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掩红妆陈沐沐陆锦丰》第504章 不甘心

    她说得含蓄，他却未必什么都听不懂。
    眉头一挑：“你怀疑我不是人？”
    陈沐沐嘴角抽搐，闭口不语。
    本来就不是人，还用得着怀疑。
    他要是人的话，怎么可能会寄生在陆锦丰身上，还夺舍了陆锦丰的身体。
    “难怪你怀疑。”陆尧微笑，神色有些缥缈，“就是我自己，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不是人。”
    陈沐沐嘴角再度一抽，还是没有说话。
    这么明显的情况，她真的无话可说。
    “我是人。”陆尧瞥她一眼，像是要跟她求证一般，“如果我说我是人，你可会相信？”
    陈沐沐：“……”
    她目前还没有学会自欺欺人那种技能。
    可是说真话，却会伤了少年的心。
    “就知道你不信。”陆尧哼了一声，“我跟你一样。”
    跟她一样？
    哪个方面？
    陈沐沐迷茫看着他。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明明是个一肚子坏水的姑娘，却还是有着这般纯澈的眼神。
    陆尧摇头，微微移开视线，“你觉得你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绝对不是骂人的。
    别人或许会误会，但陈沐沐，是不可能会听错。
    纵然镇定，听得这话还是不由得微微瞠目。
    心神晃动，沉默少许，摇头：“我不知道你的意思。”
    “国师潇湘子是我的人。”陆尧好笑，没有点破。
    陈沐沐哑然。
    潇湘子是陆尧的人，而潇湘子得到的消息都来自于陆尧，那么潇湘子知道的事情，陆尧肯定也知道。
    陈沐沐有些颓然。
    陆尧见她还是装傻，耸肩：“你不说，我可还得点破，你是个游魂，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他捏了捏她的脸，“这张脸，也不是你的脸。”
    “你想说什么？”陈沐沐有些忍不住。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告诉你，我跟你一样，也是个游魂。”陆尧说道。
    作为在九年制义务教育已经普及的时代人，陈沐沐是不相信有游魂这一说的。
    但陆尧已经把话说到这里，便由不得她不信了。
    掌心捏了捏，说道：“我没有游荡过，我不是游魂，我在我那个世界呆得好好地，我也不知道怎么一觉醒来，就变成如今的模样了。”
    说到这里，她表情也有些一言难尽，“虽然我并不认为自己在那个时代的日子过得很顺心，但我从未有过想不开，对于来到这个地方，变换身份，非我所愿。”
    顿了顿，“我无意夺舍他人身体。”
    “当然不是夺舍，莫要自责。”陆尧倒是怜惜她，见她神色怪异，说道，“你不过是跟她交换了灵魂，她已经回到你那个时代去了，她在你的身体里，代替你而活。”
    陈沐沐有些呆怔。
    当初她这些话，不过是忽悠别人自欺欺人，却不想，这身体的主人，竟然真的去了她那个时代，变成了她自己，顶替她而活。
    说不出什么滋味。
    互换身体，互换灵魂，彼此都能好好活下去，这应该是最大的善了。
    可是，两人本来都好好的，为什么非要互换？
    身体这玩意儿，当然还是自己的用得顺心。
    谁吃饱了撑着，愿意把自己那么多年的身体让出去。
    再好的身体，终归不是自己的，哪里顺心。
    “你不高兴？”陆尧将她的神情收入眼中，说道，“你是不高兴她占有你的身体？”
    见她不答，勾起唇角，“可是沐沐，你可得清楚，你占有了她的身体，她要是不回到你的身体里去，作为一介游魂，她是会消失于这个世界上的。而你的身体，也会因为没有灵魂，变成一个植物人，甚至……死亡。”
    别跟她说那么多废话，道理她要是愿意接受，她一抓一大把。
    比口才，她陈沐沐几乎很少会输。
    “陈沐沐。”陆尧叹口气，板正她的身体，“不论你愿不愿意，你都得接受这个事实。”
    “所以，你说你什么都知道，包括这个？”陈沐沐问。
    “我什么都知道。”陆尧点头，“一直都是。”
    陈沐沐突然有些看不懂他了。
    但陆尧既然什么都知道，却从来没做出伤害她的事情，那么……
    有些事情，跟被知根知底的陆尧说，是没有任何压力的。
    陈沐沐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深呼吸几口气，到底还是咽不下心头那口气。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是我？”
    陈沐沐声音有着苦涩，“我千辛万苦才得到我的一切，为什么突然就穿越了，为什么选择我？”
    “因为你们灵魂相似。”陆尧说道，“只有你可以救她。”
    “陈沐沐？”陈沐沐指着自己的身体。
    “对，救她。”陆尧挑眉，“莫不是你忘记了，你刚醒过来时候，几乎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陈沐沐默。
