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她惊讶,牛头山离京城至少有两三天路程,陆锦丰不可能一下子就赶到她前头来了。
且陆锦丰临走之时态度坚定,说什么也不肯跟她一起上京,而是要跟牛头山那伙土匪患难与共,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到京城来了?
再说了,陆锦丰跟她之间何其熟悉,出来一些难以启齿的隐私外,那应该没什么事情可以瞒她,怎么可能见面了装作不熟悉。
装作不熟悉也就算了,居然还跑到她面前来碰瓷?
哪根筋搭错了?
失忆这种梗,不适合陆锦丰那个妖艳贱货。
难道是她眼花了?
陈沐沐低头看着面前的这张脸,确实妥妥的是陆锦丰的脸。
眉毛眼睛鼻子下巴,跟陆锦丰的轮廓完全一样,就连皱眉的样子,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都说树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可是面前,却有两个长相相同的男人。
错愕了片刻,陈沐沐很快反应过来。
确定以及肯定,面前的人,不是陆锦丰。
熟悉的人,哪怕是同一张脸,也能很快就分出他们的不同。
她微微眯了眼,手指在少年下巴划了一下,似乎在调戏,那力道却让指甲都刮破了少年娇嫩的脸皮。
“你是谁?”
她声音冷冷的,不带半点温度。
敢冒充她身边的人,胆子还真不小。
少年怔愣愣看着她,好一会儿后,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笑眯眯问道:“你认识我对吗?”
这话好生奇怪,要是不认识他,她怎么可能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不对,她根本就不认识他,面前的人是什么身份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她认识的不过是面前人的这张脸罢了。
这张脸,可是她心上那个人的模样。
陈沐沐没有回话,只是冷冷看着少年,捏着少年下巴的力道更重。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是谁?”
“你果然认识我。”少年放开抱着她小腿的手,神秘莫测的笑了。
他长得好看,这么一笑,倾国倾城的,如同那三月的桃花纷繁妖冶的迷乱了人的眼睛,几乎能夺走人的心魄。
但也只是几乎而已。
陈沐沐厌嫌丢开手中那张脸,越是看着少年的美貌,越是想念陆锦丰的姿容。
有一种东西叫做气质,有一种东西叫做风韵。
模样可以模仿,言行可以类似,气质和风韵,却是别人怎么都学不过来的。
在这两样东西的加成下,少年没有陆锦丰长得好看。
想当初,陆锦丰都没能叫她迷失,面前的少年怎么可能成功色诱她。
见她不为所动,少年眸光微微一暗,唇边的笑意更深了。
他伸手,在陈沐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快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语调极为不正经,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
“我们还会见面的。”
他说着,而后化作一缕青烟在她面前消失了。
……化作青烟消失了。
陈沐沐揉了揉眼睛,四下张望,还是没有再见到少年的影子。
那少年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也凭空消失了,没有留下半分痕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就像只是一个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幻觉。
但陈沐沐深信自己的第六感官,深信自己的眼睛,所以她并不曾怀疑之前的所看到的。
……那个跟陆锦丰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确实出现过。
只是她不确定,那少年是特意过来找她的,还是刚好就撞到了。
真是奇怪到让人不可置信的事情。
陈沐沐心事重重,轻叹一声。
丞相府很大,仆婢也多,陈沐沐找了一会儿,终于遇到相府的下人,在下人的领路下,她再次回到苏燕燕的院子里。
奇怪的是,先前还有那么多排队的大夫,如今已经只剩下三个人。
陈沐沐站在外头,等着那三个人的行动。
“到你了。”姚三娘如同最乖巧的婆子,来来回回替苏燕燕办事。
那三个人几乎是同时进入屋子,然后摇着头,在不过一分钟左右,从里面铩羽而归。
“姑娘,到你了。”姚三娘依然保持着客套的温和,送走那三个大夫后,招呼她道。
陈沐沐点头,跟在姚三娘背后进入屋子。
“最后一个了吗?”
才刚进门,一道好听的女声就传了出来。
素来都有人如其声的说法,这么好听的声音,应当出自于美人之手。
只是美人矜贵,躲在帘帐后,只是隐隐约约露出个胳膊来。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屋里只有苏燕燕,姚三娘,以及一个丫鬟,再无其他人。
“怎么是个女的?”许是等得有点不耐烦,那苏燕燕自帘帐后往外看,待瞅到陈沐沐的样子时,不由得错愕叫出声,“这般年纪,能治病吗?”
还没开始治病,就先怀疑起来了。
这便是性别跟年龄的歧视。
陈沐沐微微一笑,淡淡说道:“回郡主的话,小女子确实是大夫。”
同时,姚三娘也回话道:“郡主,她便是跟那些大夫一起进来的。”
“有趣。”苏燕燕声音愉悦起来,霍地掀开帘子,将整个人暴露出来,“既然同为女子,我便给你破个例,你且瞅瞅,我这病究竟怎么回事?”
