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一生弦》第十三章 榕花戏梦

    怀钰阁虽然是听戏的一个好地方，可是即使到了午后也没几个来客，寻了一个坐的地方，小厮便主动上了茶水和糕点。
    “诶，你们这儿为什么来客这么少啊？”我看了眼这有些空旷的坐席，不由得问正在斟茶的小厮。
    “唉，姑娘一看就不是京城本地人，怀钰阁这生意惨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有来客，我们老板也不关心来客多少，我们这些做跑堂的，自然也就乐得清闲。”小厮笑了笑，好像这客人少已经见怪不怪了。
    “是戏不好，还是服务不够？”我看着精致的茶点，又看了看空旷的戏台，有些疑惑。
    “也不是，我们怀钰阁不仅是戏好，故事也是有看头的，更别说服务了。只是若你是客人，你会天天只看一场戏吗？”他看了眼戏台轻笑问道。
    “一场戏？榕花戏吗？”我有些惊讶，这样的装饰格局，老板肯定也不是个傻子，花了这么多银子，又怎么可能不想赚银子。
    “你还别说，就一场，演来演去也就那么一个故事，刚开始来客还是很多，可是久了久了也就没几个了，我们也提过演些别的，可是我们老板不采纳啊！你说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能做这么蠢的事呢？”小厮挠着头一副不解的模样。
    “是吗……”我有些心不在焉，想到昨晚月光下那人的模样，心就好像飘到很远。
    “不过幸好还有一个哑巴也经常来看戏，也不知道一场戏能有什么看头……呀！马上开台了，就不打扰姑娘听戏了。”小厮说罢，腼腆的笑了笑转身端着盘子离开了。
    两个时辰的榕花戏，却像是回到了儿时，那个时候老是喜欢跟着母亲去茶楼听书。
    那里的说书先生最擅长的便是镇南将军和岚娘的故事。
    讲的是一个将军和一个青楼姑娘的爱情，很俗的片段，可是母亲却很喜欢，几乎百听不厌。
    母亲喜欢听书，可不喜欢我。
    小时候犯错了，爹爹会教训我，告诉我善恶错对，母亲只会静静的看着，不会偏袒，不会训责，就好像我是个外人。
    我就想以后也写一本母亲喜欢的书，没想到书便成了戏折子，我到变成了台下客。
    榕花戏，讲得是一位丞相和一位戏子的故事。
    当演绎悲欢离合的戏子喜欢上了丞相，那是一种高攀不起望而却步的距离。
    于是戏子只能告诉自己，自己喜欢的是权势和银两。
    可是她还是和丞相相爱了，她才知道爱情是什么。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妾，很快丞相夫人便把怒火转到她的身上了。
    很快她便因为偷窃被逐出丞相府，她没有回戏班子继续唱戏，因为她在丞相府的这些时日好像突然找到了安心的感觉。
    那种再也不用颠沛流离的感觉，让她第一次有种依赖。可是她知道，她不配去拥有那种安心，她不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她也不是一个甘愿为爱去卑微的人。
    她憧憬着的是戏台上平等又安稳的感觉，可是那位高高在上的丞相大人一心护她，反而让她不安，如果有一天他不爱她了，那她怎么办？
    这一天终于来了，夫人的诬陷，她只能沉默，她知道若是去反驳去反抗，那么这次诬陷只是个开始，与其他们互相伤害，还不如她离开，即使不光彩，可她知道她冲他笑的时候她不再怯懦，不再卑微。
    她也终于明白她渴望的爱情是一瞬的朦胧，不可能成为永恒。
    她离开了京城，来到了一个小村子，那个村子里没有达官显贵，没有山珍海味，有得仅仅只是平凡，可是她却觉得可贵。
    她慢慢变老，从一位姑娘变成妇人，又变成了一位老妪，直到后来她听到那位辅佐两代帝王的丞相去世了，那个夜里她好像又梦到了她年轻的时候，她在戏台上演绎着别人的悲伤离合，心中却倾向台下锦衣公子。
    榕花戏，与其说的是戏子的梦，更贴切的是我……和江淮。
    总是一味的追逐欣赏，还不如各自去成长。
    骆钰然的胆怯是只能以骆家大小姐的身份去故作欣赏的去仰视江淮，而洛弦笙更喜欢和他并肩对视。
    “老板……”
    小厮的声音把我从意识中惊醒，转头发现江淮站在不远处，一身青衣，袖绣着祥云的图案，十分清秀又内敛，可是却依旧让我移不开眼。
    “江大人。”我看着他微微颔首，有些疏离的寒暄。
    “还不知姑娘的闺名，不知可否告知？”他笑了笑点了点头，轻声问道。
    “三水洛，洛弦笙。”我垂了垂眼帘，淡淡道。
    “倒是好名字，只是已经很久没听过洛这个姓氏了。”他眼中含笑，轻声道。
    “也不是什么罕见的姓氏。”我淡淡一笑，也不去深究。
    “是吗？可是三水洛，是前朝皇室的姓氏，就连那骆家也是因为深得前朝皇帝的看重特赐姓骆。”他似是有意提起姓氏，说罢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那倒是巧，不过祖上不是什么皇室。”我摇了摇否认道。可是我不由得想起游尘，我的身份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江淮也不在意淡淡一笑道：“在下江淮，字南尧。既然与洛姑娘相识，往后便是朋友了。”
    “……”
    我一愣，这段话十分熟悉，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时候他对骆钰然说的话。
    “在下江淮，字南尧，既然与骆小姐相识，往后便是朋友。”
    “你这话可还对别家姑娘说过？”
    “不曾，认识江淮的人众多，可与南尧相识的人无几，认识骆小姐，往后便不会对第二个姑娘说。”
    那段记忆中的对话，此时回荡耳边，我愣在原地，他……是认出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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