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那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万恶的君主制度,是容不下臣子一丝一毫反抗的。
晴霞郡主再受太后宠爱,终究只是个臣女。
她依然不能违背太后的意志。
只是,晴霞郡主终究只有十三岁,京城不是乡下,豆蔻年华的少女在众人眼中不过是个孩子,至于急匆匆许配给人吗?
这一点,陈沐沐是深有体会的。
在乡下,她十二岁就可以给人当冲喜媳妇,而到了京城,她十三岁,在别人眼中还是个孩子。
……所以说,是谁家男儿这么不要脸,连个孩子都要娶?
这般想着,陈沐沐也这般问了。
“太后想要苏燕燕嫁给谁?”
姚三娘像是看出她的心思,轻叹一声:“万流王子慕容羽。”
噗,慕容羽!
陈沐沐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上次看到慕容羽时候,没觉得他有恋童癖啊,这会儿怎么强人所难来了?
尤其是,跟外国王子的联姻,那是公主才有的待遇吧?
陈沐沐眼眸闪动,问道:“若是要联姻,不是应该要公主出嫁吗?”
嫁到外国去,臣子之女也是可以的,但臣子之女终究比不上皇室女尊贵……
那万流王子是怎么想的?
而且晴霞郡主虽说是臣女,实际上是真正的公主,自古以来嫁到外国人生地不熟的公主都没有啥好下场,太后怎么就想不开,把自己亲生女儿嫁过去?
姚三娘摇摇头,有些无语看她:“你莫不是忘了,皇室没有适龄出嫁的公主,只能从宗室以及臣子家中找一位公主嫁出去。”
听得姚三娘这么说,陈沐沐才想起来,上一代皇帝身体不太好,纵然有三宫六院,生下来的皇子公主存活率并不高,直到现在,皇家还能睁着眼睛站在地面的公主只有两位。
八公主去年已经嫁出去了,肯定不能和亲,而沐絮公主……
才十岁的小姑娘,比苏燕燕还小呢,能嫁出去吗?
但即使这样,“为什么非苏燕燕不可?”
要知道,皇室女不多,但宗室和臣子的女儿并不少,为什么非得选中苏燕燕这种未成年少女去和亲?
简直叫人费解。
陈沐沐隐隐约约猜得到有阴谋在内,却一时之间,又弄不清楚缘由。
姚三娘摇头:“不知道,只是这次太后是铁了心要嫁晴霞郡主,即使苏燕燕去求了她好几次,都没有任何松动。若不是情非得已,苏燕燕也不会出此下策。”
真是只是逃婚吗?为什么刚好选中金蚕丝衣送过来的时候?
只是再问下去,姚三娘却说不出来了。
她也才来丞相府几个月,具体的恩怨瓜葛,她还没理清楚。
既然说不清楚苏燕燕的事情,陈沐沐便换个话题,“说说你到丞相府来的目的吧。”
“我?”姚三娘懵了一下,装傻充愣,“我能有什么目的?”
陈沐沐没有追问,只是莞尔一笑,“姚三娘,你这五年的时间,都是我的。”
……又来威胁。
姚三娘面皮抽了一下,思忖少许,咬牙说道:“报仇。”
“你跟苏护国有什么仇?”虽然从前面姚三娘的话中猜到几分,但这会儿从姚三娘嘴里听到这话,陈沐沐还是不免有几分好奇。
这仇,还挺玄妙的。
一出狱,第一个跑来的就是丞相府,明明对苏丞相恨得咬牙切齿,却又对苏家的小姐苏燕燕手下留情,甚至不惜被她拿捏,这姚三娘跟丞相府的源源,还真是深。
姚三娘蹙起眉头,似乎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沉默好一会儿,夹带无比愤恨的语气响起。
“他杀我父母,夺我清白,毁我名声,送我入狱,你说这仇够不够?”
都说世上有两大仇恨不能忍也不能化解,其一是杀父之仇,其二是夺妻之恨。
苏护国就占了其中之一,那这仇确实够深了。
不过……
夺人清白,送人入狱?
陈沐沐眸光闪烁,想了好一会儿,偏头看向姚三娘。
“你莫不是,曾经是这丞相府的一个妾侍吧?”
毕竟苏护国好色之名如雷贯耳,后院那一干如花似玉的小妾蜂拥成群,又依他的地位不可能直接强上一个清白女子,除非强完了,负责了……
姚三娘脸上掠过几分耻辱,恼羞成怒:“你休得胡说,我怎可能是那老贼的妾侍!”
话是这样说,但她的神情,还是出卖了啊。
陈沐沐撇嘴,直接伤口上撒盐,“他若曾经给你名分,那你便是他的人了,即使你再怎么否认,也是抹不掉这个过往的。”
姚三娘恨恨剜她一眼,咬牙切齿怒道:“我才不是他的妾侍,这畜牲老贼,我恨不得剥他皮抽他筋啃他骨喝他血,怎可能委身仇人做妾!”
