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掩红妆陈沐沐陆锦丰》第602章 他口中的妹妹

    男子领命下去，杜飞宇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神色萎靡痛楚，坐在床头，拉着女子的手，嘶哑着嗓子低喃道：“玲儿，是我对不起你。”
    陈沐沐坐在一侧，这种画面她是插不进去的，但枯坐着等待也不是个事儿，那男子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总不能默默看着杜飞宇一直抱着他夫人自责吧。
    想了想，说道：“你知道我和杜可心是怎么相识的吗？”
    杜飞宇沉浸在悲伤中，默了良久，才道：“这不重要。”
    “可有些事情，对我而言还是很有分量的。”陈沐沐眼眸流转，勾起唇角，“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和你夫人在杜可心口中是怎样的存在，而你怀疑我给你夫人下毒，我又为何有那样的动机么？”
    这话直戳心灵深处，杜飞宇眸中掠过几许挣扎，而后一咬牙道：“你们是在临州城的牢狱认识，而后你案情得以昭雪，之后不久牢狱出现动乱，走丢了几个犯人，其中就包括杜可心。”
    他语气平缓，既没有表露出对这件事情的关联怀疑，也没有表露出对她和杜可心关系的猜测，神色也趋向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看透，又仿佛什么都知道了。
    不过陈沐沐素来脸皮厚，许多事情别人不说破，她便也乐于装傻，颔了颔首，道：“其实杜可心有跟我说过你和你夫人的故事，你不妨猜猜看，她怎么说的？”
    杜飞宇面色顿时有些难看，眼底掠过一分难堪，良久之后，叹口气：“当年一事，我确实冲动了些，杜可心心里应该是有怨气的，她跟你说我们的事情，应该不会很公正。”
    他倒是心里明白得很。
    不过，杜可心……
    这个称呼，可不像是哥哥对妹妹的称呼，而是对陌生人的称呼吧？
    陈沐沐眸光微闪，问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看得出来你对杜小姐的怨气挺深沉的。”
    “原是有些亏欠于她，处处纵容她，如今她竟对玲儿下手，我可能再姑息了。”杜飞宇深深一叹，而后看着陈沐沐道，“不管她跟你说了什么，还请陈姑娘相信，玲儿断然是没有任何对不起她。”
    “是么？”八卦的陈沐沐可不会就这样放弃，微微一笑，“可我从杜小姐口中，知道的可不仅仅是你对不起她，这些年呆在临州城牢狱，她可是恨你们入骨呢。”
    “恨我们入骨？”杜飞宇喃喃念着这词，倏忽讽刺笑了，“她凭什么恨我们入骨，难道全是我们的错？若非她当年偏执，何至于闹到如今这地步？”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陈沐沐耸肩，“不过很多时候，有些事情当事人是说不清楚的，剪不断理还乱。可尊夫人的毒，解铃人还系铃人，你们需要一个桥梁。”
    杜飞宇眉头轻蹙，抿了抿嘴，却没有开口。
    陈沐沐见他没有否认，心头稍缓，问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杜家主还是不愿意说么？”
    顿了顿，“兵法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若是连发生了什么，孰是孰非尚且不知，这沟通的桥梁，怕是做不成了的。”
    杜飞宇明显在意自己夫人，听得事关杜夫人，神色终是松下来，问道：“她怎么被关进牢狱，杜可心是怎么跟你说的？”
    “她怎么跟我说，这是我的事情了。”陈沐沐勾唇，“在我眼中，你们两人都是同等的分量，尚且不知孰是孰非，我岂能轻易将杜小姐的信息给卖了？”
    “可我瞧陈姑娘你，相比杜可心，你更相信于我。”杜飞宇道。
    “那又如何？”陈沐沐轻笑，“怀疑和相信，两字之差，其意相差千里。”
    她相信他？他倒是敢说。
    两人目前算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对他的底细什么的几乎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相信他？
    直觉这玩意儿，自己心里清楚就好，说出来可是会平白惹人笑话的。
    杜飞宇何等聪明，听得她这么说，哪里还不知道她的心思。默了良久，沉声说道：“其实我和杜可心都不是大房所出，我爹娘膝下无子，便从远方亲戚中过继了两个孩子承欢膝下。“
    他神色恍惚，陷入往事之中。
    “我和可心，便是被领养的两个孩子。爹娘将我们养在膝下，确实也把我们当成亲生孩子来看待，若非长大后听的一些闲言碎语，我和可心都不知道原来并非爹娘亲生。”
    陈沐沐颔首，有些疑惑道：“偌大的杜家，你们既非长房亲生，却由你来继承家业，你们的族人难道没有不服？”
