栏杆被顶上高峰吹来的寒风长年累月地侵蚀着,楼梯到处都有,是在山石上凿刻出来的,却完全不知通向何地。
彩色玻璃窗高一百米,它们可以捕获第一缕夏至日光,或者第一缕仲冬月光,而有些无玻璃的窗户,仅有人的拳头大小,往外望去,什么都看不见。
墙上,浅浮雕无边无际地展示陈列,壁龛里,奇异的雕刻半隐半现。时间要塞的所有地方,都能看出伯劳教会长期把持的迹象。
赎罪圣坛上盖着红色天鹅绒布,天神化身的站立雕像有的挂着,有的自由站立,彩饰钢铁作刃,血红宝石作眼。狭窄楼梯和黑色大厅的石头中,雕刻着更多的伯劳雕像,它们的魔爪自岩石中伸出,尖利的刀刃由石中落下,四条手臂合拢过来,给人以最后的拥抱。
“就是它。”王英雄每一步都走得悄无声息,似乎害怕惊扰了这些伯劳雕像,他用气音轻声道,“这些雕像跟我之前看到的怪物一模一样。”
果然没有找错。
十字形洞窟的怪物就是伯劳,光阴冢是它们的老巢,只是不知道明明生活在大马大陆的伯劳,怎么会跋山涉水去到天鹰大陆的大裂痕。
十字形与伯劳,是什么关系?
秦悠然不得而知,她抬步继续往前走去。
在夜里,这地方处处弥漫着恐惧,似乎是为了用作最后的装饰,大厅和房间里,装饰着血红的细丝,墙壁和坑道天花板上,则装饰着红色的蔓藤花纹,纹路隐约可辨;被褥凝结成一大块锈红的东西。
“我们晚上别分开了。”王英雄紧紧跟在秦悠然身边,这个地方透露着诡异,他没有自信对付可能突发的意外。
“本来就不打算分开。”温清清拿着一支从济慈“买来”的太阳能手电筒,把灯打到屋檐,上面屹立着几十只怪兽形笕嘴,它们朝下凝视,似乎在盯着三人,在黑暗中,还有更多这样的笕嘴。
时间要塞拿出去当鬼屋都绰绰有余了,这就是伯劳教会为他们的神,花费八年时间修筑的教堂。
他们认为伯劳是魔鬼吗?或是黑暗之神?温清清在心里吐槽。
她是不怕恐怖的,海伯利安也没有鬼。值得防备的是伯劳,时间要塞离光阴冢非常近,甚至如果他们今晚不停留,一路往前走,天亮之前就能走到光阴冢。
“我们晚上为什么不继续前进?”王英雄问道。
“去光阴冢?”温清清惊讶地问道,“你想黑灯瞎火地去见伯劳?”
不,我压根不想再见到伯劳。王英雄没有这么说,他问道,“这有什么分别,天亮了你们就能打过它了吗?”
“……”
秦悠然走到了外面,来到阳台的狭窄平台上。
“我们能在这看到光阴冢吗?”温清清跟在她身后出来,往远方望去。
“不能,它们在那座高山后头。“秦悠然摇头。
“那里有白色的东西,你们看到了吗?”王英雄指着北面问道。那里有些闪光的东西,像是埋在沙土里的碎牙。
“看见了。”
“那是什么?”
“那是诗人之城,比利王的原始遗址。”温清清正准备用超光通信仪上网查呢,秦悠然就已经揭穿了那隐没在沙土之中的遗迹的面目,“听说那座城现在正在闹鬼,无头的鬼魂在遗迹中游荡。”
超光通信仪在这里连不上数据网,温清清只好把套着超光仪手环的手放下。
“你又背着我偷偷预习功课?”温清清表情复杂地问道。她回忆起了高一之时,秦悠然有一次忽然想出海,但秦父不允许她自己一个人晚上去海边,于是她便拉上了自己,玩了一个周末之后才回校。
第一节课老师忽然抽查两天前布置的课文,她与秦悠然都被抽到了,本以为大家要死一起死,谁知道秦悠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背了下来,只有自己单独被老师罚抄课文。
这次也是,通过不正当手段拿到的超光通讯仪只有一部,在把王英雄捞回来之前的一个星期就已经到了自己的手上,秦悠然真正连上数据网的时间不超过十天,结果莫名其妙地,她什么都知道。
为什么她知道的事我不知道?超光仪在我手上的时间更长不是吗?温清清陷入自我拷问中。
“那应该是假的吧,这个世界不像有鬼的样子,我们为什么要留在时间要塞而不去诗人之城?”
“既然海伯利安没有鬼,我们又为什么要离开时间要塞?”秦悠然反问。
王英雄尴尬一笑,自然是因为时间要塞看起来更恐怖、更有鬼。
三人离开狭窄的阳台,打算找个干净的房间,路过中央大餐厅时,就闻到一股恶臭。那是几个星期前剩饭的腐烂臭气;地板和桌子,椅子和墙壁,都装饰着血迹斑斑的衣服和撕成碎片的长袍,它们无声地躺成一堆,到处都是苍蝇的嗡嗡声。
那是朝圣者留下的垃圾,至少可以确定上一批伯劳朝圣者应该在半个月前来过这里。
不知道,他们会与大哀之君发生什么故事,会是跟传闻一样,朝圣者跋山涉水觐见他们的神,却被穿刺胸膛,挂在伯劳那不可思议之树上吗?
三人快速路过了这个恶臭的餐厅,打开了十几个房间后才找到一个干净的房间。
夜已深,但三人都没有睡,修炼虽不能完全代替睡眠,也能恢复不少精神,更能快速回复能量。
秦悠然没有修炼,她为二人护法,王英雄本来想替换她的,但她没有同意。
她信不过王英雄那辣鸡实力和辣鸡胆子,要是大哀之君真的来了,只怕他能害怕得连喊都喊不出声,到时候大家连退出游戏都来不及,三人就要一起死在这里。
时间要塞很安静,除了外面时不时响起的风声,世界便是沉静一片。
“呜!”
在这种寂静中,要是出现了什么声音,就算再微弱,也很容易让人注意到。
秦悠然抬起眼睛。
“呜呜~”声音没有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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