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掩红妆陈沐沐陆锦丰》第603章 痴缠

    后面的事情，杜飞宇不说，陈沐沐也大致猜到了。
    “所以你怨恨她，把她关入临州牢狱，每一年都往里头塞钱，就是为了锁住她，不让她出狱？”
    杜飞宇抿嘴，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陈沐沐唏嘘一叹：“这样的惩罚，对于一个正处于风华正茂年纪的女子而言，无疑是最残忍的。”
    因为最美的年华，都在牢狱中被蹉跎了。
    女子的青春何其短暂，而牢狱又是怎样的地方，在大好年华时候，长年累月被关在那里，心中岂能无怨。
    “不残忍。”杜飞宇目光里掠过一丝沉痛，“比起被她害死的孩子，弄死的下人，还有差点离开我的玲儿，她这惩罚已经足够轻松了。所谓杀人填命，她是我妹妹，我无法下手，但也不能不给其他人一个交代。”
    顿了顿，“这些年，我往牢狱塞钱，其中一个目的便是让她无法出狱。其二，也是保她在牢狱里不受人欺负，能够好好活下来。”
    陈沐沐默然，杜飞宇这样的做法，虽说有些残忍，但相对而言，是真的很仁慈了。
    至少他是希望她改过自新，希望她能够活着。
    倒是无情却有情。
    若是她的话，估计遇到这样的妹妹，也是很头疼的，甚至她都有可能大义灭亲。
    太丧心病狂的人，是没办法跟她友好交流的，她素来崇尚以德报德，以暴制暴。
    才想着，外头忽然传来一道颇为激动的女声——
    “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压制我，是你不想让我从牢狱里出来，打扰你和这个女人的双宿双飞？是你在恨我怨我伤了你的女人，所以不想看到我？！”
    人未见，声先闻，话音落，杜可心窈窕的身段便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许是她真的很配合了，杜飞宇的手下只是默默跟在她身后，并没有怎样胁迫于她。
    但即使这样，杜可心依然激动得面色青紫，眼中满是怨恨。
    她冲到杜飞宇跟前，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杜飞宇，你告诉我，我刚刚听到的话是不是真的，这一切的背后都是你在作为？”
    纵然心中有百般情绪，在面对真人时候，总还是有些波动的。
    杜飞宇嘴上念着杜可心，心里怨着杜可心，可真正直面杜可心的时候，人还是不由得瑟缩了一瞬。
    还是不由地……不敢面对。
    眼眸闪烁了一下，眼角余光瞥到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女子，神色复又坚定下来。
    颔首：“没错，都是我做的，是我不想让你出来害人，一切都跟玲儿无关。”
    “你承认了，你终于承认了。”杜可心目光直勾勾盯着杜飞宇，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眼中的怨恨却逐渐化成委屈的水雾，将她视线朦胧起来。
    “杜飞宇，你知道么，我那么相信你，即使这些年一直有所怀疑，却还是自欺欺人告诉自己你心里终究是有我的。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要让我知道，是你在对付我？”
    她有些痴狂笑着，泪水却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杜飞宇，你明明知道，我是那样爱着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我不惜让自己的双手变脏，成为你手中一把最锋利的刀。可你呢，利用完了，却嫌弃我脏，挥手就将我甩开？你还有没有良心？”
    “可我不需要你那样的爱！”杜飞宇原是沉默地接受她的指责，听的这一番话，情绪也激动起来，“不要打着爱我的名义，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我不需要你那样偏执的爱，我也从来不曾想要你为我做些什么事情，你若是真心为我，好好做你自己，别给我添乱子就行！”
    “添乱子？”杜可心咯咯笑了，神色凄惨，“原来我为你做的那么多事情，竟然都是我一厢情愿，竟然一直都是在给你添乱子么？杜飞宇，你摸着你的良心看看，若是没有当初我的牺牲，你能成为杜家的家主，你能有今天的地位吗？”
    “自然能，我杜飞宇能坐稳家主的位子，都是我的能力所在！诚然当初你是帮了我一些忙，但为此你也惹出不少乱子，没有你，我也可以找别人，他们做得比你更优秀！”杜飞宇怒道。
    “比我更优秀，嫌弃我能力不足，那你当初为何不找他们，却只能找我？”杜可心咬牙切齿看着他，哂然说道，“是因为你身边没有任何可用之人，你能相信的只有我，只有我这个傻子才会傻傻为你算计，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
