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赴荆棘》第27章 被困洞中

    任行阳的神经猛地绷到了极限，心跳如擂鼓，身体恐惧得快要石化。他咬紧牙关决心殊死一搏时，耳边突然一个声音低声道:“不要动。”
    下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身前。
    殿下，在保护自己？！怎么可能！他惊讶得睁大双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殿下！”任行阳想着怎么说也应该由自己来保护殿下。却被启光一个嘘声阻止。
    头顶传来了轻微的窸窸窣窣声，那条巨蟒行动了。任行阳无暇多想。他调动全部的感官，徒劳得在黑暗中捕捉着一丝一毫的动静。
    巨蟒靠的更近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又仿佛来自四面八方。冷汗顺着脊背流下，任行阳握紧佩刀，惊恐得转动眼珠四下搜寻，然而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正惶恐间，腰上传来轻微的触碰，那是启光的手臂在向后护着他，高大的乾元身上不断传来蓬勃的热力，让他渐渐安下心来，握刀的手也不再颤抖。
    任行阳知道启光在释放威压，他从没听说动物会惧怕人类的威压，何况是这等异类。正担心是否有用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慢慢滑过脚背，又绕过小腿，任行阳的心一下子收紧了，启光护着他的手也收紧了，威压更盛。
    任行阳随着那双手缓缓转动身体，他虽看不见危险来自哪里，却知道自己始终被护在身后。
    人与蛇对峙着，似乎过了无限之久，又似乎只是一瞬间。启光的威压最终占了上风。
    腿上缠绕的滑凉之物消失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渐渐远去，任行阳松了一口气，险些脱力。却感觉启光的手非但没拿开还开始在自己腰上乱摸起来。
    “你这，，，，，，！”这个时候还来这套！？任行阳一巴掌拍掉那手，开口正要骂，眼前忽地一亮。
    原来方才启光是从他身上摸出了一个火折子，这会点上了递到任行阳手里。
    就听启光声音冰冷，“不是叫你不要进来吗！”他面色冷峻，眼神阴鸷，在摇晃的火光中更显得阴晴难测。
    任行阳从没见过这样的启光，这一个月来时而促狭调笑时而端正有礼的太子殿下仿佛都是假象。
    “在下这就出去。”任行阳一时心惊，又自知理亏，低头说完，转身就往洞口走去。
    妄他还担心这家伙的安危进来帮忙。简直是多此一举。那些蛇惧怕他的威压，躲他都来不及吧。
    任行阳走了两步，想了想又弯腰把火折子留在地上，就在那一刹那，身后一只手猛地将他推开，力气之大把他推得摔出几步远。
    又干什么！
    任行阳惊怒得转过头，就见启光单膝跪在他原先待着的地方，一手从立着的那条腿上拔下了什么东西，远远甩开。
    那是之前被任行阳砍下的蛇头，感应到火苗的温度突然窜起，咬了过来。
    看着启光腿上两个血洞和蛇头上犹在滴着毒液的尖锐獠牙，任行阳后怕不已。若不是启光推开他，现在被咬穿了两个血窟窿的就是他的胳膊了。
    可恶。他进来真的是帮倒忙！
    这是今晚上第二次被对方舍命相互，任行阳一时后悔不迭又自责不已，赶忙过去扶着启光坐下。启光的眼神冰冷得快冻死人，看得任行阳头都不敢抬。
    屋漏偏逢连夜雨，二人还没坐稳，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随之而来，是不停崩塌的声音，由远及近，一瞬间便来到头顶。
    任行阳眼睁睁地看着石洞出口掉下大量碎石，很快把不大的洞口堵了个严严实实。紧接着，石洞顶部爆出一条条裂纹，扑索索落下成块碎石，仿佛不堪重负，随时要崩塌。
    “这，这是怎么回事！”任行阳惊慌地看向上方。
    “这里要塌了，该走了！”相较任行阳的慌张，启光明显镇定许多，只是脸色更阴沉了。
    “走？往哪里走？”
    “急什么？”启光微微一笑，好似天塌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先帮我个忙。”
    他招手让任行阳过来，一条胳膊架着他肩膀一瘸一拐走到方才盘着巨蟒的钟乳石下方。
    “把那上面的东西拿下来。”
    任行阳这才发现石壁高处有一个不明显的石台，被钟乳石挡着很难发现。他提气一跃，上去摸到一个袋子拿了下来。沉甸甸的不知是什么。
