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朝纪事》桃花朵朵

    嘉语这天醒得很早。
    她这些天都醒得很早。局已经布成, 就只待人来投网。每个细节都仔细推敲过,该安排的人也都安排了。然而手里可靠的人就这么多。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出纰漏。所谓算无遗策……她可没这个本事。
    屋里没有别的人。婢子都在外头守着。睁着眼睛看锦绣帐顶,她心里有点慌。周乐跟了那人去,就再没有消息传回来,一路连个暗记都找不到。也许是来不及留, 也许是——周家人也不敢大肆搜寻, 怕打草惊蛇。
    要是他死了……这个念头不止一次浮上来, 就仿佛一具尸体,上面挂满了秤砣, 慢慢又沉了下去。
    不会的。
    他哪里这么容易死。
    他从前也不是安坐朝堂的阿翁。一向是自己带兵上战场, 刀斧无眼,可不会避着他走。她给他包扎过伤口,长的, 短的,深的, 浅的, 最险离心口不过寸许,她当时看到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样都死不了, 这人该是有天命的吧。嘉语很少去想天命这种东西。如果天命能够做主,她就不会活过来;如果天命能够做主,她父亲就不会死第二次。然而这时候她又希望有天命这种东西存在了。
    幸而嘉言赶过来了……她模模糊糊地想, 要万一事有不成, 还有嘉言。独孤如愿能够扶持她。她知道自己心里是又起了退缩的念头。她原本就不是什么有大决心、大毅力的人。大多数人都不是。
    横竖是再睡不着, 索性起身, 叫婢子进来伺候文房四宝,写写停停,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左右可信之人,冀州豪强之间的恩怨牵扯,对局势走向的判断。最后吩咐如果找到半夏,一定要善待她。
    半夏和娄昭都没有消息,不过周乾也说了,现场血肉模糊,也分不出都有谁。
    想到这个婢子跟她两世,一次好下场都没有落到,嘉语心里也是难过,她几乎要信了那些流言蜚语,说她五行见克。
    连个亲近的婢子都留不住。
    这个念头让她眼前有些模糊,最后的落款怎么都落不下去,手腕一软,污了纸面。
    ..........................
    用过早饭,过不得一时三刻,便有人来禀:“不好了,段将军带了好多人来——”
    过得一时,又有人来报:“不好了,段将军口口声声今儿见不到周将军,不肯退兵——”
    再过得一时,底下人已经是催促:“公主还是出去避避吧,段将军这是来者不善啊。”
    再过得一时,口风已经变成:“公主从后门走!”
    嘉语于是轻装简从,登车而去。
    出了宅子,底下人过来请示:“公主往哪里去?”
    “崇真寺。”嘉语说。她倒是想直接去龙华寺,但是龙华寺小,地方又偏僻,之先几天也没查出端倪,不敢逼太紧。崇真寺是信都最大的尼寺,以她的身份和对信都的认知,去崇真寺才是正常。
    车行得很平稳,一路也有人接应。车夫和左右婢子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神态和举止都很自然。
    嘉语手里攥着帕子。
    刺客随时可能到来,不过大白天的,应该不至于像那晚大开杀戒。这一路上倒是很有几个稍微荒僻的点,又都一一落了空。嘉语的心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到抵达崇真寺,整张帕子都湿得透了。
    那伙贼人倒是沉得住气,她心里想。
    下了车,自然有住持亲自来迎,在前殿礼了佛,点了长明灯,转去厢房稍事休息。
    有人从假山后怯怯探出头来:“不是说有贵人来吗?”
    她身边婢子笑道:“刚才那位不就是——”
    “我见过她。”李琇认真地说。
    婢子阿橘一呆,没敢接话。她这时候忽然想起,她家姑娘出事好像、好像是因为去过河济。这位华阳公主好像也是从河济过来。
    嘉语自然不会知道李琇主婢也在寺中。这崇真寺里有周家预先布下的人手和眼线,料想也不会出什么意外。难道那伙贼人打算就这么算了?还是说,他们已经去宅子里刺杀那个“受伤的周将军”了?