    “自然会有，反对声一片。”杜飞宇嗤了一声，“但反对又如何，权力从来都掌握在强者手中，而我和我爹，都是杜家公认最强的男人，我当家主，可以把杜家发展的更好。事实上，我确实也做到了。”
    这其中有多少不容易，他不说，陈沐沐也能猜得到一二。
    不过现在并不是倾听杜飞宇的辛苦史时候，陈沐沐问道：“你和杜小姐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料想之前一定还好吧？”
    “很好，我很喜欢这个妹妹，我爹娘都是和善之人，在这个家里，我感觉很温暖。纵然妹妹有时候很任性，但她到底是我妹妹，做哥哥的当然要纵着她宠着她。”杜飞宇眉宇间掠过一丝悔恨，“可惜宠过头，人心是会变的。”
    “我原以为她任性归任性，却还是恩怨分明，做事有分寸的，至少不论她怎么胡闹，在家里，她还算是孝顺爹娘，敬爱哥哥的好姑娘。”
    想起往事，杜飞宇语气不由得惆怅起来。
    “只是后来，爹娘过世之后，我忙于打理家业，便疏忽了对她的照顾。待有一天，她知道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之后，竟然跑来跟我说，要做我的新娘。”
    “青梅竹马，你那时候对她也不讨厌，在一起难道不好？”明知道不可能，陈沐沐想起杜可心当初那份执念，不由得多嘴问了一句。
    “她终究是我妹妹，青梅竹马没错，但我们之间只有兄妹之情。”杜飞宇顿了顿，“何况杜家家大业大，声名在外，我和她都是杜家的儿女，若是结为夫妻，传入外人耳中，杜家声名岂不毁于一旦。”
    这理由……强大得让陈沐沐嘴角一抽。
    忍不住问道：“若是两情相悦，外人的看法真有那么重要？”
    “若我只是普通一个人，自然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但我毕竟还是杜家的家主。”杜飞宇深深看了她一眼，“既然身在其位，就得谋其政，肩上担子是休想搁下来的，这是一种责任。”
    每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都不一样，并不能强求。
    陈沐沐点头，表示理解，但还是不免惋惜：“就这么错过一段感情，也是遗憾。”
    “不遗憾。”杜飞宇摇头，“陈姑娘想必误会了，我和可心之间，从来都是兄妹之情，从未有过逾越男女之间的感情存在。”
    “你这样的说法，得去跟杜可心说。”陈沐沐摊手，“杜可心可告诉我了，你之前是喜欢她的。”
    所以后来对于杜夫人的介入，她才那么怨恨。
    “自然是喜欢的。”杜飞宇斜她一眼，“你有兄弟姐妹，骨肉亲情，你能不喜欢？”
    他唏嘘着，“但这种喜欢，跟男人女人之间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顿了顿，有些犹豫问道：“我这么说，你可能懂？”
    ……小姑娘少年老成，有些事情上颇有天赋，但有些事情，她年纪还小，未必能够参悟出来。
    陈沐沐哑然失笑，摆摆手：“自是听得懂的，你继续说。”
    外表是小萝莉，其实她年纪都跟他差不多了，没有那么单纯无知。
    “陈姑娘还真是个奇人。”杜飞宇也不追问她早熟的原因，只是感叹道。
    “年少为生活所迫，早早接触世面，自然阅历比同龄人更广一些。”陈沐沐简单应道，而后将话题绕回来，“你说的这些，可有真正告诉杜小姐，让她明白你们之间只有兄妹之情，没有爱情？”
    “有告诉过她。”杜飞宇道。
    “可有说服她，她信了么？”
    “不信。”杜飞宇眉宇间有过落寞和遗恨，“尤其那时候，玲儿出现了，我对玲儿一见钟情，玲儿对我也情有独钟，于是我们很快陷入爱河。我原以为时间会让可心明白，只是她却以为是玲儿破坏了我们的感情，一切都是玲儿的错。”
    陈沐沐没有开口，对杜飞宇的话却深有感触。
    自古以来，男人见异思迁或者移情别恋时候，明明错的是男人，女人却大都会略过男人这个罪魁祸首，把一切污水都泼到女人身上。仿佛没有女人勾引，男人就会守心如玉，对她忠贞不二一般。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话很漂亮，但事实上是，女人确实更容易为难女人。
    所以杜可心条件反射认为是杜夫人的出现破坏了她和杜飞宇的感情，因为杜夫人杜飞宇才不爱她了，并不稀奇。
    被宠坏了的公主，往往是任性的，看不到自己的问题，永远都是别人的错。
    “那杜小姐可是为难了尊夫人？”
    杜飞宇手指倏忽捏得一紧，呼吸微微错乱：“有不少次，她想把玲儿给气走，甚至很多时候明明是她的错，她却因为我护着玲儿，更加憎恨玲儿。”
    他目光落在床上的女子身上，眉宇间掠过一丝痛楚。
    “毕竟是妹妹，我虽知道她有错，却也不太好苛责于她。加上玲儿大度，认为她本性不坏，我也就不怎么对付她。可后面，她变本加厉，竟然给玲儿下毒，生生流掉了我和玲儿的孩子！”
    “那是活生生一条性命啊，她居然还能理直气壮说话，把脏水泼给痛失孩子的玲儿，在玲儿食物中下毒，若非我发现得早，玲儿怕是已经死在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