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终老后我又穿回来了》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两人又聊了一些细节,乔斯年没有发印书籍的经验,张松雪的书局里养着一班雕版印刷的工匠,会印刷一些市面上没有的书籍放在松雪书局出售,大多是赔本买卖。
    这些都是熟练工呀!乔斯年厚着脸皮借人,张松雪很开心地答应明天就把人全部送来,心里盘算着等他的人回去后,肯定熟练掌握了活字印刷术,以后他想出什么书也就费些笔墨纸张,简直太便宜了!
    眼看天色不早,张松雪执意要回去,乔斯年眼见留不住他,去书房把印出来的科举试题各拿了一份给他,“目前只排印了这么多,先生先看着,等书印出来第一本肯定送到先生府上去。”
    “什么府上,一个破院子而已,”张松雪接过试题,笑着往外走,“你也上点儿心,这么大的事,你还能睡得着午觉。”
    乔斯年一脸受教,“先生说的是!”
    扶着张松雪登上门口的马车,乔斯年接过青竹手里的琵琶递给张松雪,“先生走好!”
    又叮嘱车夫,“马车赶慢点儿!”
    张松雪心里点头,真诚坦率不失赤子之心,他道,“我带了一幅画送给你。”
    不过几日之后他就觉得自己眼瞎,乔斯年是见人说人话见过说鬼话,在他这里满身铜臭,到了他九弟面前又是满口清朗大义。
    目送马车远去,乔斯年问青竹,“那古琴是怎么回事?”
    青竹道,“何伯带来的,说是少爷的心爱之物,让给少爷放书房里。我见以前在府里少爷都是收进柜子里的,我就放柜子里了。”
    原主定亲后确实是收进柜子里了,少有拿出来,拿出来也没再弹过。
    乔斯年按了按衣服里的长命锁说道,“还有其他东西吗?你收拾出来,都送到斯年房里去吧。”
    青竹看他面上没什么表情,说道,“是,少爷!”
    见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乔斯年逗他,“青竹呀,少爷是不是该给你提月钱了,你都会印书了!”
    “跟着少爷涨见识,原来印书也不是那么难的事。”青竹裂嘴笑道,“月钱才提过,我的月钱都快赶上以前乔府的小管事了。”
    乔斯年笑道,“你就算了,青童肯定是要提月钱的,就二十一两银子吧!青童一大把年纪了,不知道老婆本儿存够了没?”
    青竹大声叫道,“二十一两?”
    得,这个还没开窍!青童还有的磨。
    等两人回到书房,青竹还在计算二十一两月钱是自己的多少倍,见丙叁敷好另一个字盘的墨,他附上白纸刷印,小声问道,“丙叁你月钱多少?”
    青竹不敢去问辛子,虽然两人都是哥儿,但辛子沉默寡言,如非必要根本不会开口说话,他也不像丙叁那样健谈,得不到回应还能笑嘻嘻另起话头。
    “我呀!”丙叁接着给辛子刷印完的字盘敷墨,“十二两银子。”
    青竹心里羡慕,丙叁才十四岁,一个月的月钱快赶上他一年的了!
    乔斯年不管书案那边的三人,他展开小厅圆桌上的画卷,一时瞪大了眼睛。
    画上的少年高举手中的长·枪,一身银色铠甲上斑驳着血迹和尘土,身下的战马彪悍矫健四蹄腾空,身后是烽火连天。
    乔斯年的目光死死定在少年的脸上,这是他不曾见过的靳云庭,冷酷淡漠,沉稳肃杀。此时的乔斯年有一种错觉,靳云庭就像他手中的长·枪一样,需要饮血。
    别人看见这幅画或许会感叹英雄出少年,乔斯年却只觉得心疼到窒息,他轻抚那双凤眼,手指停在上翘的眼尾处。
    第一次见面时的冷峻已经是乔斯年见过最冷静严峻的靳云庭,而画上的少年才十二三岁的样子眉眼间已经有了生而无惧,死而无畏。
    他知道靳云庭作为镇北侯府的人有责任要担当,战场上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逝,统帅必须无所畏惧,可乔斯年就是心疼。
    说他自私也好,觉悟低也罢,乔斯年不要靳云庭对生死看得如此超然,他想要他活着,为他活着。
    他死过两次,拿到过不下十次病危通知书,依然做不到生无欲求死无牵挂,即使他这样在现世和异世之间来回穿越,他也做不到无畏赴死,他总是要再争一口气。
    “这是将军第一次上阵杀敌!”印完乔斯年吩咐的科举试题,辛子发现乔斯年看着靳云庭的画像一脸郁色。
    难道是画上的将军不够英武?想到这里辛子说道,“想来是松雪先生怕吓着公子,重新画了一幅画送给公子,原来的那一幅画上将军的长·枪上挑着回颜部呼赤格的人头。”
    听见回颜部呼赤格的人头,乔斯年想起耀京茶楼里说书人慷慨激昂的一段故事。
    瑞兴十三年秋,北境的粮食还长在地里,草原各部就犯边了。
    因为回颜部酋长得到确切消息镇北侯巡防边所不在忠义关,当时只有十三岁的云麾将军靳云庭还是个籍籍无名的二公子,带着近万军士据守忠义关。
    一旦忠义关失守,蛮夷的铁蹄踏过一马平川的北原,渡过天险苍水便可直扑北境北边最富庶的苍州府城,离耀京所在的中州也不过隔着两州之地。
    草原各部之间征伐不断,并不信任彼此,回颜部作为联合各部的大部族自然要打头阵,回颜部酋长的大儿子呼赤格亲率八千部从做为先锋奔袭而来,后面缀着各部纠集的两万铁骑,只待呼赤格探得虚实后蜂拥南下。