    心里一时难安,又不敢露了痕迹,索性坐下来默默念一篇《心经》,她虽然不信佛,念到“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竟生出几分诚意来。忽听得外头叩门声惶急:“公主、公主殿下!”
    听出是周家婢子繁枝,她方才被支使了去打水。因往边上伺候的乌灵看了一眼,乌灵道:“进来!”
    门外却静了片刻,然后一声尖叫:“血——”
    乌灵猛地蹿了出去,人才出门,短促一声,戛然而止,嘉语起身看时,就只看到帘子下两只脚。
    人被挂了起来。
    门外再无声息,乌灵也好,繁枝也好,叩门声,尖叫声……都无影无踪。就只有鸟声,风声,水声潺潺。
    原本还该有其他人,周家的人,嘉言的人,像是在同一个瞬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嘉语口中有些发干,她攥紧了帕子里的匕首,一步一步走过去,她脚步声原本极轻,这时候听来却响如擂鼓。
    厢房不大,走到门口也就四五步,嘉语看着静止的门帘,像看一只怪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会暴起伤人。
    猛地伸手一掀——
    门外什么都没有,没有血,没有人,没有怪兽。
    才要松一口气,忽然眼前一黑,人软软倒了下去。
    ..........................
    周乾的脸色变了,“你再说一遍!”
    “公主……公主不见了!”
    换了周昂,恐怕已经一耳光过去,大骂“废物”了,周乾就只面色微微一沉,冷冷看住跪在面前请罪的亲卫。他没有出声,那亲卫却觉得头上、背上点了几千道火在烧,烧得他根本跪不住,只能一个劲地磕头。
    良久,方才听到主子发话说:“起来吧,说说,怎么回事?”
    .......................
    周乾还能冷静,嘉言就没这么冷静了。
    “你说我阿姐她——”
    “你阿姐?”周乾挑眉,他是听错了吗?
    嘉言反手一撕,周乾只觉得眼前忽然就亮了。
    他不是没有见过美人,信都也不是没有美人,他在洛阳借住崔府,服侍他的婢子都是百里挑一,更别说七娘了,但是陡然看到面具下的面容,还是惊了片刻——难怪她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也难怪华阳从来不觉得自己美。
    却原来如此。
    嘉言这时候哪顾得上这个,只急吼吼地问:“我阿姐一个大活人还能让你们给跟丢了,你们都废物吗?”
    周乾:……
    她是他家五郎亲生的吗?
    他在洛阳呆得久,倒也听说过始平王府姐妹俩感情好,便不诧异嘉言这般急眉赤眼,只道:“六娘子莫急,我看这次下手的,未必就是崔嵬山那伙人。”
    嘉言急归急,脑子还在,经周乾略一提醒,也就转过弯来:崔嵬山那伙人可是赶尽杀绝,一个不留。这次她阿姐的失踪却全程不见血,侍卫被迷昏,另外失踪了五个婢子。
    难道又有新的势力插手进来?真是乱中见乱。
    嘉言这里恼火,周乾也不插嘴,一直等到嘉言冷静下来问:“和王八郎勾搭的是谁家?”
    “陈家。”
    “人都查清楚了吗?”
    “名单出来了。”周乾说。心里想道,既然六娘子来了,不知道王妃是不是也……如果王妃和六娘子姐弟都能逃出来,那么始平王世子在世的可能性自然又大上许多。虽然没见到人,到底心里不踏实。
    嘉言目中杀气一闪,却听周乾道:“公主此行涉险,应该是心里有数,不知道她走之前对六娘子是不是有所交代?”
