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沐坚持要离开丞相府,苏燕燕留不住,便没有再挽留。
“月娘,你替我送一下沐沐。”苏燕燕伸个懒腰,“昨夜逛花楼太晚,今日儿怎么都睡不够,本郡主先去补个觉。”
陈沐沐嘴角一抽:“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整日里流连花楼,像话吗?”
亏她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义正言辞。
“不像话。”苏燕燕直言,随后苦了脸,“但习惯了,这毛病根本改不掉。”
“习惯了……”陈沐沐喃喃念着这句,一时间无言以对。
究竟是怎样的姑娘家,才做得出来逛花楼的习惯啊!
可苏燕燕毕竟是丞相府的千金,太后的义女,她再怎么有疑惑,也是不能直言出来的。
虽然她跟苏燕燕私交不错,但有些话说出来,苏燕燕是会翻脸的。
毕竟人长这么大,谁没个恶趣味又不想让别人说三道四的时候?
只是,“你明明是个姑娘,为什么那般痴迷烟花楚巷?”
那明明就是风尘女子卖身卖艺场所,端的是纸醉金迷,端的是乌烟瘴气,作为女人,她实在不明白苏燕燕是怎么会产生那样的恶趣味,总是喜欢往那地方跑。
男人经常逛青楼也就算了,毕竟有美人可以抱,温香软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但苏燕燕是女人啊,那种地方,是男人玩女人的地方,可不是女人玩女人的地方。
苏燕燕再厉害,总不能把女人也给那个吧。
陈沐沐倏忽打了个激灵,目光在苏燕燕身上绕了一圈,再联想到初次见面时候苏燕燕的殷勤,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那里美人儿多,温柔解语,善解人意,本郡主呆的开心。”苏燕燕也不避讳她,直言说道。
美人儿多……呆的开心……
陈沐沐默了一瞬,咽了咽口水:“苏燕燕,能不能问你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问吧,本郡主什么时候跟你生分过。”苏燕燕瞥她一眼,淡淡说道。
还挺直接爽快的。
陈沐沐眼眸闪烁,踟蹰少许,才讷讷开口:“苏燕燕,你是不是喜欢女人?“
这货对男人冷漠,对女人就热情,不会是来自古代的先进思想实践者——同性恋吧?
“美人如玉,美人如水,最能叫人赏心悦目了。”苏燕燕轻笑,偏头看她,漂亮的眸子荡漾着涟漪的笑意,“食色性也,我喜欢美人有什么可奇怪的,难道你不喜欢美人?”
“喜欢。”可是此喜欢非彼喜欢,“但对于女人,我只是欣赏,我更喜欢的,是男人。”
她性取向妥妥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我不喜欢男人,我只喜欢女人。”苏燕燕偏头想了想,“若你认为我喜欢女人,那便是喜欢女人吧。”
卧槽,还真是个另类。
陈沐沐哑了一瞬:“所以,你才死活不愿意嫁给慕容羽?”
顿了顿,“不仅仅是慕容羽,只怕这天下的男人,你一个都看不上吧?”
“哎呀,果然还是我家小沐沐最贴心的。”苏燕燕笑嘻嘻挽过她的手臂,“我这等心思,可从来都没告诉过别人,既然被你发现了,你以后可要替我保密哦。”
不然呢?
她把苏燕燕这个和亲公主只喜欢女人的糗事说出去,且不说别人怎么编排她,光是她自己,有什么好处?
她是商人,一切向钱看,没有好处的事情,打死都不干!
正想着,苏燕燕豁然回头,一双眼睛如揉了星子,亮晶晶看着她,话里带着几分忐忑:“小沐沐,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看不起么?
陈沐沐摊手,“怎么可能,我结交你这个朋友,只因为你是你,只因为欣赏你的性子,与你的身份性别来历喜好年纪无关,只要你是苏燕燕,我就不会不认你这朋友。”
既然是朋友,怎可能看轻她?
要是看不起,也不至于结交了。
“沐沐你真好。”苏燕燕突然羞涩起来,蹭蹭蹭挨过来,脑袋蹭在她肩膀,“我发现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卧槽,越来越喜欢她?
被一个同性恋患者越来越喜欢,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陈沐沐不由得打个激灵,将她脑袋往边上推开。
“你别喜欢我了,我有心怡的男子了,我可不会和你在一起。”
“那有什么关系。”苏燕燕扯唇,笑得如水晶莹,纯澈而无辜,“我喜欢你,这跟你喜欢别人有什么冲突,大不了我跟你一同嫁过去罢。”
陈沐沐还能说什么?
这奇葩的女子,奇葩的公主,脑回路简直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挥挥手,“不是说要去补睡吗?还不赶紧走,小心熬夜又睡眠不够早早老去。”
“你不喜欢我了吗?这就赶我走了?”苏燕燕一脸委屈,“你以前明明说过不会嫌弃我的。”
“我不嫌弃。”陈沐沐一脸无奈,“不过我望江楼真的有事情,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这么忙。”苏燕燕咬了咬贝齿,“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回去。”
陈沐沐如蒙大赦,赶忙点头:“再会。”
告辞之后,两人便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苏燕燕一步三回头,忍不住叮嘱道:“陈沐沐,你可记得,我是很喜欢你的,若你不介意,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的,我不在意我们之间多出一个人来。”
我去!