    洞顶裂的更加厉害，时间紧迫，他赶忙又架起启光。这时太子殿下才朝那石壁后一指，原来那里竟有一条天然缝隙。
    任行阳躲闪着碎石，架着启光逃入石缝。身后的火光在最后一刻湮没于落灰坠石之中。四周重又陷入沉沉黑暗。
    石缝之后竟是一条通道，刚好能容二人并行。所有的火折子都用光了，任行阳只能架着启光在一片漆黑的石缝中蹒跚前行。所幸崩塌已经停止，通道里一片安静，只有偶尔的落石声表明情况并不乐观。
    又一次被启光带着拐了个弯，任行阳心里直打鼓。他之前就怀疑，现在则是肯定，这家伙在黑暗里也能看得见。他扭头瞟向身旁之人。这一瞟差点没吓掉了魂。
    一双明黄眼珠悠悠转了过来，狭长的瞳仁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在这么近的距离猝不及防看到这种景象，任行阳顿时不寒而栗，背后汗毛竖起。
    这架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莫不是刚才那巨蟒化成了殿下的模样？那殿下哪里去了！？
    他吓得要命，腿软得迈不开步。就听一个声音幽幽响起。
    “怎么了？”是启光的声音。那眼珠依旧一眨不眨盯着他。细长的瞳仁十分诡异。
    “没，，没事。”他强迫自己扭过头，继续前进。
    这眼睛和管力被杀那晚他噩梦中的一般无二。噩梦成真的感觉不过如此。
    在黑暗中七拐八弯不知走了多久，任行阳越走越怕，总觉得自己正被对方拐到巢穴中，下一步就要吞吃入腹。然而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对策，背后已是冷汗涔涔。
    忽然启光的声音又道:“吓成这样，可是因为我的眼睛？”话里带着点笑意，此时听来妖异十足。
    任行阳一个激灵，再受不了了。猛的止步，甩开对方。
    “你，你是什么妖怪！”
    “哎呦，哎呦呦，我可是伤号啊，任公子怎么这么粗暴！”启光的声音痛叫着抱怨。任行阳仿佛看到他那张脸上夸张的表情。配着那金瞳显得更诡异了。
    那人坐在地上哼唧了一会，见任行阳仍戒备十足，一点没搀扶的意思，叹了口气。
    “我若说这是龙神血脉的异能，你信吗？”
    “信你才怪！！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你休想诓我！太子殿下在何处！”任行阳拔刀出鞘，刀锋直对着金瞳。
    那眼睛眨了眨又弯了弯，似乎在笑。
    “真的是我，不是妖怪。只有变成这样才能在黑暗里看见东西。不信你听啊，”他轻咳了几声，振声道:“人之作为自当以人性为凭，人心为定夺。但求不愧于人，不畏于天。”
    说完又得意道：“看，这可是你说过的话，我记得不错吧。这样总相信了吧。”
    任行阳疑惑了。这是当日课堂上，谷太傅问他为人以何为凭，如何定夺时，他的回答。妖怪又怎么会知道。看来这人真的是启光，不是妖怪变的。
    任行阳这才放松了些。没想到启光连这话也记得一字不差，倒让他有些吃惊。
    启光又道：“看在你这么挂念我的份上，就不计较你拔刀的事了。”
    任行阳这才赶忙收了刀，过去扶起启光。突然又想到被管力偷袭那晚也见到这金瞳，脱口而出:“是你杀了管力！？”
    “呵，是又怎样。你若记得他要对你做什么，怕不是也要杀了他。”
    没想到启光承认得这么干脆，理所当然一般，任行阳倒糊涂了。其实他依稀也记得一些，刀刃划过脸颊的冰凉，还有第二天锁骨上可疑的痕迹。若是当时真的被管力得逞了，事后他一定会杀了那厮。而现在是这个人替自己手染鲜血，任行阳一时不知是该谢他还是怪他。
    “你，，你为何救我，当时我们还不认识吧。”
    “看到美人落难，怎能不救。”启光的声音又不正经起来。垂在任行阳身侧的手也不轻不重地捏了他一下。
    这家伙！果然狗改不了吃屎，是那个登徒子无疑了。任行阳气得直接把他扔在地上。
    “哎呦哎呦，怎么又摔我！不是知道我是谁了！”金黄的眼睛疼得眯缝起来，可怜巴巴得直眨眼，任行阳是一点也不害怕了。
    “不知道！你是谁啊？有你这么不正经的太子吗！”任行阳气道。
    “就摸一下嘛，我都受伤了，，，”又是一副欠揍的表情。
    “对了，伤口！你腿上的伤还没处理呢！”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被毒蛇咬伤最忌大量运动，他们竟还走了这么久。任行阳一着急，赶紧摸索着扶启光坐下，“别走了，先处理伤口要紧。”
    他凭着记忆摸到启光腿上，指尖微感湿润，一股血腥味传来。是这了。麻利得撕开伤口处的衣服，任行阳将嘴唇凑了过去。
    “等等，你要干什么？”启光忙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