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掩红妆陈沐沐陆锦丰》第71章 治病

    “御医是御医，他说不能治是他的事，又不是我说的。”陈沐沐嘴角一勾，目光直视上官白的眼睛，“他们都说信不过我，但你这病连御医都说无力回天了，要不要考虑死马当成活马医，让我试试？”
    不等上官白说话，小厮又嚷起来：“不行，我家公子金尊玉贵，哪里是死马，你若把公子治坏了，夫人……”
    “阿成。”上官白淡淡睨了他一眼，一股威压从眉宇间散发出去，“你是公子还是我是公子，什么时候轮到你给我出主意了？”
    “小的知错。”小厮急忙低头，跪在地上，“公子，奴才也是担心您的身体，您可不要听着丫头瞎说，若是把身体熬坏了，老爷夫人会担心的。”
    “左右不过三年，早晚是个死。”上官白轻嘲一笑，“等死的日子，不如不活。”他眉眼低垂，沉吟片刻，看向陈沐沐，“陈姑娘，你的法子，有几成把握？”
    本是九拿十稳的事情，瞧得这主仆的神情，话到嘴边，恶趣味地转个方向。陈沐沐摇头，眸中有几许的嘲弄。
    “半成不到。”
    “那可不行！”小厮急急忙忙拒绝，对上官白说道，“这太危险了，公子……”
    “就依你所言。”上官白打断他的话头，“被病魔缠绕的日子也够了，我愿一试。”
    陈沐沐一脸兴味：“你可听清楚了，治好的几率只有半成，若是失败，你可能会病得更重。”
    “溺水的人遇到稻草，亦不会错过。”上官白笑盈盈看向陈沐沐，“陈姑娘，你说可是这个理？”
    陈沐沐被他说得一哑，求生的渴望是每个人都有的，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尝试突破的，毕竟三年的安妥，比起即将就木，前者更吸引人多了。
    治好的概率只有半成，便是有很大的几率会失败，若失败了，他连三年活着的希望都没了。
    陈沐沐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眸光掠过一丝狡黠：“你愿意冒这个险，我却不敢冒，要是一个不留神把你治死了，上官家的人找我算账，明明是一片好心，都落得家破人亡，那我岂不是太亏了。”
    上官白是个通透的人，闻言会意：“陈姑娘有什么条件？”
    “也没什么条件，你给个承诺，医疗事故每年都有，无论好坏，失败还是死亡，我不承担责任。”
    “你这姑娘，乌鸦嘴！”小厮冒着被上官白斥责的风险，忍不住鄙视她。
    陈沐沐不理他，目光看向上官白。
    真正做主的人，是这一位。
    虽然她治病的风险其实并不高，但她要试试上官白的态度，若是上官白连这承诺都不敢给，她也没必要给他医治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对象，她一点都不愿意搭理，反正上官白是死是活，对她影响都不大。
    他又不是她什么人，她操心什么。
    好在上官白并不曾让人失望，他扯了扯唇，对小厮道：“阿成，拿纸笔过来。”
    小厮一惊，已经猜到他的用意：“公子，这万万不可。”
    “拿纸笔来。”上官白眼神坚定，话语坚决，“你若不听我的话，等会儿就离开罢。”
    “我去拿纸笔。”小厮叹口气，目光哀怨扫过陈沐沐和陆锦丰，心不甘情不愿下去了。
    上官白的房间里本来就备有笔墨，不过多时，笔墨已经取来，上官白提起袖子便写下协议。
    “我上官白自愿让陈沐沐姑娘医治，无论结果好坏一人承担，都与陈姑娘无关，上官家的人不得以此为难陈姑娘。”
    陈沐沐轻声念着上面的字，眯眼一笑：“你这人，倒是比想象中爽快。”顿了顿，唇边泛起一丝莫名的笑意，“不过你这承诺，上官家的人会认吗？要知道更多时候，伤害了至亲，不得理也不饶人。”
    “陈姑娘想得甚远。”上官白苦涩一笑，“放心，上官白若出了意外，别说有这纸承诺，就算没有，上官家的人怕也只会拍手称快，不回去找姑娘麻烦的。”
    原来他在上官家的地位是这般尴尬。
    陈沐沐眸子微闪，问了一句看似不擦边的话：“你娘很护着你呢。”
    这些天，她也打听了一些关于上官家的事情。上官家家大业大，又在男尊女卑的古代，上官老爷自然不可能只有上官夫人一个妻子上官白一个儿子，他生性风流，府里纳了三十个妾侍，在上官家，上官夫人根本得不到上官老爷的疼爱，跟守活寡没两样，但她娘家乃朝中重臣，上官老爷即使不爱这个夫人，也断断不敢怠慢于她。
    因此上官老爷膝下儿女虽有十来个，但能担得起“少东家”这个名号的，也只能是上官夫人所出的嫡子上官白。上官白样貌俊美，能干聪颖，在一众儿女中出类拔萃，可因为上官夫人的缘故，上官老爷并不太喜欢他。
