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海旅程》第二十五章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正在这个时候，在比尔即将迎来就算是他也知道的结局的时候，胡安人来了，也给比尔带来了一个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转机。
    为了活命，他只能跟随护卫队对胡安人发动攻击，如果能够活捉到一个胡安人当做祭品，自然就可以赎清自己的罪孽，可实际上，比尔对这次行动以及自己的命运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只是不知道是他的勇气爆发还是比尔本来就是这样子的人，比尔仔细思考了一下，被当做祭品献祭给内尔伽勒和死于抗击胡安人的战斗中这两个结果，然后选择了相对于死的比较荣耀一些的后者。
    毕竟和以一个罪人的身份死去，被当做祭品献祭给内尔伽勒比起来，后者的死法看起来光荣一点也不至于毫无意义，最起码他不会在死之后还遭受骂名。
    “他们过来了？”一阵马匹的嘶吼以及奔跑和胡安人盗匪的嘶吼声，混合着弥漫的尘烟打断了比尔的沉思，下意识的又抱了抱自己手中的罐子。
    比尔的心跳越来越快，与此同时感觉到浑身一阵无力，那颗不停跳动着越来越快的心脏让他感觉到一阵口干舌燥，然而与此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又出奇的冷静，就好像他的身体和他的大脑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了。
    等到马蹄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够看到挥舞着手中的刀剑冲来的胡安人盗匪的时候，比尔和队伍中的同伴们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用有些颤抖的手，将怀中紧紧抱着的罐子扔了出去。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陶罐摔裂在地破碎以及陶罐之间相互碰撞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他们这支护卫队的手气太差还是胡安人盗匪的运气太好，那堆罐子都摔在了他们的脚下和周围，并没有砸到他们。
    “哈哈哈！可笑的德西人，你们打算在这里埋伏我们吗？就靠这些罐子？真的是笑死我了。”
    胡安人盗匪的马队停了下来，看着那堆在他们面前摔碎的罐子，为首的胡安人猖狂的大笑，完全没有把那些摔碎在他们面前的不知为何物的罐子放在眼里，他们也不相信德西人会真的埋伏他们。
    因为这个德西人村庄太弱小了，他们完全不敢得罪自己，就算自己现在带领的队伍只有二十多个人，但是他们后面上百人的大型盗匪团伙就是他们的底气和倚仗，区区一些德西人老鼠又能把他们怎么样？
    只是这一次发生的事情却远远超乎他们这些盗匪的预料，那些不知为何物的罐子砸碎在了他们周围，里面溅射出来了大量黑色粘稠，如同淤泥一般散发着恶臭的液体。
    伴随着这股突如其来的，甚至能够影响他们身体机能，让他们身体本能的都抗拒这股味道的几乎无法形容的恶臭，他们原本射出的箭矢都直接摔在了地上，侥幸射出去的也不知道偏到了哪里。
    而那个被他们拖在马匹上，拖行了一段距离早就已经死去的德西人村民的尸体，更是被那些黑色散发着恶臭味道的粘稠的液体笼罩……
    站在不远处，起风湖正在“看”着这一切发生，或者说不能用看，只是感知，现在根本没有身体的他根本就不存在视觉、听觉、触觉这些人类的感觉，而是以自己的魂气作为一个全方面的感知，感知外界一切的变化。
    最终感知外界变化的能力是源于他自己的主动力量，自然他也可以屏蔽掉一些自己并不需要的信息，所以他并没有在乎那种难以接受的味道，只是看着那些黑色粘稠的恶臭液体四处流溢。
    “癌变病毒第一次大规模人体试验开始，实验对象——胡安人！”一边控制癌变病毒快速的繁衍发展，起风湖一边冷静的记录它们们的所有变化，至于那些沾染了癌变病毒的马匹，只能说他们是一些意外之喜。
    这些散发着让人本能的想要呕吐，就连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好像在抗拒着，完全无法接受的恶臭的粘稠的黑色粘液，就是起风湖在那个得了癌症的村民身上得到的变异病毒的载体。
    作为目前能够掌握的能够赐予实验体力量最强大，也最为狂暴的癌变病毒，起风湖当然不会选择将它隐藏起来，而是不断的培育以及寻找一些足够能够承载的实验体进行小型的实验。
