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赴荆棘》第43章 骚乱

    “这个,,,”姚炳德有些为难,这和亲一事正是他提出来的,然而对方似乎并不买账,还想得寸进尺。“和亲一事尚未商定。宗室中也有位郡主,虽不是坤泽,同样端丽贤淑,殿下,,,”
    “都说过了,若不是宁王,和亲之事便不用再议。乌逊大木图只娶有神龙血脉的坤泽。你只说能不能见吧!”
    姚炳德头疼不已,宗室中确实没有适龄的坤泽,几个没落的贵族世家中倒是有坤泽,可又不是龙神血脉。如此一来,符合要求的就只有三皇子宁王启昱了。
    他提出和亲时怎会想到乌逊人这般难搞定。连魁胡都只要是坤泽就好,不要求什么血脉。
    “咳咳,我国习俗与贵国不同,宁王身为坤泽,按礼数不能抛头露面。“姚炳德刚说完,见对方脸色不悦,忙又补了一句,“若实在想见,等诸项事宜谈妥,殿下总有机会见到的。”
    “哼!你们这繁文缛节就是多!”
    译官译完偷看了姚炳德一眼,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词粗鲁得他不敢直接翻译。
    “我就不明白了,”乌斯纳翘起二郎腿,说:“坤泽到底有什么可宝贝的。不会骑马不会打仗,再时不时来个潮期,比女人还难伺候。说到底,无非就是个漂亮点的玩具,给我我还得考虑考虑。”
    “这,,,话不能这样讲。”姚炳德挑着字眼,尽量委婉地说:“虽然现在坤泽稀少,乾元多与异性中庸结合,但自开天辟地以来,乾元禀赋为阳,坤泽禀赋为阴,乾坤结合才是天造地设,阴阳归一,也因此才能使天地阴阳之气平衡。现在天下阳气过盛,乾多坤少,才导致海内皆战事,四方不太平啊。”
    “哈,照姚丞相这么说,天下坤泽十有八九都在永昌,其余各国阴阳不平衡得厉害,岂不是早就该大乱了?你也别跟我讲这些玄之又玄的大道理,倒是说些实际的来。”
    “,,,实际的嘛,从世俗来说,只有坤泽方能孕育坤泽的后代,若再不加以珍惜爱护,岂不是要绝灭了。再者,乾坤结合诞下的乾元威压也会更强些,,,”
    “哈哈哈!”放肆的笑声把姚炳德吓了一跳。乌斯纳仰在椅上,“你不是说笑吧!若真是这样,你们怎么被魁胡打得百年也抬不起头。这会好不容易打了个胜仗,还上赶着找我们乌逊和亲呢。”
    这话太不留情面,姚炳德脸上青红白交错一阵,终是说不出一个字,只取了茶盏颤颤巍巍嘬了几口。
    那边乌逊王子嗤笑一声,转过头去,自顾自和随扈说起话来,当他透明的一般。姚炳德脸上的汗于是流的更凶了。
    “还有那什么神龙血脉,肯定也是唬人的!这些哄骗老百姓的把戏,也没啥可看的。要不是想瞧瞧那坤泽王子到底有多漂亮,我早回万垣城了。”乌斯纳对他的护卫长呼瀚察抱怨道。
    他换了一种语言,丝毫不避讳。
    乌逊国内百年前就已经没有坤泽了。他在魁胡倒是见过一个,美则美矣,可也没觉得多惊艳。他倒要看看永昌坤泽到底能有多美,能让一个国家当宝贝一样护着。不过男子出嫁和亲,他怎么想都觉得别扭。还好娶亲的是父王,七十多岁的老头了,不在乎这个。
    “永昌国内的主战派目前正得势,不愿以皇族坤泽和亲,所以才拖了我们这么久。说不定是要反悔了。”一头白发的护卫长官低声说。
    “不会反悔,除非他们有战胜魁胡的把握。现在看来永昌也不过如此,病马批金甲,瞧着漂亮,跑不了多远了。北方全靠平凉军撑着,又能撑多久。到时候魁胡打进来,他们再想和亲我们也不稀罕了。”
    “到那时可乘机出兵,东进熊谷关,来时经过的大片土地轻而易举就能拿下。”呼瀚察像说着最平常的事。
    “不用出兵,只等来年春天,魁胡人若是赢了,不论是和亲还是割地,他们都不敢不同意。”乌斯纳胸有成竹道。他往椅背上一靠,露出慵懒又轻蔑的微笑。
    这几日东奔西跑,借着游玩之名已将城内外地形,兵力布置摸了个大概。据说永昌尚武,他便也参加了几个武试,无论骑射还是搏击都轻易胜出。
    南人果然羸弱,哪像他们草原部族,平时放牧,战时全员皆兵,连女子都能上阵杀敌。
    此时他对下方的表演已是兴致缺缺,无聊得扭扭脖子,道:“这地方我已待够了。只有那坤泽王子没见着有些可惜。若按我们的习俗,直接抢了他回去多爽快。要是能再多抢几个坤泽,兴许还能分你们也尝尝味道。”
    这金发碧眼的俊美青年一手把玩着发辫上的猫眼石,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开心地笑着。
    “您说笑了,坤泽又不是吃的。”
    “哈哈哈!”
    二人聊得起劲,连身后两个大块头的乌逊护卫也对视一眼,咧嘴笑起来。
    姚炳德听得那边高谈阔论,毫不避讳,略感不安,偏头问译官:“他们在说什么?”
