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夜曲》第118章。

    在通往白有田院子的小道士，远远走来两个人，他们就是像逃兵一样的张木桥父子，他们两个哭丧着脸，好像不是去赔礼道歉，而是去吊丧似的的。他们无心观赏路边的风景，也无意留意田园风光。他们形态迥异，各怀心事。张木桥低着头，弓着腰，两只眼睛紧紧盯在地上，看到屁股稍微长一点的烟头，也毫不犹豫的抓起，揣在口袋里。可惜，在农村抽起烟卷的并不多，大多以旱烟为主。一路下来，也捡不到几个。张木桥大失所望，一路骂骂咧咧。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他一个烟屁股似的。张壮壮特看不惯父亲这种卑劣的行径，几次想去制止，又怕刺伤了父亲的自尊，父亲因此而生气，一旦赌气打道回府，他的计划也会化为泡影。得不偿失，张壮壮长叹一声，任其父亲这样走下去。张壮壮真想不明白，在这重要的时刻，父亲仍然积习难改，丢人现眼，父亲的行为，深深刺痛张壮壮的心。但也无可奈何。父亲的爱好，当儿子怎么轻易去改变呢！说轻了这是不肖子孙，说重了就是大逆不道。遇到如此奇葩的父亲，有时当儿子的比装孙子还难。
    远远走来的这两个人，白有田早已看的一清二楚，他的对头又到了，这是他所厌恶的也是这对父子。他明白他们来的目的。是他张木桥的儿子张壮壮助纣为虐，亲手毁掉了自己的儿子的前程。儿子走到今天这一步，与这对对父子脱不了干系。儿子被冤枉入狱后，张木桥连个屁也没放，好像这事与他毫无关系似的。他的儿子张壮壮更是可恶。既无悔过之心，也无改过之意。仿佛理所当然似的。张木桥的老婆甚至说，儿子也是受害者，白英勇有如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张壮壮的老婆为了巴结牛蒙，说出来的话更难听，说什么白英勇毫无人性，对张壮壮痛下狠手，若不是别人出手相助，张壮壮的小命差点没了，即便如此，他家壮壮元气大伤身体大不如从前，害的他家壮壮做不了男女之事，她死的心都有了。这是白有田所不能容忍的。儿子白英勇出狱之后，他一直盼着张木桥父子给个说法，哪怕说一声；对不起。可是，等来等去，也没等到张家父子的影子。他对他们失望了。时间长了，这件事慢慢淡忘了，可是，这件事对白有田来说，一直没过去。一想起儿子被害成那个样子，他就恨得牙都痒痒。他对王虎可以网开一面，对张木桥父子绝不饶恕。现在，他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他们。他不想和他们再有任何瓜葛，也不想再有任何往来。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过去的疮疤刚刚愈合，他不想被揭开。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他觉得这事事发突然，自己好没准备好该如何应对，说实话，从内心深处和情感上来说，不管他们此行的目的如何他还无法使自己接纳这对父子，他在张木桥爷俩未到之前，他吩咐儿子白英明几句，说自己出去送货去了。便到后山牛成的养殖场去了。
    走进白有田的小院，张木桥被眼前堆积如山的货物惊呆了。以前，他总是对白有田不屑一顾，总认为一个收破烂的能搞出啥名堂。在他眼中，一个收破烂的远不如一个捡烟屁股的活得风光，在张木桥看来，不管捡破烂的还是做生意的，都属于奸商之列。奸商，奸商，无奸不商，自凡经商之人，都得奸佞无耻之辈。在他眼里，大凡经商者无一好人。以此类推，白有田也不在好人之列。也肯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既然如此，白有田不是好人，他儿子肯定也算不上好人，他们是一丘之貉。想到这些，张木桥突然有些神气，好人应该对坏人兴师问罪，哪有好人给坏人负荆请罪的道理？天理何在，公理何在？刹那间，张木桥如鬼附体，耍起了二百五脾气，那一刻，忘记了此来的目的。他突然大叫起来；白有田，白有田你出来。儿子一看大事不好，惊得脸色都变了，他一把捂住父亲的嘴巴，小声说；你这是干嘛啊！得知白有田不在出去送货之后，张壮壮才常常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白有田不在，让张氏父子倍感意外，没见到白有田就等于负荆请罪的计划的失败。没有见到白有田就好比常年征战在外的将军没有见到皇帝一样，面见圣上，本想加官进爵，得到皇上的褒奖。皇帝避而不见，显然不是好事，大祸即将临头矣！失落，沮丧，缠绕着张壮壮。回到家后，张壮壮的心思并不轻松，他感到事情要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
    这次白有田家之行无果而终，张木桥似乎并不在意，由此他捕捉到一个重要信息，他觉得白有田有意在躲避他们，此事说明了什么，白有田也不是传说中的那么硬气，他儿子被无聊的传说吓破了胆，他张木桥可不这么认为。他觉得白有田有只不过虚张声势罢了，不足为虑。反之，白有田对他张氏家族有所忌惮。不敢做出出格的事。毕竟他们张氏家族人多势众，在牛角镇这个弹丸之地还有一定的影响力。他白有田势单力薄，难以与之抗衡，不得不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不与张家为敌。甘愿退出。由此张木桥得出一个结论，白有田软弱可欺，没什么了不起，让儿子不必在意。张木桥说完，从口袋里掏出那几个捡来的烟屁股，将它们一个个摊在一张旧报纸上，开肠破肚，一个个扒开，一撮又黑又黄的烟丝，瞬间散落在报纸上，张木桥如获至宝，慢慢的将那些烟丝聚拢在一块，然后，在报纸的一角，撕下一块，折叠成一个喇叭状，将烟丝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放进去，放进去之后，将小喇叭粗的一端，捻成一个小尾巴，一支香烟在灵巧的手里，骤然完成。张木桥气定神闲的刁在嘴巴里，然后掏出火柴点燃。一天的成果，化作一股浓烟，从张木桥像黑洞一样的嘴巴里喷薄而出。袅袅婷婷，飘飘洒洒，惬意之情，无言可以表达。
    不必在意，从张木桥嘴巴里吐出，是那么轻巧，是那么随意。仿佛轻轻一挥手，带不走半片云彩一样，潇洒极了。但在儿子张壮壮听来不亚于一声霹雳。他真不知父亲的自信来自哪里，一句不必在意，能把自己心中的担心和恐惧统统抹去吗？张壮壮显然不信，反而觉得白有田另有目的，他仿佛觉得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悄悄的逼近自己，想到这些，张壮壮更加恐惧，他觉得自己正处于一个漩涡中心，一不小心，就会被巨浪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