    但是因为这些病毒的感染性和破坏性太过可怕，在尽可能的不影响它的破坏力以及感染性的情况下，想要降低它对宿主的侵蚀，让它不至于在未完全同化宿主之前就已经杀死了宿主，这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难到就连那些已经得到原始病毒强化的变异乌鸦都没有办法承受，而村庄中的德西人实在是太少，又不能把他们当做素材，所以这个研究一直搁浅，直到现在……
    伴随着那难以接受的恶臭，癌变病毒已经随着味道侵入到了那群胡安人的身体内，被那股恶臭味熏到恶心的几乎要吐出来的胡安人还没有来得及发怒，其中一个人就已经发出了无法控制的痛苦的惨叫。
    “啊！快点救我，滚开！滚开！给我滚开！”
    伴随着一阵阵无法抑制的痛苦到极致的怒吼声，只见那具被他们绑在马匹上拖行而死亡的德西人，因为首先沾染到了那些黑色的粘液已经发生了变异。
    原本遍体鳞伤，血肉模糊的身体瞬间挣破了绳索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时在场的人才看到他的皮肤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种不正常的，粘稠的，发亮的黑色，并且他整个人的身体在快速的腐烂发臭。
    可是伴随着这种变异，他看起来已经腐烂不堪的身躯却爆发出来了难以想象的力量和速度，冲向了一个骑在马上已经被熏吐的胡安人，张开了嘴，用与身体完全截然相反的洁白的牙齿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腿上。
    癌变病毒当然没有强大到可以让死人复生，这个村民之所以还能够被病毒感染并且爬起来，主要是因为它还没有死透，或者说他还并没有完全地死去。
    他只是因为受伤过重，身体已经无力承受，达到了一种失血过多的休克的状态，虽然他基本上已经没救并且在短短的几分钟后也必然会死亡，但他毕竟还没有死亡。
    这其中看起来细微的差别在实际上却是天壤之别，因为即便癌变病毒再强大再可怕，也不可能感染一个死人，或者说可能它以后会拥有这样的力量，但现在的它就是一个普通的病毒，绝对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而就因为村民遍体鳞伤，身体器官衰竭到了极致，也在另外一方面降低了他身体对于癌变病毒的抵抗，也让他更快的被癌变病毒感染强化。
    被癌变病毒感染后，这个身为感染者的村民不断的被激发身体内的潜力，身体各项器官也得到了相应程度上的异变，所以它的咬合力也得到了增强，生生的从那个胡安人的脚上咬下了一块肉，然后是几乎没有咀嚼就吞到了肚子里。
    在把那块肉吞到肚子里之后，感染者身上的腐烂几乎是在瞬间就停止，这也让他本能的感觉到了自己生存的需求是什么，正当他准备再撕咬一块肉的时候，那个痛苦惨叫的胡安人抽刀，一刀砍掉了他的脑袋。
    如同墨水一般漆黑的鲜血如同喷泉把感染者的脑袋生生冲起，但即便是没有了脑袋，这个感染者强大的生命力还是让他不断的挣扎，硬生生把那个被他咬掉血肉的胡安人从马上扑倒了下去。
    在感染者头颅断掉的脖颈处，黑血迅速的停止流淌，甚至长出来了一些黑色扭曲的肉芽，仿佛要重新长出一个脑袋，可惜他最终还是没有撑下去，原本要把那个被他咬掉了一大块血肉的胡安人扯成碎片的双手猛的僵直，然后重重的倒在地上。
    伴随着如同抽风一般的抽搐，感染者的身体快速的腐烂，变成了一滩黑色粘稠的，如同那些罐子装着的液体。
    “呼！呼！”那个被感染者从马上推下来的胡安人劫后余生的大口喘着粗气，此刻，因为太过紧张而爆发的肾上腺素，甚至让他短暂的没有感觉到从腿部传来的痛彻心扉的疼痛。
    可是那个感染者刚才是把这个胡安人推倒在地，所以在他腐烂变成一滩液体时，免不了的，大半的液体都粘在了这个胡安人身上。
    一边用衣袖擦拭着身上粘稠恶臭的液体，那个胡安人缓缓站了起来，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突然觉得那股难以接受的恶臭突然并没有那么难闻，相反，他好像还闻到了一股无法形容的香味……
    意识越来越模糊，好像就要沉沉睡去的胡安人，寻着对那香味的感知猛地张开口，狠狠地咬在了他骑着的那匹马的脖颈上。
    伴随着一声悲鸣，他骑着的那匹马竟然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便被他一口咬死，已经有些发黑的腥臭血液溅了那个胡安人一身，可是他没有丝毫的嫌弃和厌恶，反而如狼似虎般疯狂的吞噬马的血肉……
    疯狂，野蛮、肮脏、痛苦、恐怖……这种种词语在这些胡安人和他们的马匹身上上演，在感染了病毒之后，他们无一例外的浑身发黑，然后身体不断的腐烂。
    伴随着身体上面的腐烂，他们的意识也逐渐沉浸在那种无法控制的杀戮和掠夺的快感中，胡安人血脉中都铭刻着掠夺和杀戮的本能，这种本能让他们不断的掠夺能够阻止他们身体腐烂的，也充满香味的其他生命的血肉。
