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球》091B 任不犟惶恐遁山坳（上）

    见此时史翼倦怠之极，娜娜姗把史翼带到旁边的一间卧室。手机端 屋子很宽敞，装饰也豪华。床很大，被套被褥都是崭新的，且叠得齐齐整整。娜娜姗感到那被褥还不保暖，又去拿了一床厚厚的毛毯来。娜娜姗也不担心什么，也不戒备什么，朝史翼挥挥手后，自己进卧室睡觉去了。因长时间的劳顿，史翼倒下去睡着了，且很香很沉。半夜时分，史翼从睡梦醒来，觉得精气神好了许多。
    见屋外星光熠熠，大地寂寂，史翼又胡思乱想起来。虽然言语不通，但自己这家的女虎主人，地球人们传言的虎人，在猿人交易市场看到的虎人，却温柔得多，不但不把我当宠物那样拴着，还很尊重我。是不是虎人也像我们地球人，有的温柔，有的暴虐，有的将心心，有的唯我独尊？表现在对待地球人的态度，有的虎人挥舞着刀枪棍棒，有的视为邻居家的人过来串门儿。如若这般，自己算是幸运的了，在市场交易的那些同胞们，他们幸运吗？他们是否正在遭受屈辱，或是正在遭受折磨，或是已经被杀，成了虎人的口餐，或是被赶到类似动物园的地方供虎人赏玩？自己能够见到他们吗？能够安慰他们吗？能够给他们什么帮助？他们见到虎人，无论暴虐的还是温柔的，都反抗到底吗？像我这般与虎人相处，他们是嘲笑，还是鄙视，抑或愤恨？那女虎人并未将我拴着，即便是学狗爬，也是她先趴下，即便是爬梯子摘苹果，也是她先做示范，洗澡也给我衣服穿。我反复想反复看，怎么也看不出这个虎人的歹毒，怎么也感受不到自己在受屈辱。因而，我为什么要愤恨她呢，要仇视她呢？而作为虎人的一员，她的同胞们疯狂折磨地球人，割鼻挖眼，开肠剖肚，听了让人毛骨悚然，见了让人魂丧魄散，难道不应该恨他们吗？难道不该恨屋及乌吗？
    想到这里，史翼翻身起床，在屋内四处寻找，找到一根手腕粗的木棒，然后悄悄来到娜娜姗的居室外，准备与这个女虎人拼命。手刚接触到那门把，史翼又犹豫起来。那女虎人的面容形态、举止行为在脑挥之不去，史翼下不了手，又回到自己的房间，胡思乱想起来。自己在地球是一个阴险狡诈、冷酷无情的人。在成千万被掠来的地球人，为什么这么幸运呢？回想自己的一生，干的哪几件事儿像是人干的事儿？琼瑶及家人对自己及家人百般关爱，换来的却是自己当众对她的不堪入耳的辱骂，为了赢得香雪的芳心，自己却要将她的爸爸谋杀，为了占有洁玉的万贯家财，将她的父母活活气死。更卑鄙的是，当听说琼瑶死了，没有一丝儿怜悯与同情，还暗自诅咒活该。自己如何才能抵消自己的罪过，即便死了，也才有脸见阴间的琼瑶？如何干一番轰轰烈烈或是惊心动魄的事儿，才能抵减地球人对我的鄙视与嘲笑？虎人，地球人恨之入骨，无论他们是直接展露残暴的本性，还是扮演成悲天悯人的救世主。杀死虎人，哪怕是一个，也是为地球人报仇雪恨，也是地球人的英雄。琼瑶啊，你曾经的恋人不再卑鄙了，不再猥琐了，等杀死虎人后再来见你，你能原谅他吗？
    史翼一边默然流泪，一边又在屋内搜寻起来。然后找到一根两指宽的钢棍，再次来到娜娜姗的门口，却又踌躇起来。那女虎人的一张脸，虽然与地球人的脸稍稍不同，但也是一张可爱的脸。她又没有招惹自己，还好酒好菜款待自己，自己为什么要杀死她呢？我为什么要恩将仇报？若是地球人见我这么做，他们如何看待？说不定那口水唾沫满天飞，快要淹死自己了。
