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赴荆棘》第31章 太子殿下的另一面

    启光早知道任行阳身体异于常人，但没想到他潮期来时会如此诱人。他回味着那阳光般的信香味道，只觉得这幽暗的寝殿都温暖了起来。
    洞中任行阳提议让他先走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怀疑。他就那么相信自己会回来救他吗？
    在这尔虞我诈的势力漩涡中待久了，启光从来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也极少有人那样理所当然地信任他，全然不顾及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该说任行阳是傻呢，还是太没有城府。这种人若生在宫廷中，大约会死得很快吧！可偏偏是这样单纯的人，却像太阳一样让他早已冰冷的内心感受到一丝暖意。
    他不适合勾心斗角的皇庭，启光意识到，更不应该被扯进他的计划。
    然而圣上时日无多，那些人在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要置他于死地，他已经来不及了。
    启光翻身坐起，取出藏在床架暗格里的匕首。
    眼下他还有一个麻烦要解决。
    任行阳忙活了一晚上，回屋后只想倒头大睡。但梦很快就来了。
    梦里他就像还被启光捂住眼一般，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什么冰冷湿滑的东西从他小腿处缓慢盘绕上来，腹部，胸口，直到脖颈，缠得他喘不过气。
    是那条巨蟒！任行阳胆战心惊地意识到。他吓得想张口喊叫，却连一根手指也动不了。那东西蠕动着，靠近了他的头。带着呼啸的喘|息响在耳边，像野兽低吼又像暗雷滚过。
    不对！不是蛇！是更加，，！！
    血脉突然翻涌，比洞中龙血之效更猛烈百倍。任行阳无法再思考。他被剥夺了思考的能力，只剩感官。
    身体被圈裹住，越缠越紧，坚硬的鳞片划过他过于敏感的肌肤，留下刺痛，后颈残缺的香腺烧灼膨胀，信香挟着欲涌过他每一根血管。
    任行阳腰背弓起，如离水的鱼，一边汗珠滚滚而下，又如坠汪洋。正难受间，脖颈后忽然一凉。不知什么东西覆了上来，任行阳浑身打抖，在极度的精疲力尽中，他的意识啪地一声，绷断了。
    再醒来时，天已微亮。任行阳还没睁眼就觉得浑身酸痛，接着感觉到的是腿间异样的湿黏。他一下子睁开眼。
    这是什么！？这该不会是，，！不是吧！
    啊啊啊啊！
    任行阳双手抱头。他二十多年的人生，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个东西！
    想起那梦境，任行阳攥紧了拳头。
    都是那龙血害的。该死的龙血！启光这混蛋！
    可是他没愤怒多久，就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嘈杂声，仔细一听隐隐还有哭叫求饶声。任行阳看看还未大亮的天色，闭眼忍耐了会，终于叹了口气，认命地起床了。
    任行阳收拾妥当便去寻那声音的来源。
    循声而去，只见庭院竹林中，启光坐在石凳上，背对着自己看不见表情。
    面前站着三人，最前面一位中年人身着正三品文官袍服，面露难色，欲言又止。任行阳在这宫里见过几次，知道他是总管东宫事务的太子詹士石得卯。
    后边二人皆是武官打扮。那满面怒容又敢怒不敢言的正是之前夜闯寝殿的钱程钱卫率，另一位将官面皮青白，比之怒容满面的钱程，他神情淡然，不见喜怒。任行阳没见过他，想来也应该是同为太子卫率的某位将领。
    院外传来兵士的呼喝声，透过角门依稀看到许多人惊慌乱跑，似乎正被驱赶。石得卯似有不忍，上前鞠躬道:“殿下，，”
    “我说的还不清楚吗？”启光打断他，“除了季寻安，昨晚当勤的，无论内侍，卫兵，全部问斩。”启光下命令的时候语气平静，既没有冷漠也没有怒意，只有绝对的不容置疑，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命令。
    任行阳心惊不已。这人冷酷嗜杀的传闻当真不是空穴来风。
    他猜想启光是因为昨晚被暗算的事。能知道他们的行踪，很大可能是宫内的人，可是连审问也没有，就直接全部处死，也太简单粗暴了。
    而且又要用什么理由，，，
    “殿下遇刺，除了季寻安，阖府上下没有一人发觉，臣只想问，殿下为何没有喊人？”钱程上前一步，状似逼问。
    遇刺？任行阳看了启光一眼，这就是理由了。
    “你在怀疑什么？御医刚包扎好，还要我把伤口再打开给你验验？那刺客动作敏捷，早跑了，还等着你像上次那样咋咋呼呼来抓他吗？”启光冷笑道。