    就在他们不远处，起风湖静静的漂浮在那里，观察着这些病毒的变异，随着这些变异的湖安人甚至是他们马匹的互相吞噬，原本统一的癌变病毒变异出来了许多新的变种，又相互交叉感染演化出来了一种完全无法形容的变异方向。
    到最后这片地上也没有了什么胡安人和马匹，有的只是一大块混合着黑色粘稠的液体的肉块，肉块不停的蠕动，不知道是在呼吸，还是在继续吞噬自己。
    这个肉块中既有那些马的血肉，也有胡安人的血肉，还有最开始的那个德西人的血肉，这些血肉混杂在一起，通过最开始的相互吞噬，最终集合成了一个整体，而且还在不停的自我吞噬、自我聚合，仿佛要演变成一个新的生命形态。
    即便是就连起风湖也不知道这团血肉到底会进化成什么样子，它的生命形态和形式又会是怎么样，但是依靠着对于病毒的感应和控制，他也能够感觉到这团血肉旺盛的生命力和蕴含着的力量到底有多么强大。
    所以这让起风湖起了很大的兴趣，他很想知道这团血肉到底会变成一个怎么样的生命体？
    所幸的是，他并没有等待很长的时间，在起风湖仔细记录所有数据的观察下，那团血肉最终停止了蠕动，变成了一大团如同胚胎形似椭圆形态的肉块。
    伴随着肉块表面的黑色粘稠液体快速的硬化，那些血肉块也快速的枯萎破碎，最终伴随着一只只黑红相间带着触盘和骨刺的触手撕碎了肉块，一个无法形容的怪物“爬”了出来。
    混乱的挥舞着十几根带着骨刺和触盘的黑红色触手，整个身体就是一块极为怪异的小型肉块，在布满黑色粘稠却又有些透明的液体的肉块上，张开了十几颗形状各异有的像人眼，有的像马的眼睛。
    先不说他到底有没有与它容貌相匹配的力量和能力，就光是这个怪物的外表就足以吓死一大堆胆小的村民，所幸，起风湖并不在胆小的范围之内，可他的面色也是一变。
    他当然不是被这个怪物的样子吓到了，在某些层面上来说，恐惧这种情绪他都已经丧失了，并且目前也没有寻找到合适的人从他们身上提取到这种情绪。
    起风湖不觉得恐惧这种情绪并不需要，相反，这是一种极为重要的情绪，并且在自己未来的发展和进化中有着无可或缺的作用。
    无论是什么生物，总要知道敬畏和恐惧，这不是让他们裹足不前、惶恐度日的理由和借口，而是让他们知道力量的悬殊和差别。
    一个完全失去了应有的恐惧和敬畏的生命，注定是无法走向进化的道路的尽头的，所以起风湖也希望自己能够在合适的实际得到这种情绪，可惜他现在并没有得到。
    所以他当然不是恐惧这个怪物的样貌，又或者是它身上有什么奇特的能力，而是在这个怪物张开眼睛的一瞬间，起风湖敏锐的感知到有什么东西在他无法感知的地方降临了。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或者说存在，而在这种力量出现的瞬间，这个怪物身上构成也是控制它的最重要的病毒，脱离了起风湖的控制，换句话说，这个怪物失控了。
    十几颗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眼睛不断的乱转，全方位的好像在观察这个世界，伴随着他彻底将身后都腐烂的肉块撕开，起风湖才发现，现在这个怪物呈现出来的并不是它完整的模样。
    原本被起风湖当做是这个怪物身体的，实际上只是它的头颅，而它的脑袋下面是一个看起来有些佝偻的人的身躯，还又长了一个马的身子，而它的腿脚又是几根粗壮的带着骨刺的触手。
    整个怪物都没有皮肤，黑色混杂着暗红色的血肉暴露在外面，有的只是身上延伸出来的黑色的反射着光芒，看起来就很厚重的骨刺。
    好像还有些懵懂，怪物挥舞着自己脑袋上的触手挣扎着向前走了一步，就好像脱力一般摔在了那些枯萎的腐烂的肉块上。
    下一刻，它用脑袋上的触手撑在地上，支撑自己又站了起来，非常拟人化的用脑袋上的触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颅，好像想到了些什么猛的用触手撑地，跳出来了那堆腐肉冲向了起风湖的方向。
    看着那个怪物用触手撑地，一下一下地向自己跳过来，起风湖能够清楚的感知到他身上带给自己的危机感，那是一种直接性的威胁。
    自从诞生以来，起风湖从来没有如此清晰的，从别的生物身上感觉到这种完全针对自己的危机感，因为接触的那些生命和物体，他们都不具备伤害到起风湖的能力。
    所以一直以来，起风湖能够感觉到的针对于自己的危险基本上都是来源于自己，或者说来自于自己魂气的缺失和魂体方面的不稳固。
    现在起风湖既然能够从这团肉块身上感觉到针对自己的危险，那就证明这团肉块拥有着威胁做自己魂体的超凡的力量，这是起风湖从未遇到过的危机。
    不过，从斯科特身上得到的坚毅的情绪确实有一些作用，起风湖并没有慌张，只是轻轻的向后飘去，然后不断的观察着那团血肉的表现，感知着他体内病毒的变化。
    那团血肉虽然现在看起来很笨拙，但是它并不像一个刚刚诞生的懵懂的生命，它有自己的行为模式和思维情绪，在快速适应这个世界的时候也在不断的了解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