    嘉言犹豫了一下,摇头道:“并没有——”
    周乾道:“公主闺房,外臣不敢擅入,六娘子要不要问问服侍公主的婢子?”这些婢子仆妇虽然原是周家的人,不过周乾总不至于几个人都与嘉语计较。一早就连身契一起交了出去。既然是嘉语的人,他就不好再训问。
    嘉言颔首道:“那就劳烦周二郎君请他们过来。”一面说,一面重新戴上面具。
    片刻,便有人领了十余婢子、仆妇过来。
    贴身几个婢子都已经被嘉语带走,留下的无非做些打扫、洗刷,老的老、小的小,粗的粗,别说说话了,多半连嘉语的面都见不到。这时候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被提了来,主位上坐的又是这么张古怪的面孔,难免人心惶惶。
    嘉言问过一通,并无收获,心里未免失望。
    正要打发她们下去,忽然有个细骨伶仃的小丫头怯怯地道:“郎君——”她原是周家人,自然会觉得,相比这个面孔可怖的小娘子,自家主人要和气得多,可亲得多。虽然从前也就只远远看过一眼。
    “嗯?”周乾应了声。
    那小丫头胆气稍壮,说道:“奴婢在公主屋里拾到这个……”
    却是个纸团。
    嘉语的东西,周乾也不敢看,转手交给嘉言,嘉言展开扫了一眼,再抬头来,目光里杀气大盛。
    “她不识字。”周乾隔空虚虚按住她,“底下奴婢,少有识字的。”
    嘉言呆了一下反应过来。有那么一个瞬间,她心里涌出无穷无尽的恐惧。她几乎想要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握刀握弓的手。她不知道戾气什么时候生根发芽,然后迅速长成这样枝繁叶茂的模样。
    正始四年夏,紫萍死的时候,她还和她阿姐闹过一场。
    最初总是血,她没赶得上。她还在城里,在祖家外宅,祖家人拿那些话敷衍她,那时候她阿爷倒在血泊里,她阿兄下落不明,阿姐被带出洛阳,母亲与弟弟仓皇逃亡,仓皇匿藏,她什么都不知道。
    后来还是血,表姐的血,过路商人旅人的血,无辜的不无辜的,他们求活命,她也求活命,谁比谁高贵了。
    后来到了武川镇,独孤如愿收了她的弓刀,她没头苍蝇似的蹿了好几天,如愿与她说:“你是王爷的女儿啊。”
    她是王爷的女儿,顶什么用,她阿爷把她们姐妹当心肝儿,那顶什么用,他死了,他们兄妹离散,她还能指着谁来替她拿刀拿枪?乱世里男人要活命,女人也要活命,没有谁比谁容易,没有谁靠得起谁。
    来信都是她的主意,她娘点了头,独孤如愿也无可奈何。结果还是血。血肉像泥一样,她阿姐趴在泥地里,死尸堆里。她阿姐从前是很喜欢宋王的,她记得。她初来洛阳时候还有些傻气。
    宋王也愿意娶她。
    嘉言戴了面具,谁也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但是翦水双眸里煞气渐渐散了。就算是这样,她想,那也不关底下人的事。就是王府里,识字的婢子也是不多的。再说,要不是她,她也看不到这个。
    “下去吧。”嘉言终于开口,十余个面无人色的奴婢方才踉踉跄跄出了门。
    周乾也不敢问那纸团上到底写了什么,想是要紧。只说道:“段将军说王郎还有杀手锏,六娘子怎么看?”
