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倔强的男知青[七零]》第3章 第 3 章

    贺铭正严阵以待，肚子突然没出息地叫了起来，他最不想在女流氓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不禁咬紧了牙。
    背后没什么动静，过了一小会儿，传来一声轻轻的笑声，像是在没忍住从牙缝里泄露出来似的。
    贺铭闭上了眼睛，在心中诅咒这女人赶紧去死。
    门吱呀响了一声，女流氓出去了。
    贺铭捂着肚子，全身都在隐隐作痛，而夜还很漫长，不知道等着他该是怎样一场恶仗。
    林家总共住着四辈人，林爷爷林奶奶，底下两个儿子，林福厚跟林福炳，一个在公社里当干部，一个在县城棉纺厂务工，都是夹袄子村叫得上名号的人物。
    第三辈林少强和林婉儿，更是声名远扬，一个是生产大队队长，身强力壮，夹袄子村后生中的领头羊，另一个仗着家里的势力横行霸道，连狗见着了都得夹着尾巴避让。
    第四辈屎蛋跟狗蛋，一个八岁，一个六岁，每天割猪草、捡柴火、喂猪、喂鸡，小小年纪就会自己找活儿干。
    再有两个女眷，二儿媳金凤跟孙媳妇秀儿，也都是强壮能干的妇女，把家里料理得井井有条，平时还参与队里劳动挣工分。
    这么一家子人，活该他们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夹袄子村的人都说，老林家祖坟位置好，福泽深厚，羡慕也没用。
    ……等等，是不是混进了什么奇怪角色？
    林婉儿是个异类。
    她母亲去得早，又是家里唯一一个女孩儿，从小长得瓷娃娃一样，两个玻璃珠似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叫人看着就喜欢。
    可惜被家人惯成了个女恶霸，脾气火爆，踢鸡踹狗，看谁不顺眼指着鼻子就开骂，一点不像林家其他人那么能干，地都没下过，初中毕业后在公社小学当老师。
    天天体罚学生，家长们一个个都敢怒不敢言。
    要不是家里人护着，早晚被人打死丢山上的料。
    林家最惯着林婉儿的不是林爷爷林奶奶，也不是她父亲跟她大哥，而是她婶子金凤。
    金凤嫁到林家时林婉儿才三岁，天天哭着要娘，是金凤哄着抱着放在自己被窝里搂大的，这些年来林福炳在县城做工，不常回来，金凤也不知道是他们那事儿不频繁，还是哪个身体有问题，一直没怀上孩子，便更把林婉儿当亲闺女疼。
    但随着林婉儿越长越大，脾气也越来越坏，这几年就连金凤也鲜少见过她的好脸色了。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姑爷回来了，竟然一下午都平平静静的，没骂人，也没摔东西，过来要吃的也好声好气的。
    “婶婶，给我俩馍，贺铭还没吃晚饭。”
    金凤正在厨房里刷碗，一愣，就着昏暗的煤油灯看去，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清凌凌看过来，没有暴躁、没有戾气，挂在雪白的小脸上忽闪忽闪，跟小时候一样机灵可爱。
    “真心疼你男人啊，俺们婉儿长大了。”金凤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了，眨了眨眼睛，忙擦手去给她拿，又从五斗柜里摸出两个煮鸡蛋。
    大队穷，家里也好不到哪去，别看林家几个壮劳力，鸡蛋仍是个稀罕玩意儿，平时都攒着走亲戚用，最多让老人、小孩吃吃，大人是一律没有的。
