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天下》第2章 002 幻觉

    胖子开车，余小于坐在副驾驶上，两人一路无话。天空开始落下淅沥小雨，划过车窗像是无声的泪珠。余小于默默望向窗外，得知自己死期将近，恐怕大多数人都会陷入绝望，但他此刻却一脸平静，也许他的心早在三年前就死了，被那场大火烧死了。
    胖子拧开收音机，车内飘起一段轻快的节奏，胖子咧嘴一笑。
    “嘿，哥们，还记得亚星吗？”
    “记得，怎么了？”
    “没啥，就是感慨当初你要是听了李经理的话，去了他们家，你现在可就是当红偶像了。”
    余小于没接话，他脑海里出现了一张年轻富有朝气的脸孔，那女孩满头大汗，一张脸被太阳晒得通红，兴奋地跟在他后面……
    胖子一手敲着方向盘。
    “这歌就是他们家One唱的，我都看过了，里面最帅的没你帅，主唱唱得也没你好，现在都成一线了，要当初你去……”
    “得了，我不是那块料。”
    “你就是根大木头，真的白白浪费你那张脸了，嫌弃不要给我呀！”
    余小于忍不住笑了，
    “主要是我妈她……”
    半空突然落下一道闪电，雨势加大了，打在车窗上噼啪地响。车内的空气又开始凝固起来。宗帅双手握紧方向盘，脸上一道隐忍的纹。
    余小于再次将头扭向窗外，雨水在窗户上已经汇聚成了一股股小流。
    叮铃铃，半空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声。
    一道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余小于一怔，接二连三的黑影开始从天而降，嗖索之声划破长空。余小于慢慢睁大了双眼，天下落下的分明是一只只黑色羽箭。
    余小于呼地站起身，一脸惊愕地看向四周，车子、宗帅、马路消失了，如今他正身处一个古代战场。混乱、血腥、嘶喊、拼杀，金属刺穿身体的声音……这一切瞬间淹没了余小于的五感，让他无法思考，呆若木鸡。
    残阳射来一道冷酷的光，染红那漫天如雨的黑箭。
    “将军，我们掩护你，你快走。”
    一名武士冲到余小于跟前，他满脸血污，披头散发，半身的铠甲已被鲜血染成黑色，分不清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我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兄弟们正在西南口拼杀，誓死也是撕开一道口子，将军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是谁？”
    余小于话音刚落，一片刀影从他头顶笼下，只听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身旁武士提剑挡下了这致命一刀。提刀的士兵一声狂吼，扑将上来，与年轻武士拼杀到一处，一声接一声沉重的撞击。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年轻武士闪身躲过一击，抬眼一看，顿时面色苍白。
    “是鬼王！我来挡住他！你们快带将军走！快走！”
    又上来三两个武士，强行将余小于拉上一匹战马。在离开前，余小于又向后望了一眼，夕阳的余晖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策马而来，周身玄色重甲，一柄长/枪横在身侧，枪头寒光闪动。一道冰冷的目光射向余小于，让他有种被狩猎者死死盯住的感觉。
    余小于浑身一冷，如坠冰窟。
    “余小于！你怎么了？醒醒，快醒醒！”
    余小于猛的睁开双眼，车子、马路、大雨，他又回来了？！宗帅正一脸焦急地看着他。
    “你没事吧？我们还是回医院吧！”
    “我刚刚怎么了？”
    “你晕倒了，怎么都叫不醒，吓死你爷爷我了。”
    宗帅松了一口气，掏出一个支烟，点上，猛吸了几口。
    余小于一脸茫然地看着窗外的大雨，车子已经下了高架，这会正停在路边，打着双跳。
    难道刚才一切都是梦？是幻觉？怎么那么真实？这就是得了脑癌的征兆？
    宗帅吸完最后一口烟，将烟蒂扔出窗外，发动了车。
    “回医院吧。”
    “回家！”
    “随你吧。”
    宗帅一脚油门，车子向前驶去。
    余小于回到了他那间仅四十平米的老式公房，这房子虽然老旧，却是干净整洁，像是个体面的老妇人，这离不开原主人的悉心照料。
    余小于疲惫地倒在沙发上，掏出手机一看，38个未接来电，都是同事打过来的。余小于苦笑着丢下手机，心想还是趁早去跟领导请辞吧，免得影响别人工作。
    睡意再次袭来，余小于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他半眯着眼，盯着上方白晃晃的吊灯。脑中一个画面一闪而过。
    余小于猛地起身，愣了几秒，便开始在背包里翻找起来，直到拉出一串黑色的手链。那孤零零的铃铛在半空中轻轻晃动了两下，余小于直勾勾地盯着。
    铃铛上的花纹他见过，就在一个小时前，在那个武士的铠甲上。这个图案既像云又像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难道是巧合？
    余小于迟疑地放下铃铛，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铃声响了一下，对方就接通了。
    “余大帅哥，想我了？”
    “我有事找你。”
    “嗯……怎么有事才想起我，无事就把我晾一边，这样人家会伤心的。”
    “我真的有事找你，这次的活有难度，你要是能解决，给你十万。”
    对面沉默了几秒。
    “你真当我是为了你的钱吗？余小于，活该你单身一辈子。”
    “……你接不接，不接我找别人了。”
    “明天晚上八点半，锦华夜总会，D08包房。”
    对方说完，直接挂断电话。余小于笑着摇摇头，师傅养了这么个古灵精怪的丫头，不知是福还是祸。
    余小于放下电话，再次将手链举到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按照胖子的说法，自己在车开到一半就陷入昏迷了，并且做了那场梦。但现实和梦境过渡得天衣无缝，他根本没有睡过去的感觉。而且在出现幻觉之前，他分明听到了一阵铃声，难道是这个？
    余小于再次将铃铛举到耳旁，轻轻摇了摇，依旧什么也听不到。他又翻来覆去地看了会，实在看不出什么名堂，便丢下手链，进房间写辞职信去了。
    窗外一道闪电，客厅的灯开始忽闪起来，余小于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亮了，屏幕上显出四个大字“未知号码”，手机亮了几十秒，再次熄灭，灯也跟着停止了闪烁，一切又恢复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