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喧嚣一路扬尘,打头的卫兵本在策马急奔,未想大路中央出现两个拦路虎。来不掉转方向只得赶忙勒住马栓。
“吁!前方何人!还不快避开!”
队伍乱了方寸,为避免碰撞不少人也跟着勒马,围在中间的马车一时被惊起,一阵颠簸后传来厉声斥责。
“还不快走,管什么人!”
从马车里探出一个中年男人,他慌张向后看去,听到后方隐约有兵戈敲击之声,吓得又缩了回去。
“这……”打头卫兵犹豫看着路上两人。这处本就狭窄,这两人一左一右挡了个彻底。他一时竖目瞪视,却没得到半点反应。
“谁家的小孩,还不快走开,莫要挡了贵人的路!若是被马蹄踏过便不要怪我没提醒!”卫兵多少有些良知,出言提醒到。但后方追的紧又心下着急,话还没说完便重新策马向前,马蹄扬起眼看就要踏上二人。
白狸懒懒看了一眼,一道白光无形落于远处丛中,不过双手大小逐渐凝出身形。随着身影越发清晰,一声虎啸突然响彻四方。
“吼——!”
虎啸惊起马匹嘶叫,本来停滞的队伍瞬间混乱不止。马蹄不安的踩踏着地面,马头左右摆动想将身上的人甩下,一时间人仰马翻。
白狸侧眼看江离,该是她出场了。
“前方有虎,万不可去。”江离情绪无法太过外显,只得紧皱眉头,配着她那双明眸,倒也像那么回事。
“小孩,你说的可是真的!”卫兵好不容易勒住坐骑,听到江离的话忍不住脸色一白。
白狸半搭的眼睛瞄了一眼远处,顷刻又是一声振人心扉的虎啸。
“吼——!”
队伍又是一阵骚动,马车上的中年男子再次探出头来,有些虚胖的脸上一阵热汗。
“怎么了!这哪来的虎叫。”
卫兵白着脸指向江离:“老爷,这小儿说前方有虎,不能接着向前走了。”
江离还维持着眉头紧皱的样子,随着卫兵的目光看向车上的人。中年男子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想到后方有匪前方有虎,当真天要绝他?
江离见差不多,便开口接着说“你们去往何处?”
一脸绝望的中年男子,这才将注意力转向江离。他平日里并不喜孩童,但见江离稚气可爱,还专门在此告知路人前方险阻,不由想多说两句。
“小孩,我等去西城寻亲,被一队匪徒追了一路,你等还是快逃吧!”
江离觉得她的戏份结束了,便转头看白狸。白狸本来半搭的双眼睁开,他上前一步走到众人面前。手扶着身侧不知何时出现的长剑。
“匪徒?所言当真?”
白狸突然走上人前,很难不引人注意。众人见他面色沉稳,在这荒郊野外带着一个小孩依然全身整洁清爽,不由多想了些。
“这位……公子,自是真话。看您仪表不凡,可是有何办法解了我等这困局?”
卫兵本想称呼少侠,却看白狸一阵打扮清雅不凡,倒像个大家公子。虽然一路甩开了不少距离,但那匪徒穷追不舍很是难缠。再加上这一行车马繁长,是故未能完全摆脱。
面对这般困境,众人都有些颓然失态,见到白狸如此处变不惊,也不管这人年龄如何,总归当做救命稻草,要问上一问的。
白狸没有直接回复,他低头吩咐江离:“师妹在此等候,我片刻便回。”
说完便脚尖借力,凭空几个疾步遁向队伍后方。这一对人马见之不由惊呼。
“是个能人!这少年公子说不得能救我们!”
中年男子双眼大放异彩,见白狸身影已远去不见,便急忙转头问江离:“小姑娘,你那师兄可能打得过匪徒!那群人穷凶极恶……哎,这要是,但……”
江离见中年男子一会激动一会叹息,不由暗自思忖。这人的面部表情好生丰富,一会喜不自胜,一会纠结哀婉。
“爹爹,我怕。”车厢内原来不止中年男子一人,有一柔弱女声传来,中年男子赶忙回头安慰。
“安儿莫怕,我们遇到高人了。”中年男子想着方才没问完的话,又语气焦急的回看江离:“小姑娘你说上一说,可当真打得过?”
江离没有回答,她抬眼看向队伍后面。少年再次点空而至,几个飞跃身形逍遥飘逸。不过转瞬便落在马车前面。这次除了白狸,还多了他手中擒住的一刀疤男子。
白狸缓缓开口“匪徒头目,可是此人?”