    两军对垒,战前叫阵,回颜部言之要与主将斗将,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还是少年的云麾将军跃下城墙弯弓搭箭百步穿喉,将那叫阵之人钉死在地上。
    自己则稳稳落在从忠义关中冲出的驻骐马背上,提枪收弓,直言呼赤格区区蛮子不配与侯爷交手。
    看见驻骐,草原各部一阵躁动,谁不知道驻骐是镇北侯靳谦的坐骑,向来不离左右。
    但是确实没有看见镇北侯的身影,机会难得,大耀的钱粮酒色喧嚣着他们的欲·望,只要呼赤格杀了对面的小儿,镇北侯还不出现就证明他不在。抱着这种侥幸,草原各部按兵不动,继续观望。
    却不想,回颜部最强大的勇士不过一个回冲便人头落地,人头被靳云庭挑起示众。
    大耀士气大震,五千兵士纵马而出,与回颜部八千铁骑杀了个昏天暗地。
    惊的草原各部连连后退,更有部族甚至直接调转马头退回草原。
    留下的部族沿途将溃散的回颜部众截杀殆尽,一直杀进回颜部,失去八千青壮的回颜部寡不敌众,草场水源不断被其他部族蚕食,依附的小部族也纷纷倒戈相向,强盛一时的回颜部很快消失在茫茫草原上。
    当时乔斯年觉得这故事有很多缺漏,只当茶余饭后的消遣,不但听得津津有味,还和青竹就着茶水一阵分析战局,大有我行让我上的架势。
    不管是作为忠义关的守将,还是草原各部在他的指挥下都能赢,只把青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言道比楼下说书人讲的还精彩。
    青竹那双星星眼极大地鼓舞了乔斯年,他也不过十六岁的少年,在这异世举目无亲,举步维艰,憋了小半年太需要一个宣泄口了。
    在他眼里比他还小一岁的青竹老实忠心,是可以一起吹牛皮的朋友,于是满嘴跑火车。
    什么世人对草原部族有偏见,以为他们只是一帮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蛮夷,殊不知在草原严苛的自然环境下,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中,从来只有最狡诈的人才能活在顶端。
    大耀若是只想着守边不出,放任草原上的部族互相吞并,迟早会有人再次称王称汗,到时候可不会劫掠一波就走,谁不想住在好山好水好风光的地方。
    当然了,也不能仅仅凭借国力去碾压草原各部,还要施加其他手段,什么分化利诱,收买挑拨,同时政治经济外交手段多管齐下,收服西域诸国,截断他们的侧翼,远交近攻,离强合弱,连横纵合,离间各部酋帅,分化已经成型的大部落。
    大耀则趁机秣兵历马,待时机成熟后挑着刺头武力碾压,让草原各部看看大耀的恐怖战力,不怕他们不俯首听命,到时候让他们为大耀出兵作战开疆拓土。
    全是东拼西凑现世看到的各种信息,典故是不能说的,能把言之无物说得比说书人还要荡气回肠,现在想起来乔斯年都佩服当时的自己。
    正在乔斯年嘴里的火车就要跑向世界,一个华服公子推门而入,他就是这么认识大皇子赵意欢的。
    赵意欢告诉他妄议朝政是为大不敬,被抓起来可是要杀头的,下次他们可以一起讨论。
    乔斯年只当他是个纨绔子弟,下楼就听见别人说那是大皇子。他之前听过不少关于大皇子的传说,感官还不错,没想到见着真人了!
    见乔斯年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丙叁道,“少爷,大公子最近都在耀京,等殿下瓜熟蒂落后才会离开。”
    “嗯,”乔斯年回神,“你们把这套活字印刷的工具收起来再制作一套吧,这套要送去耀京,印刷好的试题也放一份在里面。”
    他得去一趟耀京!
    太阳西斜,乔斯年站在垂花门外看着一袋袋一筐筐山货被抬进前院,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这可是他过冬的一半零食。
    “少爷,周棋如何安置?”青童道,“他是个寻常人!”
    乔斯年的目光从山货上移开,找到哼哧哼哧搬筐子的周棋,早上乔斯年让青童把他也带上山了,“把他送到那边庄子上去!”
    又问道,“工匠和材料什么时候到?”
    “工匠明天就能到,材料会先来一批,”青童找了一圈没有看见何伯,“何伯过去安排了,那边庄子上还住着两个人。”
    “找辛子要个人跟着周棋过去,他说怎么建酒坊就怎么建,左叔带来的这些人全部安置在隔壁庄子里,我有其他安排。”
    是夜,乔斯年惊醒,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想忽视都难。
    他拿起藏在被子里的连弩翻身坐起,三发响箭后院子里依然没有任何声响,乔斯年的心沉到谷底。
    “吱”一声特别轻微,在这寂静的夜里却也显得突兀,乔斯年床下的脚踏翻起十数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夜明珠,莹莹白光将他身边照亮。
    他赤脚将这些夜明珠一颗颗踢开,散落在内间各处,举着连弩抬头扫过房梁,没有人。
    耳边一声轻笑,“我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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