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社]丝弦》第22章 受伤

    临开演前一天，司鼓老师家中突然有些事，可能没办法赶来参加演出。八老板接到消息赶紧联系彦子瑜。
    “子瑜，和你商量个事儿，咱们的司鼓老师家里有点儿急事儿，周末的演出可能来不了了。你能替一下吗？”
    “我替是能替，但是谁来拉弦儿啊？”彦子瑜问道。
    八老板赶紧说道，“这你不用担心，我有一朋友会点儿，叫他过来帮两天。”
    “行，那我明天上午早点过去。先和您朋友对一遍。免得耽误事儿。”
    “成，我和他说。”八老板说完便放了电话。
    周六一早，彦子瑜就带着自己的鼓到了三庆。因为这次都是折子戏，所以也好对。彦子瑜将每一位演员的习惯告诉琴师，让他能尽快贴着演员们拉弦儿，自己这边也配合着鼓点儿，让演员们再走一遍戏。
    下午开场的《打严嵩》因为大家演过好几次，相互之间都已经有了默契，琴师这边有什么不到位的，彦子瑜就在一旁提醒几句。这第一折戏倒也稳稳当当地演下来了。
    趁着休息的功夫，彦子瑜回了后台准备活动活动，拿着自己的杯子接点儿水喝。刚把杯子放下回身儿，没想到后面有个人。这人的脸画着油彩，蓝色的条纹在脸上纵横交错，整张脸看着像个棋盘。
    彦子瑜冷不丁地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这一退不要紧，身子就撞到身后的架子上，这架子也不稳，被彦子瑜这么一撞就直接倒下来。因为架子上都是些演员的行头，彦子瑜又离架子比较近，她是又不敢动又没法儿躲，腰上硬生生挨了一下。
    这人直接就趴到了地上，“欸呦！”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趴地上了？快扶她起来。”听见动静的邱老师赶紧跑过来，就看见陶云圣把架子从彦子瑜的身上挪开。两人伸手想把人搀起来。
    “别，我现在好像有点动不了。先别动我，让我自己试试。”彦子瑜在地上疼得直皱眉，摆摆手制止了两人的动作。
    邱老师和陶云圣两个人在旁边，看她这样都担心是不是腰上出了问题，想扶不敢扶。“你试试先爬起来，然后借着我这胳膊往起站。”旁边的陶云圣见彦子瑜在地上趴着动不了，着急地说道，“现在天还有些凉，不能趴太久。”
    “嗯。”彦子瑜点点头，慢慢地靠着手臂上的力量撑起来，两条腿慢慢曲起，整个人弓着背跪了起来。这动作搁平时是简单，但是此时彦子瑜腰上疼得不行，腿上的动作就特别迟缓，头上冷汗直冒。
    “来，你借着我这胳膊。”说着陶云圣伸出右胳膊，彦子瑜借着他的劲儿一点儿一点爬起来。虽然这人只能像个老太太似的弯着腰，但好歹是站起来了。
    后台的其他人，看着松了口气。能站起来说明腰上没有大问题，不过估计也得好好休养几天了。
    “对不起，我吓着你了。”陶云圣赶紧道歉。
    彦子瑜闻言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是我自己不小心，没注意。没准儿一会儿就好了。”
    “要不送你去医院吧？”邱老师问道。
    “对，你要不先去医院。”陶云圣接口道。
    彦子瑜听了也知道大家是好意，但还是说道，“我现在去医院后面那场戏怎么办？你们都得上去，掰不出人来敲鼓。这戏还怎么唱？”陶云圣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彦子瑜止住了，“放心吧，我下了戏就去医院。”
    夏老师看这情况，还是放心不下，“这样，现在也不知道你这腰到底伤成什么样，先拿硬板子夹住，用咱唱戏的腰系大带捆住了。好歹先给个支撑。”