    嘉言这时候思路反而清晰了,不假思索说道:“如果周将军果然遭遇不幸,无论是段将军还是侯将军,恐怕都镇不住这些降军。冀州怕他们流窜为害,朝廷也怕,再来一次七州沦陷……”她原想说“可再没有我阿爷来收拾了”,心中一梗,略了过去,“所以王八郎身边,想必还有原六镇将官。”
    她也只能猜是出身六镇,从前得葛荣重用,所以在降军、降户中甚有威望的人。
    这是她与段韶推测的结果,这时候抛出来,周乾果然刮目相看,想道:始平王世子固然英雄了得,他两个女儿也都颇有见识。
    嘉言又道:“洛阳垂涎周将军的人马,必然在军中造势,段将军如今在排查,我阿姐的下落,就只能拜托周二郎君了。”
    周乾微笑道:“我分内之事,六娘子不必客气。”
    周乾退出去,嘉言这才重新展开纸团。
    纸上一些人名,有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后来却草草抹了几个,又有墨滴落当中。如果是从前,嘉言会不懂,这时候轻易就懂了。虽然没有标注,但是既然她阿姐写下来,自然都是要紧人物。
    想是她阿姐出门的时候,也想过万一不测……又觉得不能不测,所以方才匆忙抹了。
    ...................................
    “又要出去?”眼睁睁看着周乾进来,换了衣裳又要出门,崔七娘忍不住道,“郎君都多少天没归家了。”
    周乾“嗯”了一声,华阳公主失踪的消息不能外传,捂住的最佳办法当然是让“华阳公主”出个面露个脸,原本大有为难之处——毕竟仓促要找个能扮公主的人不容易,这话又不能和他娘子说,好在如今有了个现成的六娘子,他还赶着出去安排。
    因只顺口问:“你这几日,有没有回过崔家?”
    “不是郎君叫我少回去嘛,”崔七娘恼道,“从没有见过郎君这样的,连人家回娘家都管!”
    周乾道:“如今时局不好,外头风声鹤唳的——”
    “哟,几时我娘家又成了外头?从前在洛阳,郎君怎么不说这话,反而有事没事让我去二叔家坐坐?”
    周乾没好气道:“待事情过了,你爱回娘家住多久就住多久……”
    “那郎君就可以在家里为所欲为了?”崔七娘越发恼了,她不在家里镇着,指不定多少妖妖娆娆的爬上来。
    周乾见她嗔中带俏,忍不住笑了,凑过去耳语道:“娘子什么时候也许为夫我为所欲为一回,嗯?”
    七娘哪里经得住他缠。顷刻云雨毕,懒洋洋在绣榻上,看周乾披了袍子,低头束带。遥想起初见时候,不过十四五岁,跟婶婶去崇真寺礼佛,回来路上坏了车,不得不等着家人求助,然后就出来这么个少年。
    他那天大概穿的白衣,在暮色里,就冲她笑。
    那天去的姐妹也不算少,婢子众多,他就一眼看到她,冲她笑,就像是春天里看到一树桃花开的笑容。
    后来想,他原是惯于笑的。
    “周……将军还是没有消息吗?”七娘突然问,周乾倒像是被惊了一下,含混道:“在找。”
    “要是找不到——”
    “这冀州地界上,还有你郎君找不到的人?”周乾笑了一声,出去了。
    “要是已经死了呢”,这句话到底没有机会问出口。崔七娘看着周乾消失的地方,人已经走了,她目光里的影像还没有完全消散。她知道他不会听她的,他选了一条险路,她不知道她会被带向什么地方。
    这世上的事,但凡成了当然是好的,如果不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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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嘉语睁开眼睛,她这时候想,应该是厢房里的香有问题,对方没有用强……总是好的。
    影像在眼前慢慢成形。起初是模糊的,后来清晰起来,秋日的寒凉。光从外头透进来,这像是当地人砍了几根木头拼成的屋子,甚至没有用上砖和瓦。屋里简陋得她生平仅见。
    这是在山上,她想。
    是崔嵬山吗?或者假托崔嵬山的名义?她记得崔嵬山那伙贼人的手段,哪里会用迷药这么温柔。
    她甚至没有被绑上。嘉语活动活动手脚,手脚也没有被绑过的痕迹,也没有受伤。
    扶墙站起,目光透过疏密不一的木头往外看,外头红的黄的叶子,一只野兔猛地蹿过去,没有人。
    她仍然犹豫了一下。植被和温度都说明这是在山上,深山野林里,恐怕路都没有,她出得了这个门,难道还走得下山?
