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色无忧》第十七章：娘亲

    娘亲出生那日，黑云敝日，天降红雨。
    她那时懵懂，只知道小小的自己被放进一个篮子里，顺江而下，她在江面上飘啊飘，十分恐惧不安，感觉肚子空空，想要吸吮什么，她从前呆的地方很是温暖，如今却是寒冷刺骨，饥饿和冰冷让她大声啼哭，她不懂，她为什么要从那个温暖的地方出来。
    忽然，她感觉身边有什么环抱住自己，让自己不那么冷了，又有什么东西放进了自己的嘴里，她本能的吸允，甘甜可口，她终于满足的睡着了。
    她再次醒来，是在一个房子里，那个温暖慈祥的女人，是她见过最亲近的人，旁边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哥哥，小哥哥换那个女人娘亲，她便也唤她娘亲。
    娘亲的娘亲说，她被捡回来的时候，浑身包裹着朱墨色的漂亮花朵，她的嘴里还含着那花的花蕊，才使她活了下来。
    她从小便知道自己与人不尽相同，那个小哥哥却不嫌弃她，所以她爱她的小哥哥。
    小哥哥自然便是我的爹爹。
    娘亲爹爹在崇德帝的见证下，成了亲。
    她却在成亲的当晚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中，她知道，她是金乌族母神一半元神转生的过渡体，她从此具有了预测吉凶的能力。她还知道，金乌族泉水没有她的血液供给，将会慢慢凋零，可是，她却不能回去拯救金乌族人，并不是因为她憎恨他们将她抛弃之过，而是因为金乌族有一条族规便是，外人想要进入金乌成为金乌族人，需经七七四十九日血洗，便是将阖族人们贡献上来的血液与血洗之人的血液相换，血洗过程，万死一生，娘亲不想和爹爹分开，更不想爹爹去送死。
    她不知道金乌母神的另一半元神在何方，她却知道她并不是金乌母神的转世者，她只是过渡者，如此推断，便可得出，那个转世者大约就是她的女儿，区区不才在下我。
    娘亲将我扮作男装，表面上是挡宇龙锦的桃花，实则是挡金乌族的纠缠。
    娘亲说，“所以忧儿，娘亲既不想你在这里以血液供养灵力，也不想眼睁睁看你爹爹去送死，所以娘亲已经决定，待你伤势好转，你便和你爹爹还有小三去西凉找一处安身之所。娘亲，又哪里忍心看金乌千人性命因我而亡，既然一切皆因娘亲而起，便由娘亲来结束。”
    我握住娘亲的手，“既然那妖婆称我为圣女，说明娘亲已经不管用了，娘亲，如果我们分居两地，爹爹会痛不欲生不说，女儿也活不安稳。况且女儿身强力壮，放点血怕什么，他那劳什子的血洗族规简直就是狗屁，一会儿我就和那妖婆说说，让她改了族规，否则，我们就是死也不帮她，看她能怎样。”
    娘亲摇摇头，温柔笑道“你的灵力尚未开启，娘亲就还管用。”娘亲顿了顿，眼睛看向远方，“族规是金乌开山始祖金乌母神所定，没人能改得了。两个月期限一到，住在金乌的外人，如果不被血洗，便会逐渐衰竭而亡。”
    “白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妖婆很没有礼貌的踏进院子，做一副我最看不惯的高深模样，“母神既已转世到圣女身上，即便她灵力未开启，旁人也是替代不了的，你光看她能引雷于剑便知道，她与你我均不同，她的身体里自带母神的另一半元神。”
    “怎么可能？”娘亲震惊不已，我也拖了拖掉下去的下巴，赶紧抓了一把瓜子，嗑上一嗑，“快说说怎么回事？”
    小三推了推我的胳膊，“老大，你这架势是在听戏？”说着他也抓了把瓜子，翘了翘二郎腿。
    妖婆眼角抽了抽，好似很不情愿，“具体老身也不清楚，还需要问圣女自己，原本母神的遗志将半缕元神留给后世，以佑后人灵力充沛，另半缕元神打算去往异世，尝尽世间苦楚，方得圆满，却不曾想，竟都出现在圣女身上。”
    呃……
    我已不知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只觉五雷轰顶，头晕目眩，穿越这种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么比它更离奇的我也就能慢慢接受，比如妖婆说的这个……这个玩意。
    只是此刻，还需消化一番，便放下瓜子，十分从容道，“本人即是母神属意转世之人，那我现在岂不等同母神无异？既然如此，这族规我便改得，否则，就算累的我飞灰湮灭，我也不会就金乌一人。”
    妖婆愣了愣，“改族规需去金乌血潭问，问母神，若是母神同意，新族规自会以梦境形式告诫阖族。”
    我一听还有门，便打算起身行动，“那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去吧。”
    妖婆立着未动，“圣女需先开启灵力。”
    “……”脑阔疼。
    “我看圣女与三公子情谊匪浅，若圣女着急……”
    “打住！”
    “停停停！”
    我和小三及时阻止了妖婆的馊主意。
    小三将我拉到一边，涨红了脸，“老大，我对你只有兄妹之情，你可不能霸王硬上弓，我还要为小墨守身如玉呢。”
    我望了望天，自己是何其委屈，竟被人当做恶霸，但又看到小三受惊的模样，还是打算安慰一下，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三哥且放宽心，我不会饥不择食的。”
    小三的脸更红了，“老大什么意思，我就那么让你瞧不上眼！？”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纵然三哥公子无双，我也不能夺人所爱，放心放心。”
    如此，三哥便屁颠屁颠回到小板凳上继续嗑瓜子听戏，仿若刚刚那个红头胀脸的不是他。
    爹爹摇摇头，叹了声活宝。
    我将妖婆打发走，称让我稍作计较，再做打算，她临走前还说了句，“圣女，您在山下遇到的族长，正是您的外祖。”
    我愣了一愣，目送妖婆离开，又望了望娘亲，娘亲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问，“娘亲要见一见吗？”
    娘亲不语，爹爹握起娘亲的手，“既是岳丈，自然要见一见的。”
    娘亲微微一笑，道了声好。
    妖婆曾说过，当初是她误将娘亲视为不祥，顺流而逐的，她可以预测很多事情，唯有娘亲和我的许多祸福因缘她拿捏不准，为了族利益，她实属无奈，族长也是没有办法，但是娘亲从小便没有感受过自己亲生爹娘的疼爱，此番不若寻常女儿的态度，实属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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