    说着就拿来了两块板子，两个人七手八脚将彦子瑜的腰给捆住。“你一个小姑娘，得多吃点儿，瞧你这都瘦得都快没法要了。这要是能有点肉，摔下来也不至于伤着。”邱老师一边捆一边唠叨。
    彦子瑜已经疼得没有力气再说话，只能老老实实地听着。等两人捆完，彦子瑜扶着面前官帽椅的椅背起来，感觉腰上确实没那么使不上劲儿了，就赶紧要了根棍子扶着墙慢慢挪回台侧。
    其实彦子瑜根本坐不下去，也就站着能好受一些，但是为了不耽误演出，也免得大家伙儿担心，硬是让自己坐了下来。好歹今天不用拉弦儿，只是敲鼓的话不打紧。
    陶云圣看着彦子瑜慢慢坐下，转身回了后台给唐九明打了电话说明情况。
    “师哥，我也想过去，但是我现在不在北京，我去天津了。”唐九明着急地说。
    “你不在北京跑天津干什么去？今天你们又没演出。”
    唐九明在那头急忙解释道，“唉，这不想去天津学习学习嘛。这咋办？我现在回不去啊……这么着，劳您替我送我姐姐去医院，改天我请您吃饭。”
    “请吃饭就不用了。本来也是因为我这人才摔地上的。成，你放心吧！保证好好地送进医院。”陶云圣赶紧回道。
    撂了电话这戏也快开演了。《荷珠配》这出戏基本上都是靠演员的念白，司鼓和操琴起到的都是点缀的作用。只见八老板的刘志偕从门帘后出来，先是看向台侧的彦子瑜等人。旁边负责小锣的老师，配合着打出锣点。
    小锣老师看着台上的八老板，摸不着规律，这演员不按着打的锣点来啊。干脆自暴自弃，您愿意怎么演就怎么演，我该敲锣的地方我敲。就看见八老板一边抬脚一边看着小锣的老师，这锣点没一个落稳当的。
    彦子瑜见八老板在台上慢慢地挪着步子，旁边的小锣老师摸不着脉，知道只是八老板有心想抖个包袱热场子，便对旁边的老师说道，“咱起板吧。”说着手底下就敲起来。
    本来八老板正低头默默挪着步子，猛地听见锣鼓经响起，抬头看了彦子瑜一眼。台底下的观众被逗得一阵阵发笑。
    待在场上站住了，这才开口念了句引子，“屋漏偏遭连阴雨，船迟又遇当头风。”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来，将前因交代清楚。这才叫寇老师演的赵旺唤上来，叫他去要饭。
    寇老师是非常有经验的演员，这要饭里有一段数板，彦子瑜忍着腰疼打起精神开始起板儿，就听寇老师念到“我要的是：稀稀溜溜的饭儿，滑溜溜的菜儿，虎皮儿酱瓜咸鸭蛋儿，鹿尾巴根儿下杂面儿，四喜丸子炸脂盖儿，老太太嚼不动了的烧饼盖儿，小孩抖搂落的包子馅儿。”
    要是按照过去的戏本子，这段数板到这儿就算完了。但是京剧也是要不断更新进步的，所以这次的演出，寇老师就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了几句，听起来也是顺口，“烩鸭条熘鱼片儿，海参翅子你给我半碗儿。花不了的钞票给我几沓儿，穿不了的皮袄给我几件儿。无腿儿的筒子裤缎面儿，翡翠的扳指儿，碧玺的帽花儿珍珠串儿。什么烟、酒、茶叶水果糖块儿，月饼槽糕大八件儿。橘汁儿奶粉八宝面儿，是给多给少随您的便儿。我这不是要饭儿，简直热病我没出汗儿。”
    台底下的观众一阵叫好。彦子瑜听着寇老师念完，才停了手中的鼓签子，换了新的鼓点。旁边的琴师起弦儿，寇老师这才开唱。
    待到唱完，彦子瑜轻轻挪了挪身子，赶紧打上场的锣鼓点，看着马导的赵旭上来。马导和寇老师在台上一来一回将事情说了。夏老师的荷珠这才上来。
    《荷珠配》算是个搞笑的戏，重点就在这荷珠和赵旺的身上。就看见夏老师头戴凤冠身着女蟒上台站定，动作粗鲁地整理衣衫，通过行为举止以显示荷珠没有接受过正统教育。
    荷珠算是顶替了自家跳了河不知所踪的小姐刘金凤，骗了赵旭的凤冠霞帔成了官夫人。被赵旺发现后，赵旺说什么都要告发。为了哄赵旺，荷珠不得不多说些好话。