    就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的粗布麻衣,发式梳得简单,也没有戴什么钗环簪子。两个人四只眼睛一对,那丫头道:“……你醒了?”声音清脆爽利。
    嘉语不说话,直直地看着她。那丫头反而被她看得不自在了,干干咳了一声:“你是不是要问我这是哪里?”
    嘉语还是不作声。
    那丫头有点心虚,心里想道:这个小娘子长得也不凶,怎么眼睛这么厉,倒像是要把她五脏六腑全搅出来,看个明白似的。她也不敢走过去,隔着五六步说道:“这是崔嵬山。”
    果然。
    但是怎么会是女人?当然就算真是崔嵬山,有女人也不奇怪,只是这丫头梳的小姑髻,是没有出阁。或是贼人头目的女儿?
    “你——你不要想跑,没人领路,崔嵬山是走不出去的。”那丫头又说。
    嘉语仍然不说话。
    “你是哑巴吗?”
    “不对,哑巴怎么好假扮公主……”少女打量的目光里充满了狐疑,“要公主就长你这样,那也没长四个眼睛八张嘴嘛!”她不想承认她长得美,弱了自个儿的气势,再说了,长得美了不起啊!回头她在这张脸上划上十七八刀,看她还美不美!
    看她还扮不扮得了公主!
    看她还——
    “明芝!”有人闯了进来,“给我出来!”
    嘉语听出这个声音,是那晚那个贼人头目。面上不由动了一动。她到这会儿才确认了掳她上山的果然是崔嵬山的贼人无疑。不知道周乐是不是也在这里。为什么他们那晚不惜大开杀戒,今儿却这样心慈手软了。
    是周乐的缘故吗?他想做什么?
    “哥!”那丫头跺脚道,“我、我还没和她说呢……”
    “出来!”方策喝道。
    那丫头却不像他手下,战战兢兢地怕他。她扬起面孔,盯住嘉语道:“我不管你是不是哑巴,反正话我得跟你说。贾郎说你是他的未婚妻,他和你有婚约,我就是让人带了你上来,告诉你一句,如今这婚约,不算数了!”
    嘉语:……
    她得承认,周乐这招桃花的本事,也是没谁了。
    这样的意外,嘉语措手不及,开什么玩笑,她起初以为要面对的是和王政的博弈,要担心的是她和周乐的性命,结果突然冒出这么个小姑娘,大咧咧和她宣布,她和周乐的婚约,不算数了。
    救命啊——她和周乐还没订婚呢。
    周乐到底怎么又讨了这么个小姑娘的欢心了,嘉语是懒得去想。从前她好奇过,也不敢直接问,从旁人口中听来,当初娄氏许他,是他在城墙上服役,娄氏远远看见他,就与婢子说:“这才是我要找的夫君啊。”
    恐怕这个小娘子也是如此——不过也难说,周乐为了逃命,花了心思也未可知。
    她猜周乐没有暴露身份,不然这个小姑娘也不会以为她是假公主了——也不知道他怎么糊弄的她,许是欺负山她年纪小又身在山野见识少?
    前后推测过,方才冷冷说道:“他和你说的吗?”
    她之前沉默了许久,猛地开口,小姑娘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那、那自然是——”
    “叫他来见我,亲口和我说!”嘉语打断她。
    明芝气急了,贾郎的这个未婚妻看上去也不傻,怎么能提这么过分的要求呢,哪个做娘子的乐意郎君与别的小娘子见面?还是有过婚约的小娘子。正要开口斥责,被方策攥住手腕拖了出去。
    “……放、放开我!”明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啪嗒”一下锁扣紧的声音。
    嘉语心里叹了口气,她就知道对方不会这么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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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卡卡君和兼若同学,啊温同学投雷^_^
    谢谢未央妹子,翠翠妹子以及各位悄没声息给我灌溉营养液的同学^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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