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中间人》第315章：审稿通过

    随着蒋如柏的讲述，潘浩不由感叹，原来这老狐狸身在纸媒系统，可却并没有放弃自己当年的老本儿——也是！广电系统同样是宣传机器的重要组成部分，人家在那边经营多年，怎么会说放就放呢？
    原来，正是由于蒋如柏在广电系统的人脉，为他及时送上了有关西龙地产的财务造假情报。本来是想为他提供一条独家线索，没想到老蒋当时却对此人附带提到的一句话产生了兴趣。
    “当时我的这位朋友说，西龙地产的匿名报料人声称同时向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报了料，希望媒体能够公开真相。”回忆起此事，蒋如柏得意洋洋，“直觉告诉我，那个报料人提到的报社记者，多半就是钱波！”
    潘浩明白，蒋如柏做出这种推断并不奇怪，毕竟天阳都市报的财经版在省内算是首屈一指，而钱波在业内的名气也算得上响亮，报料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想要曝光西龙地产的丑闻，必然会选择影响力更大的媒体和记者。
    为了求证自己的推测，蒋如柏多次向钱波旁敲侧击的打探，可这家伙每次都左顾右盼的扯开话题，如此表现，与他平日里的言听计从、有问必答判若两人。
    “呵呵，当时我可还没有彻底落难呢，这小子这么快就见风使舵，说气人不？”说到钱波的背叛，蒋如柏显得耿耿于怀，“于是我就很好奇，他拿了这么重磅的猛料，却迟迟憋着没动作，到底是要干嘛呢？”
    潘浩闻言不免打趣道：“蒋总当时也是手握同样情报的人，为什么不先发制人呢？这样一来，管他钱波在酝酿什么，不都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蒋如柏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潘总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当时正好赶上上头打压我，觉得我能顾得了那么多吗？”
    叹了口气，他继续回忆说，当时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观察钱波的动作，尽可能的预判对方的行动计划，再设法做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行动。
    “呵呵，可我真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精心筹划了这么一出好戏！”提及钱波随后的行动，蒋如柏仍旧唏嘘不已，“要不是潘总处理得当，他恐怕都已经得逞了！”
    言语之中，仍旧透着对潘浩的一丝感激。确实，如果不是潘浩的急中生智，蒋如柏的处境也必将雪上加霜。
    潘浩也深知礼尚往来的道理，笑道：“那也是多亏蒋总的鼎力相助。”
    “行了，咱们就不互相吹捧啦！”蒋如柏苦笑着摆了摆手，“我今天帮这一次，算是还了人情，咱们也就两清了。潘总，可得记住刚才的承诺！”
    潘浩不免心头好笑：不是两清了吗？可为啥又还惦记着我的承诺呢？怕我控制不住钱波，让他一口把的黑料给捅出来？
    虽然这么想，潘浩却没打算真的借刀杀人，一举搞垮蒋如柏。毕竟眼下保持蒋和程安吉的势均力敌，对他自己来说才是最有利的。
    再次做出了保证，潘浩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回到部门后便马力全开，先后做了全方位的采访求证，最终以奇高的效率，赶在傍晚时分完成了今天的主稿创作。
    不多时，他又带着编辑校对好的稿子找到了总经理程安吉。
    今天的程安吉心情可不怎么美妙——原本期待着红旗新闻持续强势，坐等着想要看潘浩笑话的他，今天却眼睁睁的看着对面楼陷入舆论漩涡，先是遭到了省宣的申斥和发文批评，又听说他们内部已经开始严肃整顿，撤换了好几个部门领导，产品的定位也即将做出调整。
    程安吉知道，这样的风波对红旗新闻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折腾起来没个一两个月怕是消停不了。等这风波平息，说不定他们的粉丝都已经掉到底了，还怎么指望他们跟潘浩竞争？
    一想到潘浩那天的狂言有可能成真，进而让其彻底掌握网媒部的独立主动权，程安吉便如鲠在喉，一整天都坐立难安。
    他没想到的是，在这种煎熬时刻，潘浩居然还向他甩来一枚重磅炸弹！
    “天阳反贪风暴的另一面——人多水深的媒体圈大揭秘！”如此醒目的标题，无疑会瞬间抓住所有读者的注意力。
