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新郎金少杰袁小琴》第8章 柴坨之死

    王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示意我跟上他。
    我们一起往柴坨家走去。
    难怪王叔过来找我,我是村里的收尸者之一。像柴坨这样的独身汉,没亲人给收尸,这时我和其他光棍就得给他收尸,更何况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所谓人情世故,便是如此。
    “对了,他怎么死的?”快到柴坨家,被清晨的凉风吹了好半天,睡意给吹没了,好奇心也泛了起来,“总不是得了急病吧?”
    “鬼晓球!”王叔吐了口涂抹,耸耸肩,“死就死吧,反正也不是啥好人,老婆儿子都不要他了。他也不是个依好的人,偏偏我那老婆子爱心泛滥,非说,住的不远,他一个人遭孽,可怜,做馒头特意多做了几个,大清早让娃子给他送去。门一推开,把我们娃子吓得差点尿裤子!嗬!好大个人吊在房檐上,舌头都伸得老长了!”
    王叔话音刚落,我们已经来到柴坨门口,他把门一推,“你自己看么!不过说来也古怪,那么高的屋檐,怎么吊上去的?他家,分明连板凳都卖出去换钱了……”
    我没心思听他的话,眼睛粘在了悬在半空中的人身上,果真是柴坨。
    这一看,令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柴坨的眼睛瞪得老大,脸上却洋溢着古怪的笑容,像是极乐而死,显得诡异莫名。而那脖颈的绳子都陷进了肉里,黑红的血把绳子都浸透了,还在往下滴着。
    “嘀嗒!”
    “嘀嗒!”
    听着瘆人极了。
    “我们先把他取下来吧!一会儿人到齐了,就去埋吧!老婆子和娃子都请人去了……”王叔点了根烟,含在嘴上吸了一口,然后对着柴坨喷了一口,“好走!到下面,你那脾气,还是消停点吧!你小子也不像会寻死的人,八成惹到了哪路神佛……”
    “屁的神佛!分明是报应!”身后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我转过身,看向门口,几个年轻人扶着个巍巍颤颤的老人站在那里。是村里的刘爷爷,那天在河边哀哭就是他。
    “您老怎么来了?”王叔迎了上去。
    刘爷爷板着张脸,满眼都是红血丝,瞥了王叔一眼,也不回答,自顾自地去查看柴坨的尸体了。王叔讪讪的,耸了耸肩,自个儿化解了尴尬,那老头是村里资历最老的人之一,王叔的爸都是他的小辈儿。
    村里的人陆陆续续来了,看到柴坨的死状都吓了一跳。
    “怎么好端端地死了呢?”
    “上吊死的。怕是不想活了,就自杀了吧……”
    ……
    人群议论纷纷。
    王叔又问:“要不要通知他老婆儿子?”
    其中一人接茬道:“他自己不济,老婆儿子早跑了,好几年没回来,哪个晓得他们在哪里?”
    “这也忒怪了,就算老婆跑了,也不用自杀啊。”
    “报应啊,这是报应!”刘爷爷突然说道。他声音嘶哑,听起来格外渗人,“袁克良这是害人不浅!”
    我一怔,柴坨的死跟袁克良什么关系?莫非,袁克良犯了传统破了规矩,导致柴坨也送了性命?
    “第四个人……四个了!”突然有谁崩溃地叫嚷了起来。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其他人也纷纷地议论了起来。
    “还要死几个人!第五个又是谁!”
    “天杀的袁克良!还要连累村里几个人!”
    “就是!”
    ……
    群情激愤,刘爷爷朝前走了几步,沉着张脸,环顾了一圈,才阴测测地下了结论,“报应!这是袁家的报应,往外扩散了!有人告诉我,袁克秦昨天夜里来过柴坨家,还跟他吵过架!”
    袁克秦急忙挤过去辩解,“我昨晚的确来找过柴坨,还跟他干了一架,但是,他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刘爷爷看了袁克秦一眼,不紧不慢地道:“柴坨的死,袁家,得负责!不能再祸害村里人了!”
    他视线转了一圈,然后停在了人群的某个人身上,咧开满嘴黄牙,皮笑肉不笑地道,“袁家嫂子,你说呢?”
    我急忙看过去,竟是一夜不见人影的古惠欣!她站在那里,眼睛半阖着,面色不改,容颜若画,像一株遗世的水仙。所有人都神态各异地盯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古惠欣神色平静,“如何负责?”
    “冲喜!”刘爷爷咬着牙关,重重地吐出两个字。
    这个“冲喜”我懂,也是咱村祖上传下来的传统法子,就是若出现恶运,就以“喜事”冲走恶运。
    “袁家嫂子,得再办一次喜事!”
    刘爷爷的话一下子引起了轩然大波,特别是围观的单身汉,三三两两地对视一眼,皆眼珠发亮,嘴角流涎,都忘记还站在柴坨的尸体旁了。嘴巴笑开了花,争先恐后往老头子身旁挤。
    “结亲冲喜,倒是好主意!”人群有人附和,“不过不一定得袁家嫂子吧,她毕竟新寡,这么快又结亲,不太好,村里其他适龄的女孩子……”
    那人还没说完,就受到了所有单身汉的针对。冲喜冲喜,用喜气却冲报应,这事儿其实有点晦气。也就古惠欣,男人们贪她美貌,才会咬咬牙,挺身犯险。换个村里的庸脂俗粉,谁还乐意啊!
    “必须得袁家嫂子!报应起因是袁克良坏了规矩!夫债妇偿,天经地义!冲喜,就得让她来,才有效果!”单身汉们异口同声地叫道。
    最后,村民们自顾自地拍板,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冲喜,还就非古惠欣不可了!谁都没问过古惠欣的意见,仿佛她的意见是无关紧要的,又或许笃信她不会拒绝。
    “新娘是袁家嫂子的话,我来当新郎!”单身汉都跃跃欲试,谁都想尝尝古惠欣这只肥美的天鹅的滋味儿。
    “报应是袁家人弄出来,自然该由袁家人负责!”最终是袁克秦力排众议,挺身而出,慷慨激昂地道,“我愿意娶我嫂子,替我表哥赎罪,给村里冲喜!”
    他说得义正言辞,让人挑不出错儿。
    我心里很失落。本来我想说,我也想做这个新郎,但是,一看到古惠欣那绝美的容颜,我自惭形秽,要说出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新娘新郎都定了,我这个替郎就被人们想起了起来。老头拍板,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这个替郎,我既然上回当了,这次还得继续当!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