    就看见寇老师说道，“你不会没关系，我教给你啊！我唱小花脸之前，学过旦角儿。看着啊！出得门来这么一摆，再这么二摆，当间儿这么一捂”话没说完，就看见夏老师坐在椅子上一哼，“得，整个儿一二百五。”
    “你才二百五呢！”台底下瞬间哄堂大笑。寇老师也顾不得多说，使上身段儿接着念到“然后这么一叉腰儿。”说着眼珠子开始转圈儿，最后给了一个飞眼儿。
    操着一口天津方言说道，“我当是肥呀？原来是我那亲亲的、热热的象牙筷子挑凉粉儿，一挑一哆嗦，一夹一颤巍儿，哆哩哆嗦，颤颤巍巍儿我的赵旺哥哥呀！”说着那肩膀碰了一下荷珠的肩膀。
    夏老师站起来端着端带说道，“就这个啊，八成我是学会了。我再复制一遍，咱也来个cospy。”说着将先前的话原封不动地演了一遍，就连那天津口音都学了来。
    这一来一回才算是把赵旺给哄好，上半场才算完。待到下半场，八老板的刘志偕又上来，这次小锣老师也学精了，见八老板抬着脚这锣点就是不落，直喊“走不走？”
    彦子瑜在旁边坐着想笑不敢笑，怕一笑腰更疼。最后小锣老师干脆放弃了，也不打了就看着八老板在台上慢慢蹭。
    这后半场的戏就看这荷珠和小姐刘金凤的对峙，看赵姑老爷的父母耍宝。陶云圣和邱老师刚一上来，彦子瑜就听见台底下“哗—”地一声笑开了。陶云圣的这个勾脸，的确很搞笑。如果不是摔了腰，估计自己也会笑翻了吧？彦子瑜心想。
    这台底下的观众还没笑完，就看见陶云圣挥起手中的粗棍子，一棍子闷向八老板。这个见面礼与众不同，观众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又笑开了。就听见离得比较近的观众直说，“哎哟！我不行了，岔气儿了。”
    顾不上再仔细听，马上贾老师该上了。彦子瑜赶紧起了上场的点儿，贾老师刚一出场，就听见台底下一片赞叹，“哇！好美啊！”
    那是，贾老师可是我们麒麟剧社另外一位当家的旦角儿，能错的了吗？
    待场上的人都坐定，夏老师这才被唤出来。这凤冠也好霞帔也罢，是一件都留不住。在台上一件一件地脱了下来。荷珠气不过站起来扭身走了，就看见陶云圣的赵父此时蹦了起来，这里有一段武戏，彦子瑜赶紧换好大鼓和鼓槌，敲起鼓点看着台上的演员们跳起了秧歌。
    等到歇下来，彦子瑜也是满头的汗，不是累的是疼的。旁边的几位乐队老师小声问，“没事儿吧？”
    彦子瑜摆摆手，示意没事儿。直到场上演出结束才松了口气。拉上的大幕复又拉开，演员们返了场观众们才散去。
    但是因为坐了一个多小时，这腰上又不行。彦子瑜现在想起身也起不来。等到其他乐师都走了，这才一个人扶着舞台的栏杆站弓着身子站起来，一点一点像刚刚八老板在台上那样蹭回了后台。
    “你怎么样？腰还成吗？”贾老师看见赶紧问。
    没等彦子瑜回答，旁边的琴师接口道，“我看她刚才都没站起来。要不是面前有栏杆，估计就得摊椅子上。”
    “没有那么严重，我这不是起来了么。”彦子瑜说道。
    “还说没事儿，我看你脸都白了。行了赶紧收拾东西，送你去医院。阿陶，快点儿！”邱老师在一旁接口。
    彦子瑜赶紧摆手，“邱老师，你们卸你们的妆。我收拾东西自己打个车就去了，又不是动不了了。”
    “哎呀！我这就弄完了，稍微等会儿，就一会儿。”陶云圣此时已经把脸上的油彩卸了，一边说一边脱着身上的胖袄。
    八老板见彦子瑜要走，赶紧拦住了，“成了，你也别推了。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腰还有伤。放你一个人，大家伙儿也不放心。等一会儿吧。”
    彦子瑜见大家这么说，也不好意思拿乔，赶紧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