然而有时候,解释就是掩饰啊。
不过看着姚三娘这般激动,陈沐沐没有再去挑衅她的忍耐程度,而是问道:“你既然跟他有这般仇恨存在,他应该认得你的样子,你这样大大咧咧出入丞相府,就不怕消息传到他耳中?”
这是她之前所忽略掉的问题,如果苏护国跟姚三娘有那么大的渊源,姚三娘又对他恨之入骨,苏护国的心再怎么大,对姚三娘的模样应该也记得几分。
都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姚三娘都进丞相府好几个月了,怎么连水波澜都没起半点?
苏丞相对她视而不见也就算了,还把她送到苏燕燕跟前,当她伺候苏燕燕?
是剧情不合理,还是苏护国的脑子抽了?
姚三娘眼眸闪烁,小纠结之后,弱弱说道:“其实十四年前,我并非这个容貌。”
也对,虽然姚三娘出狱了,没有第一次见面时候那种凶神恶煞恶鬼模样,人也变温和了,但样貌五官这种东西,天生的,就算气质变化了,五官还是原地不动的。
……说实话,姚三娘的长相很平凡。
平凡到随便扔到大街上,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这种平凡,怎么可能会让阅人无数的百川第一种马苏护国心生爱慕,不顾一切把她强了?
额,将这副尊容,不是不能下口,是不值得下口吧?
要知道,姚三娘当时跟苏护国之间,可是有着杀父之仇的。
一个姿色平凡的女子,要让苏护国费那么大手段才得到,是姚三娘身上有别的什么闪光点,还是苏护国已经饥不择食了?
虽说以貌取人不对,但有时候,外貌也能看出一些事情的。
陈沐沐有些好奇:“那十四年前,你长什么样子?”
是不是倾国倾城,让人一见倾心二见丢魂?
“还有,你是怎么改变容貌的?”
在大牢里呆上好几年,她记得自己入狱那时候,姚三娘穷得叮当响,哪来的药物改变容貌?
姚三娘白她一眼,却没有想着满足她的好奇心,撇开脑袋,淡淡说道:“该回去了,郡主应该要被看病了。”
有些话,别人不想说,是怎么都抠不出来的。
陈沐沐也没强问,但听得姚三娘的话,眸光微微一动。
“不是说小郡主已经发烧昏迷,病入膏肓吗?”
这当然是假话,她奇怪的是,既然传说中苏燕燕昏迷不醒,怎么还要吃饭休息?
刚刚是脑子没反应过来,这会儿想起来,不免觉得诧异。
“两日前就醒过来了。”姚三娘轻笑,眸光幽幽,也不知道什么感情,“那孩子怕疼,若是再不‘醒’过来,极有可能就被扎成马蜂窝了。”
陈沐沐明显看到,提到苏燕燕,姚三娘整个人不自觉带上几分暖意。
虽说姚三娘跟苏丞相有仇,但她对苏燕燕,倒是挺有好感的。
不过苏燕燕是太后丢弃的女儿,又不是苏护国之女,姚三娘恨苏护国,倒也不至于牵连到苏燕燕身上。
陈沐沐眸光流转,点头应道:“也是,那些大夫们,最擅长的便是针灸之术了。”
古代只有中医,中医里针灸之术是一门高深学问,几乎有点名气的大夫都会。
人体一共有七百二十个穴位,大夫们平均三人有一根针,每根针平均插一百个穴位……
陈沐沐莫名打个颤。
难怪苏燕燕不肯装昏迷了,再装只怕都被针扎出阴影来了。
姚三娘要取信于苏燕燕,说了会儿话,便急急忙忙往回走,陈沐沐怕被人看出她跟姚三娘之间的猫腻,嫌弃被走后门,便遥遥跟在姚三娘身后,保持一段距离。
然后……她跟丢了。
陈沐沐恼火看着撞上她后,却倒在地上呲牙咧嘴,如今更是抱住她小腿不放的黑脸少年,再看着姚三娘已经消失了背影的方向,整张脸都有些扭曲。
她眯着眼,周身散发寒气,“你刚才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这人怎么这样,把我撞伤了还想一走了之,你娘没教你什么叫做责任吗?!”少年抱着她小腿,语气颇为愤愤不平,“你得赔偿本少爷的损失一百两!”
……光天化日之下,在丞相府上碰瓷,简直活见鬼了。
陈沐沐用力踢腿,却怎么都甩不开少年的力道,气得脸都青了。
“我没钱,你少在这里瞎扯淡,明明是你撞上的我!”
“有谁看见?”少年哼了一声,“这里就我们两个人,我说是你撞的我,就是你撞的!”
唉哟,还嘚瑟上了!
“看来你这张脸皮还挺厚的!”陈沐沐讥讽着,顺手就捏住少年的下巴往上提,“我用指甲戳戳,看能不能戳……”
余下的话音,在看到少年那张熟悉到不能熟悉的脸时候,突兀地卡在喉咙里。
她眉头一跳,默了好半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居然是陆锦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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