    但林婉儿是个例外，爷爷奶奶舍不得吃留给她的，婶子偷塞给她的，抢俩小孩儿的，几乎就没断过，不然也不可能长得白白嫩嫩，发育又那么好，看村里同龄小姑娘哪个不面黄肌瘦、干干巴巴的？
    “一个就够了。”林婉儿想了想，又放回去一个，只端着俩馍和一个鸡蛋回去了。
    回到西屋，往桌子上一放，又端着洗脸盆出去洗漱了，她知道当着她的面男主多半不会吃的。
    冬天水凉，金凤每天都给她烧热水，洗脸洗脚没问题，洗澡就别想了，就这条件还有什么好要求的？
    以后艰难的地方还多着呢，这可是七十年代的穷山沟子，林婉儿叹了口气，把水泼到地上，妈的，还有比她更倒霉的吗，这跟被拐卖到大山里边有什么两样。
    还有个大爷要伺候，一个搞不好就要被强J……她造了什么孽啊，上天要这么惩罚她，这是穿来给人当孙子的吧。
    回到西屋，俩馍没了，鸡蛋还摆在那儿。
    这当然不是贺铭不舍得吃留给林婉儿的，而是他这个人就这性格，对待仇人，他可以吃你的馍，但绝不会吃你的蛋，好像吃了你的鸡蛋就能把那仇恨抵消了似的。
    林婉儿多少也猜到他不会吃，只不过在试探罢了。
    她决定了，以后只要贺铭回来就放个鸡蛋在桌上，等什么时候贺铭肯吃了，就说明他心中那坎儿过去了，不把她和林家当仇人了。
    她也就能逃过一死了，到时候就把这大爷赶紧还给女主，再看看能不能带领全家致个富改善一下生活什么的，人家穿越女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虽然林婉儿也不知道自己会啥，但人落到这种境地，总得怀着点希望是不是。
    贺铭睡在床上，一直警惕着屋里的动静，听见林婉儿走近了，停了停又走远了。
    林婉儿把贺铭脱下来的满是猪粪味儿的棉衣棉裤扔到了门外，里不是说贺铭很爱干净吗，那么请问床边丢着这么臭的衣服他是怎么睡下的？
    还有，他好像没有洗漱吧……
    “你……”
    贺铭绷紧了身体，眼睛瞬间睁开，射出凌厉的寒光。
    “要不要去洗一下？”
    贺铭：“……”
    下一秒，贺铭刷地掀开被子，端着盆出去了。
    说真的，叫这腌臜的女人提醒他洗漱，比亲他一口还让他难以接受，她以为自己很干净吗？别以为他不知道，黑河镇的人一冬天还不洗一回澡。
    贺铭住在公社，每天都要去澡堂子洗澡的，今天只不过身上太疼太冷一时不想动弹罢了。
    贺铭洗漱回来，林婉儿已经睡下了，面朝墙只留下一个背影，看着挺安分的，但贺铭一时不敢靠近，这可是个一直垂涎他rou体的女流氓，随时会朝他扑来，他得随时绷紧神经，不能叫她钻了空子。
    “冷，把灯熄了赶紧睡吧，你今天受了伤，我不会拿你怎样的。”
    林婉儿没讨好过人，压根不知道怎么刷好感，今天脑子又太乱，打算先睡下明天再说。
    贺铭站着没动，好一会儿，感觉被子下的起伏变得轻微而平缓了，这才把灯熄了躺下。
    床一米二宽，两人中间隔着一大半儿。
    贺铭的眸子在黑暗中跟狼一样放着警惕幽冷的光，过了好长时间，实在撑不住了才闭上。
    林婉儿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梦里跟放电影似的，临平县黑河镇夹袄子村的“林婉儿”的记忆过了个遍，醒来以后脑子里还乱哄哄的，搞不清自己究竟是谁，又身处何处。
    待清醒过来后，又有些失望，她还在这鬼地方。
    也不知道原主去哪儿了，该不会穿到她身体里去了吧，就她那作风，搞不好要进监狱哎……想太多也没用，林婉儿朝旁边看去，目光顿住了。
    贺铭闭着眼睛，睫毛扇子似的垂在没有一点瑕疵的脸上，高鼻梁窄脸，嘴唇抿着，透着主人要强刚硬的个性，松垮的黑色线衣里露出了脖子和锁骨，喉结凸出，微微侧着脸，扯出性感的线条。