    史翼又回到床，辗转反侧起来。自己反复辱骂、侮辱琼瑶，然而她及她的家人还把自己的亲妹妹当成自己的女儿，对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是关爱有加，并未把自己添油加醋地描绘成恶魔、坏蛋。这是什么？这是以德报怨，这是宽宏大量，这是高素质，这是大仁大义，这是大爱无疆，像瓢泼大雨，大气磅礴，又像蒙蒙细雨，温情脉脉。人若都这般，整个地球都温情脉脉了，还有什么血海深仇、暴风骤雨？将心心，由此及彼，若那女虎人还是这么对我，我尊重她，平等对待她，看能否通过她解救更多的地球人，让他们不再受辱受熬煎。虽然猿人与虎人是两种不同的人类，但爱、人性或许是相通的呢。自己的这些想法可笑吗？幼稚吗？史翼翻来覆去折腾了一夜。
    经过一段时间的静养，史翼的精神饱满了起来，面色红润了起来，又是一副帅呆了酷毕了的模样，只是少言寡语，眼睛里充满了忧郁。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史翼随便找着吃，家里有什么好穿的，史翼随便找着穿。家里的床铺，史翼随便睡。见莫略卡、娜娜姗对他挺客气挺友好的，史翼再也没有杀死虎人的想法了。
    娜娜姗的一帮姐妹，也有几个得到了地球人，把他们当了宠物。几个人先是在电话里夸耀自己的宠物如何的帅气，如何的高贵，如何的温顺，如何的乖巧。后来，便在互联的视频，面对面地相互夸耀起来，又让这些地球人按照他们的意志，扮演各种怪相，做出各种举止行为，以便逗他们开心。娜娜姗每次都厉声阻止，却引得那帮姐妹的讽刺挖苦与嘲笑。史翼见到了几个黄种人、白种人、黑种人也在受屈辱、受煎熬，那些虎人也在强迫他们做着各种动作，像是地球人叫海豚、海狮、老虎、猴子、家猫、家狗做着各种动作逗人们开心似的，而一旁的虎人咧着嘴笑，笑得那么开心。一种屈辱、愤懑的情感油然而生，史翼对着自己的那些同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自己的遭遇，表达对对方的同情。由于语言不通，对方像是在听天书，虽然也有见此落泪的、伤神的，但大部分人却是要么神情坦然，要么痴傻愚顽。史翼暗自骂道：“我自认为是地球最没有骨气的人，哪知你们也不我好到哪儿去。看来，贪生怕死是人的本性了。”
    一天，艳阳高照，春光融融。娜娜姗给她那一帮姐妹通了电话，相约各自带着猿人到郊外野游，并想借此告诫她们要善待绿岛人。众姐妹欣然应允。那是一个有山有水、人迹罕至的地方。前方是一个一亩见方的水塘，一边很浅，很清澈，游鱼细石直视无碍，一边却是一汪绿水，深不可测。水塘前方便是一个草坪，草坪芳草萋萋，野花遍地，蝴蝶飞舞，旁边的溪水哗哗地流进水塘。草坪的后方是高大的山体和郁郁苍苍的树木了。
    等娜娜姗把史翼带到草坪央的时候，她的姐妹都带着宠物先到了。三个女虎人，各自牵着一个地球人，都是女孩儿，年龄都是二三十岁。史翼根据肤色判断，她们虽然属于不同的种族，相貌还挺美的。一个女孩儿，站着，穿着紫色长裙，胸部、腰部、臀部都裹得严严实实。头发被类似棍棒的东西支撑着，弄成了两个角，像是羊角。脸被涂成了大花脸，隐约像是一张羊脸。女孩儿面色沉静，身后的主人也笑容可掬，可见她在这儿并未受到不堪入目的虐待，处境另外的两个好多了。第二个女孩儿，原本也是站着的，被身后一脸横肉的主人狠狠地踢了一脚，那女孩儿只得含泪趴下，长长的头发罩住了脸部，腰间围着一个白色的丝巾，屁股光着。全身有许多处掐痕、淤青。第三个女孩儿更惨了，站着，全身一丝不挂，虽然阳光明媚，但春寒料峭，女孩儿冻得浑身哆嗦。一条腿像是被身后的主人打断了，走路一瘸一拐的。面色忧郁，神情呆滞，像个木偶。手、胸前都有纱布绑着，一定是新近受到折磨，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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