，说道：“四伯这是骗我呢？还是真这样糊涂了呢？他连结发的妻子都毫不犹豫的杀掉了，又怎么可能放过我呢？”
    张确道：“事关重大，老夫可不敢做主，这得问问皇上的意思才行。”
    张确希望能给五弟李忠留个后人，绞尽脑汁想对策。他看了看在场的人，在皇上心目中有位置，给说得上话的人，也不过就是皇上的贴身太监，岳别枝和卢仲辕了：
    皇上的贴身人，那是八面玲珑的人物，现在皇上有性命之忧，他肯定是希望皇上平安，至于李殊琼是死是活，他根本没有多余的脑袋去想，因此以皇上的安危来换取李殊琼的性命，他肯定是举双手赞成。
    岳别枝是希望离开皇宫，与飞将军团聚的。虽然这件事表面上与李殊琼的生死没有关系，但在这种特定的情况下，皇上若能放岳别枝回去，自然就是大发慈悲之心，李殊琼肯定也能幸免于难。
    如今，岳别枝已经为皇上诞下龙子，被皇上独宠，而卢孟辙的肚子还不见有动静，不过有一个皇后的虚名，皇上也很少到她那里。卢仲辕肯定希望岳别枝离开皇宫，这样他的妹妹卢孟辙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张确在跟李殊琼聊天的时候，已经把这些利害关系都分析透彻了。
    皇上怒道：“我就是死了，也断不会饶恕这个畜生！竟然敢把匕首抵在朕的脖子上，若饶了他，朕岂不是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了吗？”
    卢仲辕担心皇上这些话会激怒李殊琼，让他铤而走险，连忙劝道：“陛下且息雷霆之怒，陛下的健康乃是万民之福，龙体重要。依臣愚见，就是放了李殊琼也没什么让人笑话的，天下反而要说陛下是圣主，宽厚仁慈。放了李殊琼，也让陛下落了个好名声，百姓肯定会拥戴陛下的。”
    皇上说道：“朕绝不饶他！卢爱卿不要再说了！大不了一命抵一命罢了，朕也不亏！”
    张确忙说：“陛下万万不可，若如此，才是被天下人耻笑。陛下乃万金之体，怎可用陛下的性命，去换一个江湖之上的小贼呢？还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皇上道：“朕就这样放了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去。”
    卢仲辕道：“陛下若意难平，也不急于一时，以后多派些人手，将他们兄妹绳之以法，捆结实了，送到京城来，陛下岂不是既能脱身，又能解气吗？”
    李殊琼将匕首向下压了压，说道：“你倒乖巧，连这种馊主意也想得出来，但是你忘记先问问我的意思了，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里，得我先答应放他，才行，否则你就是说出天花乱坠来，也无济于事。”
    张确道：“贤侄，不可莽撞，莫伤了皇上。你们师兄弟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呢？总比我们这些外人亲近些。”
    张确就是婉转的提醒李殊琼，让他跟皇上说点好听的，皇上一高兴，或许就能免他死罪。没想到李殊琼油盐不进，听了张确的话，脱口而出：“让我跟他认错服软，门都没有！他跟我认个错，或许我在发慈悲，还能饶他不死！”
    皇上还没听完，就怒火中烧，骂道：“呸！瞎了心的小畜生，你就不要再做梦了吧，我也不会给你服软的，要剐要砍，随便你，眨眨眼睛，我都对不起老祖宗！”
    张确见他二人越吵越凶，也没了主意，只好劝李殊琼说：“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你也得替李竹因想想吧，你若刺杀皇上，你让她怎么办？陪你一起去死吗？”
    李殊琼道：“我不杀他，才没有活路。若杀了他，谁做皇帝还不一定呢。”
    张确道：“不管谁做了皇帝，第一件事就是给死去的先帝报仇，也好名正言顺。”
    没等李殊琼搭言，岳别枝跪在他们面前，说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