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赴荆棘》第28章 毒血与古刀

    任行阳有些想笑。
    启光面对巨蟒都毫不畏惧，这会听声音倒是有些慌张。
    “把毒血吸出来啊，再晚就来不及了。”任行阳理所当然道，一边不由分说就吮了上去。
    “等，，！”启光阻止不及，腿上便感觉到一片温热，让他心跳差点停了一拍。
    那伤口位置在膝盖上方，大腿内侧，颇有点尴尬。黑暗里任行阳什么也看不见，启光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青年伏在他腿间低头吸吮，露出纤细的后颈，好看的嘴唇微微动作，湿润的口腔含着伤口，将毒血缓缓吸出。
    酥麻窜上脊背，鼠蹊部一紧，启光呼吸有些不稳了。
    他本就对任行阳难以抗拒，现在这种情况下更是心动难耐，又怕任行阳发现他的异状，只能拼命克制。
    许是隔了太久，毒血很难吸出，任行阳吮了好半天，惹得启光又是甜蜜又是痛苦，只求他快些吸完，别再折磨自己了。
    终于，任行阳吐出最后一口毒血。
    “好了，应该是没关系了。可惜雄黄酒用完了，不然还能杀一下伤口。”
    启光闷闷得嗯了一声。任行阳想当然得以为他是疼的，也没在意。待要继续前进，却被拉住胳膊。
    “再等会。”
    “哦，没事，你缓缓。”任行阳善解人意道。有的蛇毒是真疼，疼得都走不了路也是正常。
    启光苦笑。某处精神得很，他现在还真走不了路，确实是要缓缓。
    重新上路后，又不知转了多久。隧道时宽时窄，有时还分出多条岔道。
    任行阳虽然看不见，但能听到他们经过时，岔道深处不明生物的躁动。身后的通道也不时传出异响和石子掉落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紧紧跟随着他们。这些细碎的声音在黑暗中听来，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任行阳摸黑走着，神经紧绷，不放过一丝微弱的声音。若不是架着启光走不快，他真想拔腿就跑。启光却不知在想什么，始终一语不发。任行阳在黑暗里待久了，又要时刻戒备，不免有些焦躁。
    “我们没走错吧，这条路能通到外面吧？”
    启光点点头，又想起对方看不见，才道:“可以的，我上次来的时候探过路，应该快了。”任行阳这才安下心来。
    不多时，前方隐约看到微微亮光。任行阳大喜，加快脚步冲了过去。直扯得启光叫唤。“唉，你慢点。”
    眼前豁然开朗，却不是外面。二人此时正在一个空旷的石洞中，洞顶开口，露出挂着繁星的一方夜空。微弱的星光便是从那里透了进来。
    “着什么急啊，还没到出口呢。”启光抱怨道，“把我伤口都扯着了。”
    任行阳大失所望。只得借着微光观察起四周。这个洞穴十分巨大，估摸着，就是把京城最大的酒楼搬进来也绰绰有余。
    高高的洞顶垂挂着无数钟乳石，滴滴答答地滴着水。地上东一处西一处竖立着大小高矮不一的石笋，夹杂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圆石，湿滑无比，难以下脚。
    山洞正中一块巨石突兀得耸立着。这石头足有三人高，上大下小，石壁平直如斧削，平整的顶部还生着杂草野花，与周围圆石完全不同。倒像是凭空从外面掉进来的。
    任行阳好奇得绕着石头上下打量，一回头发现启光不见了。他匆忙四下搜寻，才看见洞穴深处一个人影。启光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那儿去了。
    地面微微倾斜，一汪死寂的黑水占据了洞底的这一部分。启光站在水边，低着头若有所思。任行阳也来到水边。
    “你不是说快了吗？下一步怎么走？”他现在说话是越来越不客气了，他发现对着那金瞳，自己怎么也恭敬不起来。启光倒是不甚在意。
    “这里原来有一条通道可以出去，就在水下。之前来的时候还没有水，大约是这几天下过暴雨，水涨上来了。”
    “能游得出去吗？”任行阳也皱起了眉。
    “不行。”启光沉默了一会才道，“水虽然不深，但后面一段路还很长，闭气绝对撑不了。水里可能还有别的危险。”。
    一般人确实撑不了，但他是龙神后裔，这点水难不住他。可是他走了任行阳怎么办。这山洞中危机四伏，他感觉得到。而且还有一件事他也有些担心。
    “可恶。”走了这么久还是被困住，任行阳有些沮丧。
    似乎在回应启光的话，水里有什么东西活动了一下，平静的水面立刻泛开层层涟漪，微弱的水光在石壁上投下悠悠波纹。任行阳立马退后了几步。
    “既然一时半会走不了，就先歇歇，总会有办法的。”不想再待在水边，任行阳扶着启光走回巨石旁。石头挡住了滴水，两人找了个干燥平地坐下休息。长久的奔走让任行阳身心俱疲。启光看起来也没有之前那般轻松。
    “你是不是知道有人会使坏，才让我守在洞口的？”任行阳突然问。若不是有人炸塌洞口，他们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你可是当朝太子，神龙亲定的储君，什么人竟然这么大胆？”
    启光闻言笑了下，此时他已收了金瞳，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盼我死的人多着呢。不，应该说，没几个人希望我活着。”
