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从将将走到屋外,便有轻音响起,江离呼其进来。日头初上,今天正是第三日。
“今日可是依旧?”女从用梳子缓慢从乌丝划过,在江离示意下照着昨日的双髻挽起。
虽是同一种发髻,但总觉得比自己梳的好。江离甩了甩发尾,将之抚到身后。
女从看着江离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低头忍住。
再等等,再和小仙子熟悉些。
……
今日的空地,除了树下的白狸,还有两日未见的大师兄子书白。
子书白含笑见江离走来,手中长剑归鞘。后退两步在一旁站定。
“江师妹,今日便来检验下你的学习成果。”
江离拱手见礼,聚光化刃,手握伪剑不再多言。
昨日所想,她的剑是燃尽一切的炎火。便不能一味追求雷电的极速。
那便,换一种方式。
江离手中短剑身起赤红流光,于半空高悬。清晨未明,天色浅淡。这赤红升空仿若明日高悬,倒是引来不少院内仆从屏息观看。
江离御清风,脚点剑身。灵力催动间身有红光融于剑上。炎火化作一道星陨之光破入天际,顷刻消了踪影。
当真是如火流星,短暂而瑰丽。
火光重新落入院内,江离从剑上点空而落。看着子书白的双眸澄澈,略带期待。
“大师兄,可是不会扣分了。”
子书白笑而不语,手中不知从哪掏出一枚红枣,塞给了正在调整呼吸的江离。
“算你过关,不过这般全速前进,约是要费不少灵力的。”
他指尖点着红枣,再次开口:“不必担心,我们此行不着急。”
树下白狸睁眼,手抵在嘴边无声的打了个哈欠。他看江离小口吃着红枣样子有趣,便也上前掏出一颗沙果塞了过去。
“今日可要出发?”白狸问到。
子书白扫了眼二人,调整了下身侧长剑。思忖后开口。
“那便午饭后出发,你二人可是要在这外城转转?”
江离吃这果子听子书白如此询问,便有了一份好奇。自来此世,她所见的仅有元江村和极剑宗。却是不知这世间是何模样。
子书白见江离看他,直白的写着‘想去’二字,便明了的点头。
“那便去转转,此地之人虽听闻诸多修者传说,但大多不甚知之。便给你二人个任务,将这单子上的东西买齐了给我,不许使用法术,不许让此间人察觉。”
白狸莫名抬头,他可不曾说要去的。
“师弟,若是不去,可是要扣分的。”子书白笑容亲和。
白狸抚剑侧目,盯着大师兄神态,最终化作无声默认。
……
外城喧闹,小贩走商之人众多。虽有街市楼阁,酒馆食肆,但多少显得混乱无章。
不时有行人路过,快要接近江离身前,被一旁的女从拦住。被拦之人多少有些怒气,但见女从衣着便又咽了回去。
远处茶馆二楼,居高望远的正是一同出来的白狸。他不喜人多之处,便择一清净之所远远看着江离。
江离本是和白狸二人出门,却被这几日近身的从者快步迎上。子书白便当带个引路之人,自是同意了几个从者的跟随。他目送二人离开,便去前厅见了一直求见的管事。
江离停在一家书舍门外,和单子上的东西比对了下,便抬脚走了进去。
老板本在柜台查账,见江离带着女从进门,便一脸笑意迎上:“小姑娘买些什么?”
女从挡在身前,并开了些许距离,让老板不得近身。江离眉头微皱,觉得有些太过。她侧身走出女从亦是不再阻拦,低头退后半步。
“我要买些洒金纸和五色笺,你这可有?”江离回想单子中的物品,如此说道。
“自是有的,不知您要上几刀?”。
江离抿了抿唇瓣,单子上没写,这是要她自己决定?她看了眼书舍内半高的纸张,默默计算自己能够拿动的量。
“您无需顾虑,这些自会有人帮您送回。”女从矮身在江离耳边轻言,她抬头看书舍老板,出声交代:“各自取上10刀,送去城北小院。”
老板听后细看女从衣着,便是明白了过来。这是城北小院之人,当即拱手称是。
江离见状并未多言,她在观察这些凡俗的神态动作。这女从畏惧而谨慎,事事周到略有过之。而这书舍老板,初见是殷切欢喜,后又有些敬畏遵从。
原来细观下,亦是能掌握这么多的信息。或许他们心下情绪并不相准,但多少有些联系。相由心生却有其理,虽心口不一之人亦是不少,但多少会有违和之感暴露。
江离的记忆永远能带给她旁人没有的经验。就算不再能感知情绪,亦是能从中对比一二。
她出了书舍,手中并未拿任何东西。所有事情都被女从安排妥当。
二人走在熙攘的大街上,江离站在一处糖人摊前,观看摊主吹捏。
手□□夫不过几下,便有一只猫儿活灵活现被吹出,摊主甩了两下,让糖人温度降下少许,便将其插在摊前。
他见四周围观孩童,独江离一人衣着精致,便讨笑道:“小贵人可是要做个,老汉几十年功夫,什么都难不倒。”
江离见过这样的笑容,是比书舍老板更殷切的期盼。
她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动不动的萝卜,对摊主说到:“可以帮我做这个样子的吗?”