陈沐沐嘴角一抽,那特意给她开后门的嘚瑟语气怎么回事?
感觉苏燕燕太过于无聊,把她当成猴子耍了。
眉头可不未见一蹙,抬眼看向那将自己暴露出来的人。
一身杏白衣裙,柳眉杏眼,五官端的是精致,纵然眉宇间带了几分病色,依稀有几分病弱西子胜三分的气质,越发叫人我见犹怜。
这不仅是个美人,还是个极品美人,好看的五官,叫人赏心悦目的气质,综合在一起,便是个得天独厚的尤物。而且虽说只有十三岁,这少女却长得比较着急一点,看起来却是有了十五六岁的模样。
十五六岁,正是一个女人最美的年华。
陈沐沐感概,“郡主倒是好一副容貌,若是在下是男子,怕都被勾去心神了。”
“噗嗤。”病床上正在撩帘子的少女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
本就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是让整个屋子如同蒙上一层光亮,让人眼睛都花了。
无比青春,无比貌美。
饶是陈沐沐见过不少美男美女,对此美色还是不由得夸赞一声。
“若是能够出去走走,怕是京城第一美人都给比下去了。”
“你说真的?”她的自言自语声音并不低,少女全部听到耳中,乐得眉眼弯弯的,很是赏心悦目。
十三岁的小姑娘,心智还未成熟,自然一被人夸就飘起来。
何况她从小就呆在丞相府,鲜少出门,也鲜少有人敢当面夸她。
陈沐沐点头,并不吝啬对女人的赞美。
“郡主确实艳冠天下。”
女人大多都是虚荣的,多夸几句,就会建立起革命友谊来。
至少面前的少女,很享受这样的赞美。
苏燕燕笑得眉眼弯弯的,纵然眉宇几分病色,也没压下她的艳气。她拍了拍手,笑盈盈看着陈沐沐,说道:“你这姑娘倒是生了一张伶牙俐齿的嘴,讨喜得很。”
顿了顿,眼中狡黠一掠而过,“看你粗布麻衣,生活应当难以维持,可否愿意到我丞相府来,陪我说说话儿?”
这画风转变太快,连陈沐沐都愣了一下。
她不是大夫吗,不是要给苏燕燕看病的吗?怎么还没切入主题,就已经被扭转思路了。
她生活不好过?还被邀请到丞相府来陪苏燕燕?
陈沐沐表示,不按照常理走的苏燕燕,让她有点懵逼。
“郡主。”姚三娘也有点愣神,低咳一声,提醒苏燕燕道,“她是大夫。”
是来给你看病,而不是陪你聊天的。
苏燕燕旁边的丫鬟也赶忙点头,如临大敌扫了陈沐沐一眼,搭腔道:“郡主,她不是丫鬟。”
陈沐沐顿时有些好笑,这丫鬟的反应也是醉人,她都还没说什么,就怕被去抢饭碗了?
一个两个的提醒,让苏燕燕有些不悦,“我知道怎么做。”
摆摆手,脸上笑意依旧,“那你过来,给我看看。”
陈沐沐依言上前,伸出三指搭在苏燕燕的脉搏上,一本正经给她把脉。
苏燕燕对她很是好奇,一双精灵古怪的美目绞在她脸上,殷切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沐沐。”陈沐沐专心把脉,一边抽空回道。
苏燕燕异于常人的热情,让她心头莫名奇怪。
难道女人的友谊真的那么容易建立,两三句赞美就拉近关系了?
“好,认识一下,我叫苏燕燕。”苏燕燕笑着说道。
“郡主。”陈沐沐也笑得温和,人畜无害回应,“我知道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这么有名?”苏燕燕秒变二逼少女,顿了顿,偏头看向她,一双灵目狡黠如月,带着几分从容的欢喜,“你探脉搏这么久,看出什么了没有?”
还是那转变太快的画风,永远跟不上她的思维。
不过陈沐沐心中已有计较,闻言柔柔一笑,环顾身侧的姚三娘和丫鬟。
“看出来了,但当着她们的面,不好说。”
她想把人支开?
苏燕燕倒也配合,对两人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让她陪我说说话。”
“郡主?”丫鬟担忧扫了陈沐沐一眼,“她来历不明,你……”
“同样是女子,她能把我怎样,去吧。”苏燕燕不容置喙说道。
丫鬟再不甘心,也只能跟姚三娘退了下去。
等人走后,苏燕燕脸上的笑意更浓,眸中似乎带了几分玩味。
“说吧,你看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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