    这两天，天阳市的反贪行动令市民们津津乐道，可说到底，这些谈论更多也只是大家的猜测而已，并没有得到官方的任何证实。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有更新、更具体详实的猛料曝出，对处于信息饥渴状态的公众来说，无疑会是一场及时雨。
    看到这个标题，程安吉便不由感叹，潘浩看来已经把这场及时雨给准备好了！
    一旦这稿子发布出去，天阳城事势必将引爆舆论，就此迈上大红大紫的正轨……
    带着这样的感叹，程安吉打开稿件逐字逐行的起来。
    潘浩亲笔写就的主稿之中，详细记述了钱波的违纪行为——从匿名渠道获得“某企业”的违规线索，进而对该企业实施新闻敲诈；以及早年间他利用职务之便，对另外一些企业单位的威胁恐吓，并以此牟利不菲的经历……
    稿件的前半部分，写的当然是钱波最近对西龙地产的要挟，程安吉心知肚明，这里头的某些证据线索，一定是来自蒋如柏；而后半部分，则是连日来纪检办对钱波调查后已经查明的情况，这在集团内部已经是公开的秘密，潘浩也不难查清。
    而在一系列图文的后续配稿中，潘浩更是让部门记者们回顾了天阳传媒集团近年来的多起事件。这些违纪违规、贪污受贿的案子都有底可查，而像许望山案这类的事情，甚至还是潘浩亲身经历的，他操作起稿件来自然是更加得心应手。
    总之，程安吉读完这一套稿子，唯一的感受就是酣畅淋漓！
    他心里很清楚，稿件里提到的“故事”，不仅满足了当下老百姓对反腐行动的好奇心，更为他们揭开了平日里略显神秘的媒体圈面纱，猎奇性自然也是十足的。
    这样的稿子一旦公开发表，影响力和传播度可想而知。
    “唔……”看完稿子，程安吉故作深邃的沉吟起来，“潘浩啊，这番操作是不是有点太大胆了？”
    潘浩对此早有预料，笑道：“程总是觉得，我这是在自曝家丑，对集团形象不利？”
    程安吉潜意识里还是想阻止潘浩的计划，自然不肯放过这个借口，便默默的点了点头。
    潘浩也就搬出了早就酝酿好的说辞：“那程总有没有想过，钱波的事情迟早要曝光，与其届时让省市两级的纪委来查，为什么我们不主动一点呢？
    “趁着市府的反贪行动热潮，如果我们可以主动承认错误，勇于曝光自身的问题，或许还能赢得领导和公众的一丝好感；而如果被动的等事情曝光，结果恐怕就大相径庭喽！”
    一边说，潘浩一边注意观察着他的表情，看得出来，程安吉应该是听进去了他的这番劝导。于是他乘胜追击：“身为现在集团名义上的负责人，这种担当和魄力一旦被上级认可，对程总来说，难道不是很好的加分项么？毕竟，无论钱波还是之前的许望山等人，违纪犯错的责任都和程总没多大关系，不是吗？”
    如此说来，程安吉的心思开始活泛了：对啊！我怎么就一心想着要打压天阳城事，反倒忽略了这个呢？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现在虽然还没正式扶正，可如果能大刀阔斧的一扫积弊，不正好可以展示出我的能力和手腕吗？不仅如此，这些龌龊事都曝光出来，他蒋如柏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过吧？
    嘿嘿，更重要的是，钱波这厮一旦被曝光，市纪委势必介入调查，到那时候，查出蒋如柏受贿的证据只是时间问题，他还想熬过他的三个月观察期？做梦去吧！
    人生就是一场不断选择取舍的游戏，此时的程安吉对此深有体会——要想达成打垮蒋如柏的终极目标，眼下就得对潘浩网开一面，这两件事看起来是没法兼顾了！
    思索再三，他终于故作慎重的点了点头：“好吧！潘总说得很有道理，咱们身为媒体，就得拿出点魄力来，勇于从自身检讨做起。这一组稿子，我批了！”
    潘浩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笑道：“程总深明大义，我代表网媒部全体成员谢谢您！”
    程安吉眉毛一挑：“潘总客气了！发稿之前我还得啰嗦几句——钱波这件事曝光后，稿子里提到的‘某企业’肯定也会紧张起来，他们可是咱们集团的重点客户，潘总可得设法进行一番安抚，如果出了岔子，影响了集团的收入，甚至让咱们吃了官司，我可没法帮！”
    这貌似语重心长的叮咛，实际上却是程安吉给潘浩埋的一颗雷，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别以为过了这一关就万事大吉了，老子要找茬，多得是手段！
    潘浩似乎也并不意外，点头应道：“请程总放心，我相信代老板是聪明人，我稿子里都尽量做了隐晦处理，他要还跳出来找麻烦，那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