白狸随手扔下刀疤男,四周人群瞬间退后半分。他半搭的眼神看向马车。中年男子先是一惊,身形不由自主的缩了下,待见刀疤男一动不动趴在地上,才缓过神志仔细打量。
“确,确实是那群匪徒中的一人。”中年男子再次确认,那日这人站在队伍中间,看着像是个带头人物。那时有多气焰嚣张,这会就有多狼狈。
刀疤男匍匐地上,不敢看任何一人,全身抖动不止。这次当真是栽了。
白狸长剑归鞘,看着众人宣布到:“恩,人不会追来了,换条路去西城。”
“当真!”中年男子难掩激动,整个人都从马车里爬了出来,不用仆从搀扶直接脚步不稳的跳了下来。
他大步走近白狸,正准备好生感谢,却被其轻描淡写的一眼拦在了几步外。虽不得近身,但礼数总归是有的,中年男子连忙拱手。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您救了我一家性命。您有何要求……”
白狸不想听后面繁长的感谢词,插口打断:“不必,顺路带我等去趟西城,便算作酬谢。”
中年男子愣了下,不明白有如此本事为何不独自上路。但他不敢多言,赶忙答应:“别说去西城,就是南疆亦是护送您去!”
江离二人被安排在后方一辆马车上,之前应是有人使用,这会大概被安置到了别处。江离从储物袋中拿出一软枕靠在身后,一旁的白狸正在闭目养神。
“师兄,西城好麻烦。”
白狸抬眼,侧身一只手支着下巴。
“如果不麻烦,大师兄就不会指名要西城特产,”
两人刚踏进凡人地界,就跟掐好时辰一般收到子书白的传讯玉简,里面是一份必须收集特产清单。距离二人最近的,便是这西城胭脂泉。
取朔月子时初生新泉水一壶,来自子书白的传讯玉简。江离面无表情的盯着这几个字。
泉水并非难取,但这西城却是不太好进。西城所在新月国禁止一切外来方士道教,通关文书审查亦是极其严格。一旦发现就大张旗鼓的围追堵截,直到将其抓获。
凡人自然无法抓到真正的修者,但蚊子多了也很是烦人。白狸又不耐烦伪造文书,便决定随便找个队伍混进去再做打算。距离朔月还有三五日,二人也可以稍作歇息。
……
白狸这两日眉头皱起的次数明显增多,江离见怪不怪。这会人虽不在,但江离已经可以预见他等会回来的神情。
“妹妹,你师兄可在?”
“不在,请回。”
李府大宅又一次上演熟悉的一幕,看着江离直白的双眼,李家小姐咬牙告辞。这大约是她来找的第五趟,一天三次绝对不少,和饭点一样准时。
李家小姐正是那日马车里的另外一人。江离二人和李家车队一起进城,在中年男子极力挽留,和二人省去麻烦的顺水推舟中,一同住进了李家大宅。
盘查入住的麻烦确实省去了,但师兄引来的桃花债则避无可避。一身白衣仗剑逍遥的少年公子,又是哪个豆蔻少女能拒绝的。
江离觉得这不是白师兄的角色,应该让千秋辞来。白狸是个能睡绝对不醒的人,一瞬的尖锐后是长时间的懒散。如果不是江离看着幼小,那天擒获匪徒的一出大概都要由她来上演。
目送李家小姐离开,江离并未对次次拒绝产生反感,倒是观察这些凡人的神态很是有趣。那小姐前几次一脸羞涩,对着她温言细语,身边的丫鬟也是一副和善的样子。到了最近这次,已经有些不大耐烦,看着她的目光中多少有些嫌弃。
该是嫉妒还是厌恶呢,江离思索着分析。有关感情的情绪当真复杂,总归这两个都是需要防备的坏情绪,分不清也无妨。
“白师兄,找到了吗?”江离抬头看这空无一人的前方,下一秒一个人影闪现,正是白狸。
白狸走到桌边坐下,撑着半张脸蹙眉不语。
江离大概也知道了答案,又是没能找到。本以为这凡人界的东西没有什么难度,却未想连这胭脂泉的名字,城中人都未曾听闻。
这般的特产,当真不知大师兄从何处听来的。
白狸收了支着脸颊的手,起身看江离。两人目光对上,同时看懂了对方意思。
大师兄,当真麻烦。
“明日我去城中转转,师兄便留下来休息吧。”江离拿了一颗果子递给白狸,后者伸手接过听完她的话不由睁眼疑惑。
“你想去?”
江离点头,拿着锦帕擦了擦手,向着白狸抿嘴笑道:“我看腻了,李家小姐明日便由师兄接待吧。”
白狸眉头蹙的更紧,手中的果子也没有第一口那么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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