    虽然现在日子过得好多了，再也不需要为衣食的问题忧心，却并不表示她对过去的生活一点都记不得了。
    刚穿越过来那会儿，她是又感冒又忍受饥寒的，要不是她有着卓越的医术，以及高能的求生欲，现在这世上根本没有陈沐沐这人了。
    确实是她救了陈沐沐，救了这个身体。
    若是依照原来陈沐沐的性子，是绝无可能活下来的。
    但那个陈沐沐活不下来跟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阻碍了她活下去的路。
    两个世界的人呢，萍水相逢，毫无瓜葛，她凭什么替陈沐沐受这一遭罪？
    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光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了。
    陆尧眼眸闪动：“你现在可是不甘心？”
    “自然有些不甘。”陈沐沐答道。
    她又不是天生圣母救世主，她就是一个有些自私自利的小商人，她凭什么要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放弃自己的一切去拯救一个不相干的人，还差点就赔上自己的性命？
    她咬牙，“你告诉我，是不是当初陈沐沐的坎儿我熬不过去，我死了，也就真的死了？”
    陆尧表情噎住，良久，点头：“是这个理。”
    有些不忍心按着她肩头，“你是天生商人，应该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很多时候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所以呢？”
    “不论你们交换灵魂的真正原因是什么，一旦交换了，就不可再进行更改。新的身份，便是你们以后的身份，若是在另外一个世界身体出现死亡，你也得没了。”陆尧煞是耐心，慢慢跟她解释道。
    但现在的耐心，却是扎在陈沐沐心口的一根针。
    “憋屈得慌。”陈沐沐咬牙道。
    “确实憋屈。”陆尧点头，带着几分深切的同情，“不能掌握自己命运，让别人摆布，实在堵心。”
    “你说喜欢我。”陈沐沐憋屈了一会儿，倏忽灿然一笑，捧起他的脸，“陆尧，你该会帮我的吧？”
    陆尧被她的笑脸晃了晃神，眼眸闪动，却是微微笑着：“抱歉，你回不去了。”
    陈沐沐手一僵。
    她倒也不是想回去，这个世界挺好的，虽然各种阴谋和看不见的危险层层笼罩，但她在这里，很充实。
    充实地活着，忙忙碌碌活着，没有虚度，没有荒废。
    尤其这里，有真正关心她的人，有喜爱她她也喜爱的人。
    心有寄托，不孤独，也很满足。
    她其实很喜欢这里。
    原来的世界虽然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很先进，却给不了她这等感受。
    但喜欢这里，并不表示她愿意成为别人的棋子，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陆尧，你什么都知道，那你，肯定也是有些本事的对不对？”
    陈沐沐凑近他，笑容可掬，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那夜空中一片闪耀繁星。
    ……很容易就迷花了人的眼睛。
    陆尧有些失神，而后叹口气，将她拥入怀中。
    “沐沐，抱歉。”
    “那个让我们交换灵魂的人，比你厉害？”陈沐沐沉声问道。
    知道陆尧心性高傲，可她咽不下这口气，还是打算刺激他。
    “应该差不多。”陆尧挑眉，“不过有些事情，能力相当，并不表示他能做的，我也能做。同理，我下的局，他不一定解得开。”
    “说白了，你就是个废物嘛。”陈沐沐快言快语，戳破他的老脸。
    陆尧也不反驳，只是扬唇道：“总之不论他的目的是什么，你在这里我很欢喜，是不可能让你回去的。”
    额……
    这脑回路。
    陈沐沐有些无语，心头一转，却有些欢喜跃上来，“那你，还是有本事送我回去的？”
    “没有！”陆尧回答得斩钉截铁，半点都不犹豫。
    “我不想回那个世界。”陈沐沐说道，“我只是想讨回个公道。”
    “原来是这样。”陆尧点头，“可是，我也不能送你回去。”
    见陈沐沐柳眉竖起，赶忙补充道，“别担心，不光是我不能送你，把你带过来的那个人，也不能送你回去。”
    这算扯平了吗？
    至少背后那个人，无法再算计她一次。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无奈中寻找到的欢喜了。
    可是，还是高兴不起来。
    陈沐沐不顺心，趁机在他脸上狠狠掐了一把，把他掐疼得五官都扭曲了，才放手。
    “陆尧，能告诉我，那个害我穿越的人是谁吗？”
    “不能。”陆尧冲她咧齿一笑，拒绝得干脆利落。
    “为什么？”陈沐沐满是不甘心，“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你就这样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