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弄堂柳巷稍显破败,但依稀能看出往日繁华。主家的门被敲开,守门的仆人带着一个舞勺少女走了进去。
“小贵人您稍等片刻。”
江离被引到大堂,侍女奉上新茶后在身后站立。脸上神色恭敬,盯着江离喝过一口才收回目光。门口的仆人赶忙去通知主家。
大堂建的敞亮,家具质地古朴看着有些陈旧,多少有些暗色郁然。一旁的多宝阁柜上,摆了几颗盆松,其余大多空着。
堂外传来几声脚步,主家带着几人走了进来。
“让小仙长久等了。”主家是男子,不惑之年面有胡须。和这暗沉的大堂一般,身上的锦衣色深质旧,少了分光亮。
他客气拱手,见江离没有起身便走到主位坐下。
江离看着他直接了当:“字帖可在。”
主家拿着茶杯的手微动,叹了口气放下茶杯,看着江离面露难色。
“确是拿到了字帖,但宗中老人听到后很是气恼,大骂某为不孝子弟。这,这……”
主家以茶杯掩面,再次长叹一声,双眼却在摆弄盖碗时扫过江离。
江离蹙眉,这凡人话中有话当真麻烦。她眼神凝起手心张开,正是一颗养颜丹。
“若是要换便莫要耽误,若是真的无心交换,便也罢了。”她另一只手拿着青木珠和火凤珠把玩,两颗珠子碰撞声清脆悦耳,倒也让人多了一份耐心。
“这倒也不是不与小仙长交换,只是这丹药我等怎知真假,就难免……”主家见江离并未强求,多少有些着急,连忙放下茶杯说到。
“可是能证明小仙长这丹药神效?”
江离双眼看过主家,不惑之年便头生白发,脸上皮肤松弛多有皱纹。她想了想,将养颜丹扔了过去。这在修仙界不过是颗下品,可保三十年容颜不老。
“吃了。”
养颜丹稳稳的落在主家桌前,玉白晶莹,非同一般。主家眼中狂喜闪过,手有些颤巍的捧起丹药,他再三打量,以他还算丰富的阅历却是能察觉这丹的非凡。
终于,主家直接将丹药吞了下去。还未等他细品,便察觉身体发生变化。体内生机仿佛被催发,浑浊的双眼忽地一派清明。
“头发!头发变黑了!”旁边的贴身仆人忍不住惊呼。
再看主家,本来从根部开始发白的头发再次乌黑光亮,松弛的面部也开始轻微变化,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快拿镜子!”主家见仆人面露惊喜,赶忙吩咐。
不过片刻,便有侍女捧着镜子疾步走进大堂。主家伸手夺过,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当真黑发重生,年轻十岁不止!
江离此时开口:“如此样貌,可维持三十余年。”
“这当真神奇!不愧是仙家弟子!”主家放下铜镜忍不住夸耀,他挥手让侍女给江离添了茶水,面色缓和了许多。
“小仙长稍等,我这就吩咐人去取字帖。”
江离听后点头不语,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这处主家却是有些衰败,但给她上的茶倒是清新淡雅,回甘带着浅浅花香。
江离静坐等待,主家还在时不时照着镜子,对自己年轻了不少的容貌十分满意。大约一二刻钟,却并未见有人前来。江离多少有些烦闷,手中的两个珠子碰撞的更快了。
大堂染着熏香,让人有些昏昏欲睡,江离视线忽然有些模糊,忍不住双眼半搭一时失神。
“小仙长,我方才忘了说,这族中长辈知道的多了,只我一家独享仙丹,可是说不过去的。”
主家突然笑的诡异,看着江离双眼发亮。
江离瞬间醒了不少,听到后抬起模糊的双眼看向主家。那人神色贪婪,变得清明的眼里写满了恶意。她手中的青木珠和火凤珠不再碰撞,半搭的双眼视线下移,手中只留火珠。
主家说完这句话便大动作挥手,大堂内进来了一堆手持兵器的壮年,目光凶狠地看着江离。
“何意?”江离起身,有些倦意的出声问道。
主家再次大笑:“大人,这小丫头已经服了迷药,还请您吩咐。”
主家朝着半空拱手,不知在和谁讲话。四周传来一阵灵力波动,江离本来半搭的双眼瞬间大睁。
“桀—桀—桀,干得不错。”
大堂响起诡异笑声,嗓音尖噪刺耳,像是从嗓子里摩擦出来的。一阵黑雾弥漫,江离四周凡人眼露红光,神色呆滞痴迷。
黑雾中一个全身黑袍的矮小身影显现,他手中一把骨杖支撑地面,整个人在黑袍包裹下看不清样子。骨杖敲击地面,出发一阵刺耳波动。
江离忍不住皱眉,耳鸣回响有些难受。
“小鬼还挺能撑的,用了迷魂草居然还清醒着。”黑袍见江离在还站立原地,尖噪之声再次传来。
江离打量面前黑袍,手中火珠紧了紧。她抿嘴不语,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慎重。
她大概,遇到魔修了!
