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四十三》第七十五章：那些年

    突破自我设限之后，杨斯音犹如被放飞的小鸟，脚步也变得轻快，不觉间已经走到宿舍楼下，站在门外听了一下，室内静悄悄的，透过猫眼可以判断客厅的灯是打开的。
    打开门没有见到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室友在床上给对象打电话，见到他咧了一下嘴，算是打招呼，他和同事之间的礼仪向来很简单。
    收拾了一下，躺在床上，他才回到事件本身，余青峰会怎么回复他的信息，短信发出到此时他还没有看过手机，是什么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就是不想看，也怕余青峰不答应。
    心里隐藏着纠结和期待，从兜里拿出手机，犹豫几秒钟，点亮屏幕，从上到下看完，没有余青峰的信息，心里不禁充满疑惑，难道他没有看见，打开对话框，他发出的时间是晚上七点一十五分，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二十五分，不可能这几个小时他都不看手机。
    残存的一点好心情顿时化为乌有，脑袋里一直在想余青峰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又翻看了一下大区群里的工作汇报记录，余青峰的最后一条信息是九点四十分，唯一的解释就是余青峰不想回复他。
    烦躁的情绪又开始萦绕心头，在床上翻来覆去，把床板压的吱吱响。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趁下楼的时候在街边买了一碗粥，拿着一次性塑料勺一边搅动，一边想对策。
    之前他想过如果余青峰不同意他自己做，他就要去找领导，告状到集团高层那里，可是冷静下来之后，他觉得这个办法不可取，真的撕破脸他就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拿出手机又看一遍他给余青峰发的信息，确定语气中并没有要挟也没有说过分的话，他松了口气，只要没有闹僵，就还有挽救的余地。
    没等粥晾凉，匆忙喝了两口，看时间已经差不多，赶紧去公司开早会。
    大区销售部管理人员都围坐在会议室的长条桌前，余青峰在正中间讲话，他像往常一样坐在地下聆听。
    只是心里有着各种忐忑，面上强自镇定的看着余青峰，对方也没有什么异常，偶尔两人目光交接，也没有任何异样的内容，这让他放心了一点。
    一天之计在于晨，早上的会议时间固定在半小时，开完会，一阵凳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众人走出办公室，一天工作开始。
    余青峰走出办公室也没有叫他过去，好像昨天的事是他凭空臆测出来的。
    在工位上装作收拾了一阵，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他坐不住了，再次敲响余青峰办公室的门，两遍后才传来请进的应答。
    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叫了声：“余总。”
    余青峰撇了他一眼没说话，手里拿着文件，在电脑上对着什么数据。
    杨斯音略显局促，调整了一下：“余总，湖光山色的项目，我还是想一个人做，我已经跟了几年了，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
    余青峰抬头看一眼电脑，又看一眼手里的报表说：“没有说让你放弃，只是找个人协助你。”
    “我不需要协助，这么长时间都跟过来了，现在已经到招标阶段，我自己可以的。”
    余青峰抽空看了他一眼：“我们是一个团队，要有协作精神，不要总想搞独立，一个人可以走的很快，但是一群人可以走的更远。”
    杨斯音也不示弱：“这个项目在最开始的时候团队没有人过问，到最终环节我相信团队也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余青峰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杨斯音，从他的眼神中，杨斯音看出一点惊讶，大概余青峰也感觉到今天的杨斯音与以往不同。
    余青峰的眼睛在杨斯音脸上停留了一分钟，又恢复如初，不急不缓的说：“你这个就是太没团队精神，总是喜欢搞个人英雄主义，平时也不跟同事交流，总是独来独往，人是群居动物，你不要搞另类。”
    杨斯音站在办公室的东南方位，在余青峰办公桌的侧面，他很想说自己的独来独往不都是拜你余青峰所赐，但这话仅仅只能想想。
    沉默了一下，杨斯音说：“余总，这个项目从开始就是我经手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现在加一个人进来，甲方也会疑惑我们内部出了什么问题，我还要去跟他们解释介绍，这将花费很多不必要的时间，有这些功夫，同事可以去搜集其他信息，发掘潜在客户，这不是更有意义吗。”