摊主如愿以偿,动作麻利的开始烧糖。他盯着江离手中的萝卜,倒是第一次见这般水嫩的。
红色的糖逐渐脱色变黄,到最后隐隐有些发白。萝卜头顶的绿叶被精心雕琢出了纹路。待到糖人失温变硬,便黏在一只小棍上被递到了江离面前。
江离接过后旋转着观看,只觉当真神奇,不过几眼就做的七七八八,和萝卜几乎一样。
女从见江离接过神色满意,便准备给摊主赏钱。江离拦下她的手,从荷包里掏出一颗金豆递给摊主。
“我可以用这个和你换吗?”
江离不曾介绍金豆来历,虽看着不凡但总归只是颗糖豆。
摊主面带犹豫,见江离眼神直白清澈,又不忍拒绝。
“便与小贵人换了。”摊主和蔼一笑,接过金豆。
江离便带女从接着前往下一个地点。她走动间侧脸看女从。
“你可是也想要金豆?”
女从眼神一震,不明白江离从何看出。立刻低头急声解释。
“怎敢要您的东西。”
江离见她面色惶恐,便不再问了。二人买的七八便去了茶馆二楼,和白狸汇合。
白狸身旁亦是有一名侍从,随时听候吩咐。白狸像是习惯如此,一言一行都格外自然。他见江离回来,便睁开双眼打着招呼。
“可能交差?”他让江离坐在身侧,盯着她手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时惊讶。
“但是没想到师妹如此童心。”
江离左手糖葫芦,右手米糕。还有一个萝卜造型的糖人被女从小心捧着。但是单子上的东西未见一件。
“应当是能的吧。”江离吃完米糕,拿着锦帕净手。她将糖葫芦递给白狸,见后者一脸傻楞的接过,便笑眼微弯。
“这是给师兄的。今早的沙果酸牙,便觉得此物师兄定会喜欢。”
江离路上遇到后便吃了一串,这般酸甜让她想起了白狸今早给的沙果。吃的时候当真被突然酸了一把。没想到白狸竟是爱这般口味。
白狸和手中糖葫芦大眼瞪小眼,一时分不清江离是真心还是调笑。
见江离笑的稚气便看着手中红果不言,不由反思,早间的沙果当真那般酸人?
“既然买齐了便回吧,时间不早。午后我等便要出发了。”
白狸说话间趁着没人察觉,便将糖葫芦丢进储物袋中。
跟随二人的仆从也无心关注这神奇一幕,他们刚听白狸言语才知几人即将离开。女从尤其惊讶,神色微恐眉眼纠结。
江离等人到了城北院外,方才的东西已经被大大小小的车马运输而至,院内仆从正指挥几人搬卸。
见江离二人路过,连忙缓身行礼回避些许。
“这般多?”白狸路过不由多看了两眼,见笔墨纸张,绸缎锦绣,香炉玉璧大小各异摆了一桌。
看过便也算了,并未有多在意。这般东西也不过储物袋一角,不占什么地方。
到了主厅,他环顾四周未见子书白身影,便询问身边侍从:“大师兄可是还在用膳?”
侍从连忙回答:“子书公子和主家交谈,我等不便入内。”
白狸回想方才放进袋中的糖葫芦,便借机开口:“你在此稍等,我去催下大师兄。”
江离见白狸离开并未多问。主厅空荡,除了女从其余人都已退去。
江离看了半天女从,终于开口:“你可是有什么想与我说?”
正满面犹豫的女从吓了一跳,连忙低头言语吞吐。
“奴……奴……”
江离手中拿着糖捏的萝卜,将小棍旋转着把玩。她见女从犹豫,便再次开口。
“若是不说,便没有机会了。”
女从听后眼神一震,直接跪倒在地,心下一紧,便终是决定说出口。
“奴想求您,赐予一颗仙丹!奴的母亲垂危,想求仙丹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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