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虚》第三十四章 王八开口

    黄辰被这突来的声音打断了思路，然环顾四周赤地千里，毫无人烟，并没有发现是何人在说话。
    黄辰也因此发觉自己正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虽说肉身在那一滴金黄色血液护佑下能够完好无损，但全身衣物都已经被黑炎烧个干干净净，浑身没有一丝遮羞布，只剩下胸前一块玉盘，如今黄辰就是一坐在河床里的裸露少年。
    不再停留，黄辰立马奔跑上岸，而这一段水域在黑炎的极度高温之下早已被蒸发个干净，河床干裂，寸草不生，周边散落着无数大鱼的尸骸骨架。
    河底坑洼不平，此处水域水深有数十米，想要攀爬上岸还有些困难。但对于长期在山林中生活的黄辰来说，这些并不是问题，只见黄辰身轻如燕，脚下生风，在各个岩石间转转腾挪，不一会便轻松攀登上岸。
    动作十分干净利落，能看得出来是个林间的好猎手，只是如今没了衣裳，画面倒是有些不可言说。
    “年轻可真好啊！”
    黄辰刚刚站稳脚跟，那抹油腻的声音再次出现。
    “你这只王八竟然能说话？”黄辰翻来找去，最终发现这极其油腻的声音竟然来自于脚下的一只小绿龟，而更让黄辰感到意外的是这绿油油的龟壳上张着的不正是吞灵花吗。
    当初藏生村方圆百里之内一切生灵草木尽皆被术法掠去生机，就连司命山上命泉也消失不见，而这吞灵花以生机元气为食，没了生机滋养，理当第一个枯萎凋零，可如今生在这龟壳之上却显得长势喜人。
    “现在的年轻人，年纪轻轻眼神就不好，王八能有龟爷这一身靓丽的花纹？在者说山野中随便哪个开了灵智的妖兽都能说话，龟爷天生卓越不凡，能说话有什么稀奇。”绿油油的小乌龟看着黄辰信誓旦旦的说道。
    黄辰将绿龟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打量起来，毕竟在黄辰印象中，只有强大的妖兽方能口吐人言，甚至当初遇到的赤色大蟒都已经能腾云驾雾，被黄辰偷了吞灵果后暴怒也未见其吐露一句人言，可以想象这小绿龟必然有些不同。
    但黄辰左看右看，发现除了开口说话这一点外这只绿龟与其他乌龟没什么两样，要硬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可能就是乌龟壳比其他的龟要绿一些吧。
    “当真是小鱼苗张大了。”
    在黄辰还在观察小绿龟时，这小绿龟盯着黄辰露出极其猥琐的笑容说道。
    黄辰一听瞬间知晓其意，忙的从一旁的绿蕉树上扯下一片树叶，此绿焦树树叶肥大宽厚，平常可做遮阳挡雨之用。
    黄辰如今位于荒野山岭，寻不得衣物，正好将其扯下充当遮掩之物。
    “你这小子，你可知龟爷可是看着你张大的，害什么臊，当初与那白怜小丫头一同在命泉中漂流看星星时，怎么不见你害羞？”小绿龟坏笑道。
    “哦？原来就是你个王八这么些年来整天窥视我。”黄辰听小绿龟这么一说，瞬间知晓这些年来来时时刻刻的窥视感是从何而来，看来这只绿龟不仅说话油腻，外形猥琐，思想更是龌龊下流，喜欢暗中窥视。
    黄辰顾不得许多抓住小乌龟的尾巴来回摇晃了起来。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没良心，亏我每日用命泉水为你温养身躯，更是在你洗髓之日耗费一半命泉精气为你洗髓，要知道当年刘青山那小子都没这样的待遇，没想到你翻脸就不认人！”小绿龟忍受不了来回晃动忙道。