主家在这黑雾中还保有神志,见江离沉默不语,便自觉定是受迷药影响,已经无力反抗。
他便出声恭维到:“大人,这小丫头死撑着,您莫要在意。她身上定是有宝贝,刚才给小人的一颗丹药就效果非常。”
“小鬼,如果不想死后被练成骨尸,便自己把东西交出来。到时候便给你留有一二神志,做个老魔的奴仆。”
黑袍其实并不想直接杀了江离,这小孩宗门定是不凡,不然不会这般年纪成就筑基。倒是心大,放着这样的弟子独身外出,怕是这些年陨落的天才还不够多。
等他控制了这小鬼神志,用她的东西成就元婴,便也不怕那些大门大派的追杀,到时候直接杀了炼骨岂不美哉。
江离睁开双目锁定黑袍,她手上不知何时多了颗桃子,咬了一口便快速收起。江离脸上再也不见困意,火珠祭空而起,双手掐诀引动。数条火链直接冲破黑雾,对着黑袍当面一击。
“魔,当杀。”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黑袍未曾想到,便被火链锁住了身周,一时有些被动。
“小鬼!”黑袍骨杖再次敲击地面,带着尖噪的怒意,刺耳难听:“本想留你一命,不识抬举!”
骨杖在黑袍手中轮了一周,将火链系数打散。又从口中吐出滚滚黑烟,一时大堂内的凡人眼中血色更深。这些青壮抬起手中兵器,齐齐向江离挥来。
“桀-桀,这些凡人没有神志,你们这些正派弟子可是要徒增杀孽?”
江离手中菩提子化作果壳,挡住了袭来的兵器。又有数颗菩提子被扔向四周,大堂乱做一团,到处是伸出来的藤蔓。
江离看着还在挣扎着奔向她的凡人,又扔了些菩提子。她的菩提子数量不少,却是仍有用完的时候,不想再多加浪费,便准备出了这拥挤的大堂。
伪剑化光而出。一道赤红划过,江离在大堂外空地站定。
方才在屋内并未察觉。这会到了外间,才发现此处院落竟是被布上了结界,难怪如此魔气并未惊动白狸。
江离持剑静立,盯着从大堂内追出来的黑袍。
“小鬼想跑!老魔从不做善事,桀——桀——!”
黑袍难听的笑声让江离忍不住蹙眉,她心下正在思考对策。这黑袍如此狂妄,大概全因了自己的修为。金丹期的魔修,她这运气倒是一贯很好。
“你笑声难听,可否闭嘴?”江离又被一阵笑声打破了思绪,忍不住建议到。
黑袍气息乱了一瞬,声音又高了半度:“死到临头,我看你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黑袍手中骨杖再次敲击地面,一阵又一阵的耳鸣。大堂内的人也逐渐挣脱藤蔓跑了出来,他们再次挥刀砍向江离。
黑袍看着身形灵巧躲开凡人攻击的江离,多少有些着急。他最在行的就是用魔气控制他人这一手段,凡人最是容易,吸到了他的黑雾便失去神志成了他的傀儡。仙门弟子麻烦些,需要辅以神魂草。
这小鬼喝了掺杂神魂草的茶水,却到现在依然未有一丝失志之像。到底是怎么了!
江离躲闪了一会收起伪剑,这些凡人在操控下不知疲倦,脸上神色迷茫,她并不想杀死他们。盯着一直未曾亲自上前和她对持的黑袍,心下有了个猜想。
火凤珠被收起,一颗青珠攥在江离手心。青光灼灼而亮,有数道剑影从青光中四散,青芒如针,将所有被控制的凡人钉在原地。待到青光消失才看的清楚,那些人身上竟是插着一把不大的桃木剑!
桃木剑将这些凡人钉在原地不得动弹,却并未击中要出。原本应该挣扎的凡人被桃木气息制约,逐渐安静下来。
桃木辟邪,果不其然。
江离看着青木珠,脸上一时浮现喜色。手中出现了一段桃枝,在黑袍来不及反应之际,欺身而上。桃枝甩在黑袍身上,引起一声尖叫。
“啊——!”黑袍动作迟缓,匆匆用骨杖避开。
江离后退站定,多少印证了方才的猜想。这黑袍不善近战,只会些操纵人的鬼魅之术。但他身周黑雾带着腐蚀之气,就算是桃木亦是不敌。
将已经被腐蚀的桃木枝扔下,江离没有再拿任何东西,手中掐了一套完整的法决。
“轰隆!”
炎火化龙,有焚近一切之势。巨大的龙头咬向黑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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