    钱程听了这话脸色青红不定，另一个武将倒是发出了哧哧的笑声，钱程斜眼狠剜了他一眼，更加恼怒了。气势汹汹正要再说，却突然停住了。
    任行阳在启光身后，看不见启光做了什么，就见钱程那张气得通红的脸一下子煞白。
    “再废话你这左卫率我也杀得！”
    钱程鼻孔翕张，嘴唇扭曲了半晌，终是没再开口。后退了几步。
    “可是这些侍从，兵士最多是疏漏了些，也罪不至死啊。”石得卯越发小心翼翼道。
    “若不是季寻安及时警觉，我便不能在这和你们废话了，就凭这个，还罪不至死吗？你们可别忘了，永昌律令，致皇族受伤者，罪同谋反。你们这是想反了？”
    那三人没再说话。钱程憋了一肚子气，又不敢再造次，一躬身走了，直把佩带的兵刃撞得铿锵作响。石得卯看看剩下那将官，又看看启光，重重叹了口气，也摇着头脚步匆匆去了。那将官自始至终不发一语，这时撇向那二人背影，讥讽地翘了一下嘴角，这才告退。
    四周都没人了，任行阳正考虑要不要出去，就听启光说:“怎么不过来？又吓着了？”语气轻快，哪里像刚夺去几十条人命的模样。
    任行阳小小吃了一惊。这人背对着他，怎么就发现了呢。他踟躇了一下，才绕过竹林，走至启光跟前。
    他方才犹豫倒不是因为吓到，启光这个样子他是第一次见，但是看那些官员反应，这才是这位殿下惯常的模样。
    启光看上去确实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衣服也整齐得穿着，看不出哪里受伤。可是这样才十分不妥。
    任行阳斟酌再三，还是开口劝道:“殿下这是想宁杀错不放过？可万一那人并不是宫内之人呢？在下觉得不如暗中探查清楚，再行惩处，也能知道幕后指使之人是谁。”
    启光一手支着头斜眼看他，笑容还在却没了笑意：“昨天才说你冷淡，今天就热心起来了？你还是昨天那样可爱些。”这话说的阴沉，任行阳忙看他神色，却见启光又笑了。
    “你不是要我正经吗？我刚才表现很正经了吧。”
    启光这样笑让任行阳只觉得恐怖。他摸不清他的心思，也说不来假话，索性直言，“要了那么多人性命，这种正经还是少些的好。”
    启光闻言，连笑也没了，定定看了一会任行阳，才道:“幕后何人我早已知道，昨晚那人抓不抓住也无所谓。你以为我这宫里有几个干净人？他们主子不拿他们的命当回事，我又何必在意？这些人像老鼠一样成日在我身边淅淅索索，干脆都杀了图个清净！”他越说越激动，一口气说完，也不理任行阳，一甩袖子走了。
    任行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眨了眨眼。这人自顾自噼里啪啦说完就走的样子，与其说是生气倒不如说是受了委屈。任行阳突然就不觉得他恐怖了。眼角暼见远处墙边侍立的宫人，想到启光的话，顿时就觉得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伺。
    任行阳心情复杂，他有点了解启光的感受了。看来他的处境比之前所想还要艰难。
    可这并不是滥杀无辜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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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阳节次日便是任行阳北上从军的日子。
    重阳当日向来秋高气爽，往年任行阳都是和姚锦之相约，去城郊蟒山登高游玩。
    头戴茱萸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爬至最高处时，姚锦之总是忍不住掀起面纱，冲着群山胡乱喊叫，听到回声就高兴得不得了，还非要他也跟着叫。
    今年好友被禁足在家，任行阳原想告假出宫，和几个龙骑营同期凑趣，也算是离京前的饯行，却被启光一口拒绝。
    “不行，明日随我出行。”启光眼睛不离书，语气没得商量。
    那日之后，两人间气氛就不尴不尬的。任行阳不想与他多说，噎了一口气，出来问季寻安：“殿下明日要去哪？”
    “明日重阳，自然是随俗登高啊。”季寻安正安排人手，张罗出行，见他来问，专门停了手头的事，耐心回答。“本来殿下喜静，这些大小节日宫里一概不过。这次难得殿下有了兴致，任公子可别扫了殿下的兴啊。”
    “我能扫什么兴。”任行阳只觉得莫名其妙。
    季寻安也不言语，躬身行礼。任行阳只道他不想说，转身要走，就听他低声说：“到竹林等我。”
    “！？”
    有什么话非要偷偷摸摸得说？任行阳一头雾水来到竹林。他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启光，还有那哭泣的美人。也不知那美人现在如何了。
    正想着，一个身影从林中闪出。季寻安悄无声息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