    “你认识刘青山？”一听到刘青山这三个字，黄辰脸上闪过一丝悲伤，本来就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便宜师兄，不仅教授黄辰拳法真意，伐筋洗髓，最后更是为了助黄辰逃出生天被活活钉死在司命山下。
    “那小子我当然认识，想当初司命山还是天柱山脚下的一座山峰时，在我这命泉中成夜泡着的可就是那小子。”小绿龟见黄辰眼中流过一丝哀伤又道：“你愁眉苦脸做什么，刘青山那小子可没那么容易死，如果不是在这天元大世界中，就凭刘青山的修为遇见威化大仙尊必死无疑，但偏偏是在十万大山外，司天神族的藏生村中，他那师尊可舍不得他死。”
    黄辰听到小绿龟不仅知晓藏生村民乃是神族，更是连威化大仙尊都知晓，将小绿龟放了下来缓缓问道：“你究竟又是谁？又为什么跟着我？”
    小乌龟被黄辰这么一问，收起了油腻的腔调，甩了甩头看向天空，脸上露出了一丝忧郁，语气中略带哀缓缓说道：“我不过是一缕孤魂野鬼罢了，早已没有提起姓名的资格，如果非要我说一个名字，那就叫我众生之灵吧。至于为什么跟着你，昔日我受神帝所托，帮他照看你，故而调用命泉之精夜夜温养你的肉身。之后与刘青山那小子打赌，若是你能在此劫中活下来，我就为你护道，跟着你不过是如约而行罢了。”
    “你早就知晓藏生村将有此劫？”黄辰冷冷问道。
    “何谓劫人欲去，以力胁止曰劫。藏生村的劫乃是神族破灭那日起就有的定数。何谓定数？无可更改的命数，不管所做如何，这命数终会降临，结局不会改变。这些神帝又岂会不知？神帝口呼禁忌之名，不过是加速劫的到来罢了。”小绿龟答道。
    “定数吗？”黄辰喃喃，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黄辰与小绿龟谈话间，突然一阵阵求救声传来。
    “救命，救命啊……”
    求救声越来越近，与此同时，黄辰感受到有东西在朝自己这个方向快速移动，身体警戒起来。
    “扑~”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手中攒着一本古书从草丛中窜出，看见黄辰，脸上露出喜悦，但转瞬又化为失望，朝着黄辰喊道：“愣……愣着干啥，快跑啊，再不跑，黑熊瞎子就要来了……”
    不一会，果然有一头硕大精壮的黑熊从林间窜了出来，看见黄辰杵在原地不动，放弃追赶那个少年，朝着黄辰袭来。
    黄辰看见黑熊，眼中露出了精芒。
    原因无他，只因黄辰落到此地已有几日，早就腹饥难忍，此刻这黑熊在黄辰眼中就是一顿上好的美味。
    一旁的少年看见黄辰不退反进，心想着：“完了，完了，此人不仅穿着暴露，怎么脑子还有问题，竟然主动往熊掌下送死，我还是赶快回村找人来救他吧。”
    少年跑出了几步，只听一声惨叫响彻山林，少年脸上流露出不忍，将原本紧抓在手中的古书别在了腰间，捡起地上的木棍，又折返了回去。
    黄辰在藏生村时，跟着重黎经常外出打猎，早就掌握了捕熊的方法。
    一开始时，黄辰力量微弱，身形瘦弱，只能依靠蜜罐陷阱猎杀巨熊。但如今黄辰已经是气血之境的武道高手，无需技巧辅助，完全可以以力猎熊。
    “青龙探水！”
    黄辰百战拳法施展开来，万斤巨力全力铺开，身形迅捷，一个滑步躲过黑熊的猛扑，快速接近黑熊，一拳击中黑熊心脏，将其震个粉碎。
    巨熊心脏破碎，一下便倒在了血泊之中，一动不动，没了声息。
    黄辰走上前去，麻利处理起熊尸，嘴里还念叨着重黎昔日教他的童谣：“蒸熊掌，蒸羊羔，蒸鹿尾儿……”
    这一幕倒是看呆了少年，手中的木棍惊的掉在了地上。