    要是原主在这儿，绝对把持不住。
    林婉儿移开眼睛，轻轻把被子掀开，从贺铭身上跨了过去，穿鞋出去了。
    门一响，贺铭的眼睛立刻睁开了。
    说实话，他有点意外，这晚上女流氓安分得异常，竟然什么都没发生，估计是被昨天那一巴掌吓到了，他之前就是对她太客气了！
    以后该打还是得打，人自己都不要脸了，他还给她脸做什么！
    屎蛋今年八岁，每天早上天不亮就要到河边割猪草，今天也不例外，他割了满满一背篓，想着猪能吃个饱了，高高兴兴回了家。
    一进院子，脚步僵住了，他最怕的姑姑正坐在磨盘边等着他。
    又要揍他的屁股吗？
    看着小孩儿怯缩缩的模样儿，林婉儿脚下调转了方向，由正对着院门换成背对着院门。
    屎蛋这才跑了过去。
    这么冷的天，林婉儿也不想大早上的坐在院子里吹冷风，只不过脑子里太乱，她需要清醒清醒。
    屎蛋把猪草倒进猪圈，三只白白胖胖的猪瞬间围了过来，拱着鼻子吃起来，这是屎蛋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刻。
    爸爸说猪长大了会生小猪，那么他们家里就有一大窝猪了，能吃猪肉，还能卖钱，卖了钱给妈妈买药，妈妈的手都冻裂了，还有二奶奶，家里女人只有姑姑的手是好好的……
    屎蛋揉了揉脸，偷偷朝磨盘上的姑姑看了一眼。
    姑姑长得好看，手也好看，就是平时老瞪着眼睛吓人，还会用手指头捏他和弟弟的脸，每次都把他们捏哭了才肯罢手……他很怕她。
    在学校大家也都怕她，从不敢在她的语文课上说话，因为她会用尺子打人，柳条子村的虎子一开始还说羡慕语文老师是他姑姑，后来就再也没那么说过了，因为开学第一天姑姑就把虎子的手打得跟发面团子一样……
    “屎蛋，过来。”
    屎蛋一抖，脚边的背篓滚了出去。
    看着这小孩儿，林婉儿突然想到一件事，《滚烫青春》里说过贺铭很喜欢小孩，中很少提到贺铭有什么喜好，这一个便被林婉儿记住了。
    当时还觉得他挺有爱心的。
    估计是作者也觉得男主后期心太狠下手太绝黑化太严重，怕读者对他无法产生同理心，便给他安排了个喜欢小孩儿的讨喜设定吧。
    屎蛋不敢过去，他的脸已经被风吹得很疼了，屁股也才好没几天，今天他还有很多活要干呢，不想挨揍。
    “过来，我不打你。”林婉儿说完有些无奈，她啥时候也没打过小孩儿啊，原主是真够心狠的，搞得家里俩侄子见了她跟见了女魔头似的，估计平时没少动手。
    屎蛋这才走过去，只低头看着脚尖。
    林婉儿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鼻涕，“给你派个活儿，能不能完成？”
    啥活儿？屎蛋抿着嘴没说话，感觉那手帕香香的，不会要让他去河里给她摸鱼吧，夏天还行，现在太冷了啊，要感冒的，河里还结冰了。
    林婉儿没直接说，又问：“狗蛋醒了没？”
    话说，屎蛋狗蛋，这林少强到底取的什么鬼名字啊！就算贱名好养也不能取那么难听啊，叫个狗剩也比这强吧……无语。
    “醒了，”屎蛋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一点像他爸爸林少强，“在厨房烧火呢。”
    林婉儿低下头，屎蛋头一缩，眼也闭上了。
    这都成条件反射了，可怜见的，林婉儿摸了摸屎蛋的光头，在他耳朵边低语了几句。
    屎蛋眼瞪大了一下，又连连点头，等林婉儿说完，飞快跑走了，“那我去叫狗蛋。”
    多听话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