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赴荆棘》第45章 舍命相救

    尉道渊奔上前扯住几条锦帛,不由分说塞给已经目瞪口呆的蒋庆良。
    “抓紧了,千万别松开!”
    紧接着他攀上广场边的木柱,只几下腾挪,轻易到得顶端。
    眼前便是塔顶了,尖角楼就在前方。只要跳过去就能到那人身边了!
    尉道渊迅速判断了一下距离。
    不行!太远了!
    木柱之间是拉出六棱星的绳索,他可以沿着绳索过去,可绳索但离塔顶最近处也还有两丈多远。
    一个脑袋从楼里探了出来。是姚锦之!
    姚锦之靠坐在栏杆旁,熏黑了的脸仰着看他,像只落在陷阱里等他救的小动物。
    必须跳过去,必须!
    尉道渊深吸一口气,沿着绳索冲向塔顶。在最近处纵身一跃,如飞鸟般伸展开身体。
    他想要落在姚锦之所在的顶层,可惜距离太远,他使尽全力一跃,仅仅只能让一只手抓住下一层支棱出的飞檐,而身体悬在了半空。
    手心传来一阵剧痛,疼得尉道渊险些松开手。
    原来他正抓在飞檐上装饰的神兽背上。那神兽刻得栩栩如生,背上棱刺尤为锐利,生生把那手刺出一排血窟窿。尉道渊稍一松劲,整个人就往下滑去,那排刺在手心里如钝刀划过,他只能忍疼抓紧。饶是他再能忍,也疼出一身冷汗。
    好在他功夫了得,咬牙一使劲,将另一只手攀上木梁,荡了几荡,一腾身翻了上去。沿着木梁急走几步,终于跳进了塔中。
    刚一站稳,就见姚锦之立在塔边上,泪痕半干,一脸不敢相信,欲泣未泣的样子。他心里一动,几步上前将人紧紧搂在怀中。
    还好他没事!还好自己顺利上来了。
    尉道渊的心脏感应到紧贴在一起的另一个鲜活脉动,砰砰跳动得更厉害了。他收紧手臂,搂住这失而复得的人,埋头嗅着他发间的馨香,真想再也不放开。
    直到双臂间的身体轻轻动了一下,尉道渊才惊觉自己似乎逾矩了。
    他满脸通红地松开手,为了掩饰,迅速检查了一下姚锦之的胳膊腿,见没什么大碍才安下心来。
    这时他才敢抬头看姚锦之的脸。原以为会被对方责怪,却见那一双漂亮眼睛仍是怔怔地望着自己,尉道渊顿时就满心温热,也不觉得手上的伤口疼了。他绽开一抹笑容,眼里柔情满溢。
    “锦之,没事了。”
    从钟声响起时,姚锦之便扑到塔边,看到尉道渊攀上木柱,他又燃起了希望。少年竭尽全力朝他奔来,吊在飞檐上那一下,惊得他心脏都要停滞。
    此时他看着尉道渊在腾起的火焰中冲他微笑,一时心里如翻江倒海,嘴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尉道渊也不需他回话,扯下一根帷幔,一头快速将两人牢牢绑在一起,另一头套上几条彩帛做了个环扣,扣住自己的手腕。那几条彩帛另一端正抓在底下蒋庆良手里。蒋庆良也不傻,见尉道渊冲他挥手示意,也猜到了他的意图,立马叫手下人一起抻紧了彩帛。
    “准备好了吗?抱紧我!”尉道渊说完一手搂紧姚锦之的腰,一手抓紧环扣,两人一起跳了下去。
    姚锦之闭紧双眼,耳边风声呼啸,还有不知谁的心跳如鼓,他紧紧抱住尉道渊,全身心地依靠着身旁的少年,仿佛过了一生一世,又仿佛只刹那间,双脚已稳稳踩在地上。
    二人却没有马上分开,他们相拥在一起,待心跳稍缓才松开手,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眼里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姚锦之平复一下心跳,看着尉道渊解开缠绕二人腰间的帷幔。
    还未缓过一口气,身后山崩地裂般一声巨响,神鼓塔终于被火焰吞没,如燃烧的巨人一般轰然倒地。碎片与火焰飞溅,围观者纷纷惊叫躲避,被砸中的则惨叫连连。
    随着塔身倾覆,塔顶处的巨钟也坠了下来,咣当一声震天巨响,砸在废墟上。
    那钟立起时足有两人多高,眼下倾倒下来,又被彩帛牵着,携万钧之势直冲二人滚来。姚锦之一回头,那钟已经是近在咫尺。
    他睁大的双眼里是越来越近的金色巨钟,他吓得腿脚发软,足底仿佛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动。眼看要被压成肉泥。
    ————
    姚锦之坐在医馆的病床边,满心焦虑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尉道渊,丝毫没留意站在一边的蒋庆良,后者时不时望向他,是一脸的欲言又止。
    想到巨钟压过来时发生的事,姚锦之仍是心有余悸。
    巨钟轰隆隆滚过,一路将青石地面碾成碎片。千钧一发之际,尉道渊将姚锦之一把推开,自己再要躲开时却已来不及,半边身子被擦撞了一下,钟上机关的尖刺从他胸口划过,胸前衣襟立刻就被血染红了。那钟直撞上街边小楼才停了下来。那楼门已毁了大半。
    尉道渊这一下撞的狠了,摔在地上,立时昏了过去,姚锦之吓得惊慌失措,扑到他身前,眼见着半边身子都红了,血越流越多,又不知该怎么办,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这时正好一队官差远远过来,姚锦之正要呼救,却被抓牢了手腕。低头一看,尉道渊已醒了过来。
    “这里危险,你不能呆在这!”他艰难地说,又对跟着过来的蒋庆良道:“快送他回去!”