    “你也没有那么伟大，与其说是我利用你，还不如说我们各自谋取利益。”杜飞宇睨她一眼，轻嗤一声，“其实当年做的那许多事情，你也未必没有得到利益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杜可心噎了一下，神色有些躲闪。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杜飞宇将她抓住自己衣襟的手拽下，神色淡漠冷然，“别什么都是为我着想，那么大的一个帽子我可兜不住。你背着我都做了些什么，我顾忌兄妹情分不说出来，并不代表我不知道。”
    “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我又能背着你做了什么？”杜可心捏着拳头，似乎气的浑身发抖，“杜飞宇，你敢说那些事情，不是你所想要的？纵然我偷偷做了什么，不是为你？”
    “为了我？”杜飞宇仰头笑了两声，气得脸都青了，“为了我，你杀了我和玲儿快出世的孩子？为了我，你掐死了忠心于我的大丫鬟弄巧？为了我，你给我妻子投毒？为了我，你和二叔串通一气，想要逼我下位？”
    声声指责，声声泣血，声声讨伐。
    陈沐沐看着剑拔弩张互怨互怼的两兄妹，食指摸了摸下颔，眼中掠过几许兴味。
    看来不需要将是非弄个清楚，这两人，谁都不干净。
    杜可心怪杜飞宇忘恩负义，喜新厌旧，然而杜飞宇喜欢的人从来就不是她，也不认可她做的那些事情，所以她一片痴心枉付。
    而杜飞宇怪杜可心心狠手辣，泯灭人性，却忘记了杜可心所做的这一切，源头都是因为他。
    自以为是地为了他好，所以为他争权夺利，扫除障碍。
    自以为自己才是杜飞宇的心上人，沈玲才是迷惑了杜飞宇的那个人，只要扫除了沈玲，他们就能在一起，所以她嫉妒怨恨仇视沈玲。
    杜飞宇怨她，却只能怪他一开始就没把话说清楚。
    或者说，杜飞宇一开始就没打算把话说清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利用杜可心的一片真心，引诱她去做一些事情……
    上位者的地位，没有人牺牲是换不来的。
    总之，在她看来，两人都是一样的人，谁也别说谁，一样卑鄙无耻自私自利。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作为观众，她只要嗑着瓜子在一边看戏就好。
    那头争吵还在继续。
    “为什么你这么想！为什么出了事情你总要把我往坏的方面推？你从来就不曾体谅过我，自从那个女人出现过，你的眼里就不再有我，所以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杜可心苦涩一笑，抬袖抹去脸上的泪花，重重吐口气，恨恨看着杜飞宇。
    “你其实是明白的吧，你怪我狠毒，可是我杀死弄巧，是因为她拿了你的信物给二叔，想要陷你于不义，我劝解也无效，我只能把她杀了灭口。而我跟二叔合作，你只知道我背叛了你，却根本没想过彼时二叔手上掌握了多少不利于你的证据，我若是不接近他，不能从他手上拿到这些资料，你如今还能站在这里跟我争论谁是谁非？你早就被他害死了！”
    “你为我做的这些，我不否认，我也看在眼里。”杜飞宇皱眉，“可是可心，没有你，我也同样可以对付二叔，只不过麻烦了些罢了。”
    “少在事后说如果，你那么能耐，当初为什么不拦着我！”杜可心又激动起来，“你明明知道我在去做什么，你需要我这么做，你默认了的！说没有我也可，你心安理得享受着我的付出，却在埋怨我的多事，你还要不要脸！”
    杜可心骂起人来话也够呛，根本不管周围还有没有人在听。
    杜飞宇眼角余光瞥见一脸兴味的陈沐沐，老脸红了青，青了红，煞是好看，而后恼羞成怒说道：“我就是不要脸又如何，我起初就没指名道姓要你帮我做什么！好，若你坚持这些都是你的功劳，都是为了我而言，我不争辩。但孩子呢，孩子总归是无辜的吧？玲儿也是无辜的吧？你为何还能对他们下手，为什么连个孩子和弱女子也不顾？你为了我的话，总该顾及着伤了她们，我会不会难过吧？”
    “你自然会难过，我当然知道你会难过。”杜可心凄惨一笑，笑容有些癫狂，“但那又如何呢？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何等深厚，我就等着你来娶我了，结果横插进来一个沈玲，把我的一切都抢走，把我重重比下去，就她单纯干净如白莲花，就我卑鄙无耻手段残忍惹人嫌？凭什么！”
    杜可心明明笑着，声音里却全是恨意。
    “杜飞宇，你说她凭什么能这么干净？什么都没做的她，干净无瑕，惹人怜爱，而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不但换不回来你的感激，反而是疏远和厌嫌，你说凭什么？“
    她目光落在床上的女子身上，眼里的恨意几乎要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