这是人说的话吗?
三个人的日子,苏燕燕不介意,她介意好么!
她喜欢闺蜜这个词,但并不代表喜欢女人啊!
陈沐沐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生怕苏燕燕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赶忙迈开步子急匆匆走了。
姚三娘提着百宝箱,见她跑得飞快,便也匆匆忙忙跟上。
丞相府很大,绕了许久都没走出去,陈沐沐才停下尴尬的步子,看向姚三娘。
“我好像迷路了,还是你带路吧。”
“好。”姚三娘也不客气,领着她慢慢在丞相府里寻找出去的路。
跟苏燕燕起争执,过了这么少许,陈沐沐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看着前头领路的姚三娘,眼眸闪烁少许,问道:“三娘,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姚三娘神色平淡:“姑娘你问吧。”
丞相府占地面积广,要打理起来很麻烦,故而丞相府的丫鬟婆子虽多,却各有安排。一路走来,鲜少有空闲跳过来扯淡的,距离稍远,走在走廊里,即使说些悄悄话,也不怕被人听到。
没有人听墙角,陈沐沐说起话来也随意,“其实我没打算问多重要的事情,就是纯粹好奇,刚刚苏燕燕跟我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她真的只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
不知道这话哪里不对,姚三娘嘴角狠狠抽了一下,神色飘忽,好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是的,郡主只喜欢女人。”
别人说的她不信,但这话从姚三娘嘴里说出来,却由不得陈沐沐不信了。
姚三娘是她的人,只是问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没道理瞒着她。
只是苏燕燕明明是女人,却不爱男儿还红妆,尤其对她还挺感兴趣,以后怕是少不得要避嫌了。
她可不想以后跟陆锦丰过日子,还有个超级大灯泡在一侧碍眼睛。
陈沐沐心里计较着,没注意到姚三娘表情变化,沉吟少许,问道:“有些日子不见了,你在丞相府混得还如何?没被苏护国发现吧?”
外头传言苏燕燕是死宅,说实话,苏燕燕还真就是特别宅,如果不是有人上门找她,她是铁定不会主动出去寻人的。哪怕现在她出现在丞相府,苏燕燕也不肯出丞相府一步。
所以这段时间她忙忙碌碌的,没有来丞相府看望苏燕燕,也不知道苏燕燕和姚三娘的状况。
好在苏燕燕是个热情的人,即使有段时间不见,依然活络依旧,不见半分生分。
“还好,郡主待我不错。”姚三娘说道。
陈沐沐没有反驳。
姚三娘到相府来是为了复仇的,仇人的女儿自然是各种看不顺眼,嘴上不尊重还是其次,一个不高兴,还想找着机会整一整苏燕燕。
然而过了这么一段时间,姚三娘对苏燕燕的戾气却去掉了不少。
以前还直呼其名,如今却肯叫郡主,而且神色中,少了几分冷淡,多了几分关心。
“只可惜,苏护国那老匹夫终日忙碌,早出晚归的,我根本没有找到机会下手。”姚三娘皱眉。
陈沐沐突然有些想笑。
早出晚归忙忙碌碌,这跟没有机会下手有什么关系?
“他终日忙碌才好,你不是想要杀了他吗?趁他睡着时候,一刀割过去,一了百了。“
姚三娘眸光闪了闪,沉闷少许,才到:“恩。”
好敷衍的一个词。
陈沐沐脑中倏忽有道灵光闪过,嘴角一扯。
“姚三娘,你莫不是根本就不想杀苏护国吧?”
姚三娘闻言,似乎是受到什么刺激一般,整个人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眼里带着狠厉,拳头都捏出血来。
“怎么可能,那老匹夫害我家破人亡,在牢狱中呆了那诸多年,我怎可能舍不得杀他!”
“他那种人死有余辜,我姚三娘对他只有满腔的恨意,绝对不可能放过他!”
“若非他太过谨慎,导致我没有机会下手,老娘早就下手杀他了!”
相比姚三娘的义愤填膺以及话里些微的掩饰,陈沐沐神色平静而莞尔。
眼里掠过一抹飞驰的玩味,嘴角缓缓扬起。
“三娘,若我没听错的话,你说的是舍不得杀他?”
没机会,不想杀,跟舍不得杀,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脑中灵光一闪,她唇边笑意更深了。
“姚三娘,说实话,你该不会跟那苏护国之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吧?”
要不然,以姚三娘的能力,成功混入丞相府后,为什么迟迟到现在她都没有动手?
对于一个隐藏的刺客而言,怎可能没有机会下手。
诚如她跟姚三娘说的那样,无论是睡觉还是吃饭,作为一个用毒高手,姚三娘想要杀苏护国太容易了。
可即使这么容易,还有深仇大恨,为什么一直不动手?
是真的舍不得杀掉苏护国么?
舍不得……究竟是怎样一个舍不得,还真是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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