    尉道渊担心的是魁胡探子或许还在附近,姚锦之却以为他是说还在燃烧的神鼓塔,又急又怒道:“你在说什么胡话,都伤成这样了,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抬头便向那些官差呼救。低头再看时,尉道渊已是支撑不住,又昏了过去,手还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不放。
    蒋庆良头次见这血腥场面,也慌得不行,忙拦住那些官差表明身份,官差见是贵族子弟,不敢怠慢,派了几人将尉道渊送往最近的医馆,姚锦之也一路跟了过去。
    大夫解开衣服,姚锦之看到那伤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锐器入肉三分,从心脏位置一直划到肩膀上,长长的一条血沟,皮肉翻起,血肉模糊,若再深一些怕是要伤及性命了。除了外伤,尉道渊的半边身子被撞得发青,肩膀和手臂似乎伤及骨头,内伤只怕更重。
    姚锦之看得难过,只觉得这伤是在自己身上,同样的地方也跟着疼痛起来。若是我能帮他分去些疼痛就好了。姚锦之心想。
    大夫也觉棘手,小心翼翼用小剪刀将粘住衣服的皮肉剪去,翻开伤口清理。他扭过头不忍再看。手腕上尉道渊的手渐渐收紧,姚锦之把另一只手覆在那手上握住,心也跟着纠紧了。
    哪怕是昏迷中,尉道渊也疼得眉头紧蹙,光洁的额上沁出一层薄汗来。
    仿佛过了好久,绷带缠好最后一层,姚锦之才松下劲来,仿佛自己也经受了一次上药,虚脱了一般。
    尉士英进门时,便见一个青年公子正拿着帕子给自家儿子拭汗。这青年看到他进来,忙起身行礼。
    尉士英神色复杂地看了这个对头的儿子一眼。只见姚锦之的脸上东一块西一块黑灰,蓬头垢面,神情郁卒,身上还穿着女装,哪还有半分贵公子风采。
    但即使如此落魄,仍能看出是个极标致的坤泽美人。难怪自家那傻小子这么着迷。又见尉道渊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半边身子都不成样了,也要抓着人家的手腕不放,他的怒气霎时憋了回去,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他已从尉灵筠处得知,这二人是天应之合的缘分,现下看见这般光景,只道真真是冤孽。
    自家这倔小子为人家去了半条命,若是真要夺了他的心头好,怕是连另半条命也要丢了。可要是成全了这二人,他清清白白的尉家岂不是要和姚老贼作亲家。那真是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
    绝对不行!尉士英皱起眉头狠狠瞪了姚锦之一眼。他倒要看看这传说中的天应之合究竟有多神。
    他已带了人来要将尉道渊抬回家去医治,自家祖传伤药比这小医馆的药好了不知多少,还可以请太医院的大夫来治伤,此时也不想多留,便叫姚锦之也赶快回家。
    “一个坤泽,打扮成这幅模样,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尉士英一脸厌弃。
    姚锦之想着尉道渊是为救自己受的伤,心有歉疚,挨了教训只是默默垂头,不敢言语。
    蒋庆良放心不下姚锦之,白陪了许久,早已十分尴尬,这时忙上前道:“尉大人说的是,我这就送姚公子回去。”
    尉士英这才撇了眼蒋庆良,认出是御史大夫蒋方知的儿子,但仍然不假辞色。
    “你送他回去?乾元坤泽授受不亲。叫人看见不怕丢人么?余成,你去送。”尉士英二话不说就拒绝了,蒋庆良惹了个大红脸,只得诺诺着又退了回去。一旁一个中年人答应着,自去安排车辆。
    姚锦之早已被说得抬不起头来,此时再担心尉道渊也不敢忤逆,只得应了,站起来轻轻去掰尉道渊抓着自己的手,却是怎么也掰不开。
    尉士英不耐地哼了一声,上来在尉道渊列缺穴上使劲一压,那手才松了力气。
    姚锦之的手腕一脱出来,上面赫然一圈血痕。蒋庆良咋咋呼呼道:“锦之,你什么时候受的伤!太夫哪去了,快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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