    “小的听不懂,不是乌逊语也不是魁胡语。”译官战战兢兢回道。姚炳德无法,只能干坐着默默流汗。
    人群里尉道渊护着姚锦之好不容易靠近了神鼓塔。他们就站在看台边上,离达官贵人们的车子很近。看台下面栓了几匹马,还有几个乌逊护卫和永昌随从在里面歇息。
    “不是说离远点吗,会被我父亲看到的。”姚锦之躲在尉道渊后面偷瞄看台的方向。
    “没关系,灯下黑,他看不见我们!”确实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看台的木地板。姚锦之瞅了几眼,终于放心了,又开始啃起糖凤凰来。那凤凰尾巴和羽冠已经被啃掉了,看起来像只小麻雀。
    尉道渊看着他,眼睛又移不开了。这糖画姚锦之吃了一路,每次都撩开帷帽的纱巾露出小半张脸,小口舔咬着。尉道渊从撩起的缝隙里看着那唇张合,红舌微吐,是又怕他被人看去,又心痒如羽挠。一时恨不得变作那糖画凤凰,与他唇齿相依,在他舌上融化。又或者翻搅出汁液来,尽情品尝甜蜜。
    一滴糖汁流下,姚锦之怕沾到手,赶紧顺着细棍由下向上舔了去。尉道渊无声地咽了一口唾沫。他赶紧收拢心神,强迫自己看向别处。
    过了一会就听姚锦之“唔!”了一声,尉道渊一看,这人嘴里叼着一大片糖片,应该是糖太脆,不小心咬断下来的。吃不进去又不想用手拿,正不知怎么办。
    他心里忍笑,想也没想,低下头。
    姚锦之抬着头,正努力不让糖片掉下来,就见眼前一暗,尉道渊的俊脸凑了过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咔嚓一声。
    “!!??”
    现在两人嘴里各有一小片了。
    有没有搞错!想吃也不要抢我嘴里的啊!你属狗的吗!!??
    姚锦之怒目瞪着尉道渊。看那少年把糖片吃进嘴里,冲他羞涩一笑,脸上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红什么红!还我的糖!
    姚锦之自己也脸红了,是气红的。
    两个人都红着脸,相对站着。一个是又羞又喜又甜蜜,一个是又惊又怒又疑惑。旁人看来倒以为是一对小情侣呢。
    于是,姚锦之悄默声地往边上挪一点,再挪一点,嗯,安全了。
    尉道渊看着他挪出两步远才停下来。咔嚓!少年的玻璃心又裂了。
    这时所有的彩车已经全部进入了广场,十五辆花车在塔底围成一圈,杂耍艺人们则在场中四散开来,各展其能。一时锣鼓喧天,满场牛鬼蛇神,争奇斗艳,煞是好看。
    突然一阵鞭炮声炸响在耳边,把姚锦之吓了一跳。看台下的马匹狂躁地嘶鸣着,猛然挣脱了缰绳冲了出来,直向着人群和贵族们的车辆冲去。
    一瞬间人仰马翻,人群尖叫着,互相推挤着逃散开来。有的逃进广场,有的被撞倒在地。尉道渊只一下没抓住姚锦之,两人已被汹涌的人流冲开。看着那人瞬间就消失在人群中,尉道渊拼命向他消失的方向挤去。
    马匹很快被众多家丁和侍卫合力制住。幸好无人受伤,人们慢慢走回原来站的地方。仪式只暂停了一会又继续进行。
    姚锦之却不见了踪影。
    尉道渊要急疯了。他睁大眼睛四处寻找,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把姚锦之在眼皮子底下弄丢了。一个大活人怎么能好端端没了呢!
    他一眼瞅见正要上车的蒋庆良,急红了眼地冲过去,一把将他扯了下来。
    “锦之呢?你把他藏哪里去了!?”
    被突然揪住领子的蒋庆良一下子吓懵了。
    “干,,干什么?我没招你没惹你吧!”
    “锦之在哪里?是不是你把他藏起来了?”尉道渊揪得死紧,旁边的家丁几个人也救不下蒋庆良。
    “锦之不是还在禁足吗?”蒋庆良刚说完就一下子转过弯来了,“不是吧,刚才跟你在一起的女人是他!!我还以为是你姐姐呢!”
    尉道渊一下子愣住了,姐姐,魁胡人,,他瞬间想到了什么,背上的冷汗唰一下就下来了。
    如果连蒋庆良都把女装扮相的姚锦之认作阿姐,那魁胡探子一定也是这么想的。魁胡人把永昌尉氏视作仇敌,他们混进京城伺机报复也不是不可能。
    尉道渊越想越怕。忽然记起他和姚锦之的感应,忙闭上眼皱紧眉头,感知姚锦之的气息。恰好这时,锣鼓声停止,所有杂耍艺人也都止了表演,面向神鼓塔跪伏在地,围观人群瞬间安静下来。迎神广场陷入一片沉寂。
    “咣!”
    钲钹声突兀地想起,尉道渊猛地挣开双眼,回头看向神鼓塔。塔边的地上有一片金黄色的薄片,在日头下正慢慢融化。那是一片破碎的糖画。
    随着一声响过一声的金属声,尉道渊抬头看向半空中的鼓架。他能感到姚锦之的气息,惊恐,无助,从神鼓塔上一层层大鼓之后传来。可是怎么会在那里?为什么?
    弓箭手们身穿远古时代的兽皮衣,头插羽翎,已经就位,钲钹声一停,他们整齐划一的弯弓搭箭,箭头指向最低一层的鼓面。
    在尉道渊行动之前,箭已离弦。
    箭簇接触鼓面的一瞬间,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神鼓塔最底层涌出滚滚黑烟,夹杂着爆裂的火光。几面大鼓被炸开,从高空跌落到围观的人群中。一时间众人哭喊,尖叫,奔逃,应神广场陷入一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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