    大户人家的庭院里总是是非多，上官夫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庶子庶女们明面上不敢欺负上官白，但背地里总不见得服气他，更甚者想弄死他取而代之。所以上官白的苦笑，陈沐沐大抵也是能理解的。
    不过人心总是防不胜防的，上官白在上官家的处境孤立无援，上官夫人又不受宠，这母子俩的境遇可想而知，而上官白在外人面前这么风光，上官夫人在背后的助力必不可少。
    “我娘，是个好女人。”提到上官夫人，上官白的神色温柔了一瞬，随后正色对陈沐沐道，“你会这般说话，想来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一二的，现在可能安心给我医治了？”
    陈沐沐噗嗤一笑：“哪有你这么迫不及待送死的，我都说了我能医好你的几率只有半成。”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有何畏惧？”上官白也不计较她的乌鸦嘴，淡淡说道。
    “看你咳得这么厉害，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便给你医治吧。”陈沐沐接过他的纸笔，在纸上写下四十九种药材，“你先让人把这些药材备好，然后烧一桶热水，我再用九九八十一根金针为你渡血，将你体内的阴寒毒血引出来。”
    “好。”上官白对那小厮低语两句，小厮脸上略带担忧看了他几眼，终究拗不过他的执着，咬咬牙走了。
    小厮走了之后，上官白肃了脸色，问道：“陈姑娘，你方才说我体内不仅寒气重，更是有毒血存在，那我这情况，可是中毒？”
    不愧是上官家的少主，心思活络，一点就通。
    陈沐沐也不瞒他，径直道：“没错，是中毒。你说你年少时候落过水，那时候感染了风寒，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有人在你风寒期间动手脚，才导致你如今的状况。”
    顿了顿，还是决定把话说得更明白，“你中的这种毒，无色无味，药性缓慢，说不上剧毒，常人偶尔食之一二也无甚大碍，但若是天天食用，长年累月，便会在体内积累成剧毒，且你体内本就湿寒，辅以此药，效果更为显著。”
    看着上官白若有所思的神色，她浅浅笑了：“上官白，说实话，坚持了十年还没死，你运气真好。”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陈沐沐似乎看到上官白朝她翻了个白眼。
    “谢陈姑娘赞美。”
    “桌上的协议，你们不签？”陆锦丰终于受不了两人的磨蹭，把话题转移到正面。
    “先不看，等把上官公子的病治好了再说。”陈沐沐莞尔，“上官公子，你说若是我没治好你的病，这协议是不是就得作废了？”
    “上官家的印鉴已经落下，这与你治病好坏无关。”上官白微笑，“陈姑娘和陆公子若是不放心，可以先把契约收了。”
    “也好。”陈沐沐说着，把桌上的契约仔细扫过，签了名收好。
    她给上官白治病是人情，跟他合作是买卖，人情是人情，买卖是买卖，自古以来人情和买卖想要分得开很难，她还是先把契约收好，省得人情送出去不成，反把买卖都给赔了。
    上官白瞧得她那模样，笑着摇头，低咳了几声，又见血。
    “你这病，真是不宜延迟。”陈沐沐指责他，“第一次见面我便提醒你阳气不足阴湿过重，你怎的没往心里去。”
    上官白道：“我这身子打小便病了，看了多少名医都不见好。”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陈沐沐也明白。她只是一个小姑娘，那么多名医都看不好的病，哪里会因为她一个陌生小姑娘的提醒便会上心的？何况就算上心，又有哪个名医能把这病根治了？
    “只能说，你和我有缘，这病注定要我来治。”陈沐沐无奈，调侃道。
    “冥冥中注定。”上官白也附和着她的调侃。
    陆锦丰瞧着两人说笑的样子，莫名觉得刺眼，道：“先别说笑了，等把病治好，到时皆大欢喜。”
    这话说得晦气，陈沐沐忍不住踢了他一脚：“哪壶不开提哪壶，嘴上没门。”
    陆锦丰瞥她一眼，准备呛人的话到了嘴边，莫名改了口。
    “要我做什么？”
    “等会儿帮我放药材。”陈沐沐说道。
    说话间，小厮已经带人把热水抬了过来，药材也一份一份摆到一边，这速度让陈沐沐不觉惊叹。
    “上官白，我都不得不怀疑，你家是不是还开了药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