    少年原本在林间遇上黑熊陷入绝望，四处奔跑呼救，虽然遇到黄辰，但发现黄辰只不过比自己年长一些，而且是孤身一人，必定没有对抗黑熊的办法，但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暴露的男子竟然一拳将黑熊放倒，这是村里最好的猎手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黄辰此刻完全发挥出了一名优秀林间猎手的本色，快速处理起熊尸来。没多久，黄辰便收集了些木柴，生起了野火，烤起了熊肉。作为一名猎手，露宿山林是常有的事情，而这黑熊可是上好的野味，肉质不仅比牛肉筋道而且较之更加细腻，一身熊油经过熬制可以有助伤口愈合，至于熊胆更是宝中之宝，不仅可以清热解毒更可以明目止血。
    袅袅青烟升起，熊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咕咕~”一声肚叫声引起了黄辰注意，原是那少年一直在旁，看着烤熟的熊肉，一时饥肠辘辘。
    黄辰扔给了少年半个烤熟的熊腿，招呼其过来一起享用。
    刚开始那少年还有些警戒，但架不住熊腿的诱惑，没多久就放下了警惕，与黄辰聊了起来。
    从对话中，黄辰知道这少年名叫林三，乃是附近儒林村人，一时贪玩走远，不小心在林间遇见了黑熊。
    “对了，黄辰大哥，你是哪里人？怎么遮了几片焦叶就跑了出来？一开始我还以为你是个怪人。”林三一边啃着熊腿一边指着黄辰身上的芭蕉叶问道。
    “我吗？来自一个藏生村的地方，位于这万里长河的最上游。至于衣服嘛……是我在路上与一只豺狼搏斗时，全身衣物都被撕碎了，没有衣物可换，所以就随便扯了几片蕉叶用以遮挡。”林三不过是个少年，黄辰没必要将所遇到的事和盘托出，随便编了理由说道。
    “万里长河的最上游？我听村子里的老人讲，绝不能往河流的上游走，那里尽是些吃人的野兽，黄辰大哥你一定是与那些野兽搏斗才会变得如此厉害吧。”林三满脸崇拜的看着黄辰，大玉王朝尚武，敬重武者，即使是最在偏僻的村子这一点也依旧没有改变，刚才黄辰一招制服重达进千斤的巨熊已经彻底将林三彻底折服。
    “应该有这样的缘故。”黄辰点了点头。
    “黄辰大哥，天色已晚，我们村子就在前头，不如你跟着我回村，我叫我娘给你做上一件衣服以报答救命之恩，我娘手艺可好了，是我们村手最巧的人。”林三满怀期待的问道。
    黄辰看了眼天色，确实已经不早，点了点头，将剩余的熊肉抗在了肩上，准备与林三一起回村。
    只是那只小绿龟在林三出现后便消失不见。
    天空霞云沉沉，使得那一抹一抹夕阳余晖显得晦暗不明。
    照着林三的指示，循着万里长河走就能回到村庄，只是当林三拨开人高的草丛，看见万里长河竟然在自己眼前一水中分，惊得张大了嘴。
    “长河……长河竟然断流了！这是怎么回事？天灾还是人祸……”
    黄辰背着黑熊看着万里长河在自己脚下一分为二，以此为界，一半完全干涸，一半水气依旧。
    黄辰眼中露出一丝深沉，自然知道这是大日黑炎将河水尽皆蒸发了，若是没有玉盘将黑炎吸收，任由黄辰顺流而下，丝毫不用怀疑这孕育数国无数生灵的河流会就此干枯。
    只是这万里长河的上游已经完全枯竭，黑炎灭却了，也不见有水从上方流淌下来，可见那虚无缥缈无人知晓的长河源头定是出现了问题，甚至很有可能也已经被黑炎蒸发。
    若无活水，这眼下汹涌的万里长河还能澎湃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