    任行阳震惊不已，他不由想到入宫第一晚，半夜气势汹汹闯进寝殿的那个钱将军。不知他背后是何人指使，若是那时被他抓住把柄，大约十分棘手吧。所以启光才要挟持自己做戏掩饰。
    外表看着光鲜亮丽的太子，处境竟是如此凶险。任行阳不禁有些同情启光。
    “抱歉，都是因为我擅自进来，，”
    “进来也好，你在外面我更担心。”原本带他来只是以防万一有人跟踪捣乱，没想到对方竟是下了狠手。启光不禁后怕。若是当时任行阳没进洞，估计凶多吉少。
    看来那帮人已经等不及了。
    “反正一时也出不去，先歇会儿吧。”启光说着拿起一旁的布袋打了开来。
    任行阳有些好奇地看着。这是他从巨蟒盘踞的石洞中拿来的。他们以身涉险，忙活大半夜，看来就是为了这里面的东西。
    布袋破旧不堪，似乎已使用了许多年。启光从里面掏出一把长刀。黑色刀鞘上纹饰繁复，刀柄处刻蛟首，做工极为考究，形制却十分古朴，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启光握住刀把猛然拔出，只听铿锵一声，刀身过处，寒气摄人，锋刃在黯淡的星光下挥出一抹杀气腾腾的银光。
    任行阳不由赞叹，“好刀！”
    只是这刀身，比障刀略窄，又较横刀略短，不像是当世常见的制式。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启光悠悠得说，刀身倒映着他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任行阳疑惑不已，“殿下的母亲不是明德皇后吗？皇后陛下尚且健在，怎么说是遗物呢？”
    “你说太阴宫里的那个女人吗？呵！”启光冷笑一声，手掌轻抚过刀身，似陷入沉思，脸色越加阴沉。
    任行阳心下大震，看来启光并非皇后所生。他贵为太子，母亲不是皇后也应该是贵妃，可当今圣上并未有任何妃嫔。
    任行阳不敢深想背后的故事。他再好奇，也知道这些宫闱秘闻还是别打听的好。启光不说他也不敢再提。
    任行阳更在意另一件事。
    “既然这刀对殿下这么重要，那为何要放在这个地方？”任行阳终是忍不住问道。
    启光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眼神一瞬间幽暗晦涩，下一刻却又平静如常，“因为这刀上沾了龙神的精血，会让蛇类趋之若鹜。若是带在身边，恐怕我那东宫要变成蛇窟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遇到了那么多蛇。都是被这刀吸引过来的。
    不对呀！沾了精血，那就是伤了神龙？可龙神是神躯，谁能伤他！谁敢伤他？
    任行阳惊愕万分。启光见他神情却是莞尔一笑。
    “怎么，这就怕了？你不是还说不畏于天吗？”
    “哪里怕了，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应龙是永昌的守护神，所有人都信奉他，难道还有人要伤他吗？”
    “所有人都信奉，所以，你也信奉龙神？”启光问，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任行阳，好似等待一个意义重大的回答。
    任行阳全然未觉，把头一仰。
    “才不信呢，龙神只是一个存在而已，既不需要信奉，也不需要畏惧。你看那些信徒，再怎么祭祀供奉，签文不一定是对的，也未必会有好运。”
    “呵！呵呵，，”黑暗里有轻轻的笑声。是启光在笑。
    “干嘛！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连我的眼睛都怕，还敢说大话！”话音未落，一对金瞳猛然亮起，忽地凑到任行阳眼前，深渊般的瞳仁直勾勾凝视着他。
    “你！你要干什么！少吓唬人啊！”任行阳赶忙后退，这一晚上下来，他对蛇类真有点发怵了。更何况启光靠得更近了，几乎贴到他身上，嘴里还发出丝丝的声音。
    “你，，那样你这样的太子！帝王可都是以德服人的！吓唬人算什么本事！”任行阳一边拼命躲闪一边大叫。
    启光听了更是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金色眼睛都弯了。
    任行阳气得牙痒。使劲推开他。
    “笑够了没？你还没告诉我龙神精血是怎么回事呢！”
    启光好容易收住笑。喘着气说：“你忘了？有人伤过龙神啊。一千多年前那个与他龙血结契的人。”
    任行阳恍然大悟。对啊，他怎么忘了，凡间的武器也伤不了龙神，只有血契之刃才可以。
    血契之刃是永昌先祖与应龙以龙血结契时用的刀，可那把刀一直藏在真武显圣宫中，由历代太史令保管着。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启光话里的信息太多，任行阳一时糊涂了。
    “我，，我不明白，这刀难道是，，，？”
    “想知道？”启光勾了勾手指。“过来！”
    任行阳凑过去，竖起耳朵。
    “这把刀就是，，，，”启光压低声音。
    “呼！”他猛吹一口气。
    “你几岁了？！还玩这个！”任行阳捂着耳朵躲开。
    “哈！哈哈！你几岁了，还上这个当？”启光捂着肚子，笑得快不行了。“你，你也太好玩了！哈哈哈”
    太幼稚了！任行阳气红了脸，起身就走。
    “别走啊！我说还不行吗，不开玩笑了，不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