    余青峰停下翻看报表的手：“这些是领导要考虑的，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不该你操的心，你还是省了吧。”
    杨斯音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唯唯诺诺，他必须要拿出自己的态度，理了一下头绪：“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是我在想，公司今年制定的目标是二万台，时间已经过去一大半，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三分之二，如果大家都把时间用在同一个项目上，就是再延长一年，也完不成目标。”
    这话让余青峰有点难受：“这也不是你要考虑的事，等你当了领导，你再来教我做事。”
    杨斯音无视余青峰的恼怒，接着说：“我也不想同事之间为一点业绩发生不愉快，毕竟前几天才有几个人打完架，还差点闹到集团领导那里去，这事要是传出去，对余总也是很不利的。”
    余青峰看着杨斯音，感觉他像变了一个人，半晌，挥了挥手让他出去。
    杨斯音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不再恋战，冲余青峰说了句：“多谢余总。”
    余青峰一怔，随即明白过来，没有再说话。
    走出余青峰的办公室，杨斯音长疏一口气，这次的事情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在遇到不平等待遇时，必须拿出自己的态度，一个人没有自己的立场，那就只能被人收割，你需要划出自己的底线，同时清楚的告诉别人，然后坚守，只有这样，才能不被淹没。
    以往他在余青峰面前表现的太患得患失，以至于让他产生错觉，如果不是这次他要找人瓜分自己的业绩，可能还会一直忍耐下去。
    他用实力完成了第一次蜕变，虽然余青峰对他始终心存排挤，但是之后再也没有要他出让业绩的举动。
    “尊敬的旅客朋友，本次列车已到达终点站：青岛，请您带好随身物品有序下车，青岛室外温度……”，杨斯音被广播拉回现实，不知不觉就已经到达目的地，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三点四十。
    见过道都站着人，他原地坐着没动，等大家都下的差不多了，他才起身在行李架上拿拉杆箱，不知道要回来多久，简单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其他都是蓝齐儿给他准备在路上吃的一些零食。
    想到蓝齐儿，他心里一丝歉疚，告诉她要去出差，实际上是回了青岛，要是让她知道，肯定要不开心了。
    但是他内心也怕，如果蓝齐儿提出想来看看，他该怎么办，答应还是不答应，想来想去只能瞒着，现在处在多事之秋，他不能分心。
    走出高铁站，拦了一辆的士，还是得先回家，回来前也没有给谢月打招呼，主要是他不想听谢月没完没了的盘问。
    走进自家大院时，见母亲佝偻着身子给围墙边种的一小块青菜除草，动作轻柔细致，表情专注认真。
    杨斯音不自觉笑了一下，轻轻喊了一声：“妈。”
    杨母闻声直起腰四下看，见身后站着的儿子以为自己看错了，用手揉揉眼睛，确定是杨斯音，顿时一脸惊异，眉开眼笑，就连脸上皱纹都绽放了，声音中带着一点激动的颤抖：“呀，你回来了。”伸着手从墙角走出来。
    杨斯音拉着母亲的手，明明自己才走没有几天，母亲看见他还是这般惊喜：“妈，没事在家里好好休息，这么热在外面干嘛。”
    杨母搓了一下手上沾的泥土：“闲着无聊，找点事做，你回来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吃饭了吗？我这就去做。”
    杨斯音拢了拢母亲花白的头发，心里苦涩又幸福，：“妈我饿了，想吃你煎的鸡蛋饼。”
    谢月听见院子里的说话声，在二楼打开卧室的窗户，从里面探出头，一看是他，也很意外：“你回来了，怎么没有说一声？”
    “公司临时通知的，很急，就没有打电话告诉你们。”
    一手提着皮箱，一手拉着母亲走进客厅，放下行李，跟着母亲一起到厨房，在门框旁边巴望，好像回到小时候，住在老家下雨漏雨，刮风漏风的破房子里，那时他也总是这样，喜欢贴在厨房门口，看着妈妈转来转去的忙碌，房子随破，但是只要妈妈在，哪里都可以是家。
    杨母动作麻利的打鸡蛋加面粉，调匀之后加了些调味料，打火开始烙鸡蛋饼。
    杨斯音拿着盘子在一边等待，眼巴巴的看着锅里，逗的杨母连声说：“别急别急，很快就好了。”
    谢月穿着睡意从楼上下来，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说：“你要回来怎么不说？我飞机票都订好了，打折票不能退的。”
    第一个饼总算出炉，杨斯音吃了一口，从谢月侧面走过：“我让你订票了吗？”
    谢月追过来：“你走的时候我就跟你说了，过几天我和杨子羲会去，你又不是不知道？”
    杨斯音三口两口吃完一个，又去厨房拿，另一只盘子里已经放了两个，谢月又跟着过去：“我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