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录》第二部 干戚 第六十四章 少年岚山说

    如此不觉到了年底,吕少安总算收了心。先去明招山拜祭吕祖谦墓,并一一拜过吕氏当地族人。洪武十二年春节就在明招山寺渡过,一扫来路上的纨绔气息,倒很谦恭有礼了。
    年后又去福州拜会过朱熹夫子,便乘舟沿闽江入海。一路北下明州,转入钱塘江,到临安登岸。
    此时二月乍寒,柳枝新芽初绿。一行几人也顾不得欣赏,朝中不少故旧都需一一拜访的。最后入宫觐见皇帝宁宗和皇后杨氏,转交三嫂赵若曦孝敬父母的书信、礼物,自然皆大欢喜。特别杨妙真竟也入了杨皇后的法眼,更加分外关照。
    转眼三月春闱开始,吕少安依着平日所学,虽然经学、辞赋并不见出类拔萃,但胜在气度张扬,文字华丽。加上策论一节的极高分,就足以让他进士及第了。
    特别是经过凤阳改制案之后,吕少安将自己在治政方面的敏锐天赋,展示的淋漓尽致。便是主考官叶适读了策论考卷,也是直呼痛快。并下断语曰:“此必吕家麟儿之作也”。
    俄而阅卷已毕,打开糊名后,果然不差,一时传为佳话。
    殿试之时,同年的一干进士及第,年龄着实参差不齐。几个少年中,果然岚山太学来的贾涉、真德秀、魏了翁、岳珂也都立在堂上。
    因为吕少安这一路走来,沿途所传的品行自然很不堪言。再加上他和岳珂的年龄摆在那儿,十七八岁,也实在有点太那个了吧!
    人家好歹都是三四十岁中个进士啥的,然后开始为官造福一方。或说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也过来空占个位子,凑啥热闹嘛!这就免不了有人指指点点,拿些年龄啥的说事。
    岳珂谦谦君子,况且他此后还要在朝堂立足,自然需要收敛锋芒,就当他们在唱歌好了。可吕少安是谁啊?“岚山四害”白叫的?
    当下就把人家提溜流出来,要不这位邓翰林咱们一起来面对面称量称量?
    这可不行!吕少安虽然才十七八岁,可一看身板就知道是个练家子。俺这老胳膊老腿的可扛不住。再说,东华门外唱名的好儿郎,那不都是斯文人嘛。
    吕少安一声长叹。您老早说嘛,这比斯文也不是不行啊!或说俺爹曾经藏了不少私货文章,那都一直没有发表呢。如今为人子者,剽窃一二应该不算回事吧?
    大殿之上,吕少安开始了他滔滔不绝的演讲。满朝文武将相、帝王宦官,不但不以为忤,反而放下不知多少军国重事,专心听他郎朗而发。
    因为吕少安的这次演讲,内容实在太过精彩,此后更激励了无数代少年奋发上进。《宋明录》的作者就非常忠实地记录下这篇豪文,并取名《少年岚山说》。
    “欲言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恋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进取。惟保守也,故永旧。惟进取也,故日新。
    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经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将来也,事事皆其所未经者,故常敢破格。
    老年人常多忧虑,少年人常好行乐。惟多忧也,故灰心。惟行乐也,故盛气。惟灰心也,故怯懦。惟盛气也,故豪壮。惟怯懦也,故苟且。惟豪壮也,故冒险。惟苟且也,故能灭世界。惟冒险也,故能造世界。
    老年人常厌事,少年人常喜事。惟厌事也,故常觉一切事无可为者。惟好事也,故常觉一切事无不可为者。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阳。此老年与少年性格不同之大略也。
    小子曰:人固有之,国亦宜然。
    若老大者,非几十年治经,非写几十年奏折,非当几十年差,非捱几十年俸,非递几十年手本,非唱几十年喏,则必不能得一官、进一职。若彼辈者,非眼盲则耳聋,非手颤则足跛也。
    彼其一身饮食步履视听言语,尚且不能自了,于此而乃欲责之以国事,是何异立无数木偶而使治天下也!呜呼!西风一夜催人老,凋尽朱颜白尽头。老大之国,诚哉其老大也!
    造成今日之老大国家者,则国家老朽之冤业也。制出将来之少年中国者,则中国少年之责任也。
    彼老朽者何足道,彼与此世界作别之日不远矣,而我少年乃新来而与世界为缘。
    使举国之少年而果为少年也,则吾中国为未来之国,其进步未可量也。使举国之少年而亦为老大也,则吾中国为过去之国,其澌亡可翘足而待也。
    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雄于海内,则国雄于海内也。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岚山,与天不老!壮哉我岚山少年,举国无疆!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此岳武穆《满江红》词句也,小子自六岁时即口受记忆,至今喜诵之而不衰也。”
    一堂文武明臣都听得如痴如醉。此子所言,固然不少浮华虚张。但若究其根本,可不就是这样吗?岚山起于微末之间,所谓的岚山三老,当年岂不也是几个少年!
    如今之岚山,高山仰止,所以靠的,岂不正是眼前这些小儿郎?可我南朝,就真的缺乏少年吗?
    岚山诸子,多出明招山。今日殿堂上,贾涉、真德秀、魏了翁、岳珂也都是我南朝派遣生。为何他们就比身边的其他人更加锐利呢?说到底,南朝恐怕还是输在学子教育,和朝廷气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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