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龙的神言》第三幕 无神的凄夜Ⅲ

    “终究还是回来了吗？”
    空寂的神殿中，暗之女神悠悠叹息。
    那幼女一般的女神立于女神雕像之前，身上散发着耀目的光芒。
    在她身边，翡翠龙莱恩，那被称为教廷国圣子的男孩儿巍然而立，男孩儿面无表情，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切。
    然而，男孩儿看着那站在大殿前方的银发少女，脸上的表情还是松缓了一些。
    “塞菲儿，只要在教廷国境内，我们就可以确保你和神言者的安全，这一点你无需忧心。”
    此刻，塞菲儿站在那位女神面前，她低着头，脸色铁青。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纳因。”
    女孩儿发出无助的呜咽。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纳因不吃不喝，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多亏了托托将自己光精灵的力量分了一部分给纳因，才让纳因不至于虚脱。
    但是，塞菲儿知道，那样下去并不是办法。
    若是纳因无法振作起来，纳因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塞菲儿感到如此无能为力，不得不向暗之女神大人求助。
    “关于这一点，很遗憾，恐怕我们都没有办法。”
    听到塞菲儿的哭泣声，暗之女神也是微微叹息。
    “布莱特王国薇莉卡公主的死已是注定的事实，哪怕是身为女神的我也无法令死人复生。”
    “可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纳因会、纳因会……”
    “放心，只要在教廷国中，纳因就不会死，至少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幼小的女神微微一笑，如今她就真如雕像上的曼妙少女一般，那笑容之中，散发出不可阻挡的魅力。
    “对吧，莱恩？”
    “哼。”
    莱恩轻轻哼出一股气，“神言者心已死，除了他自己走出阴影，又还有谁能拯救他呢？我们能做的，也就只有在他清醒过来之前继续等待罢了。”
    “反正对我等四大龙而言，时间不过是沧海之一粟，百年不过一眨眼，百年之后，又有谁记得那位为国死去的公主呢？”
    莱恩的言辞中带着些嘲讽。
    但是他说的并没有错，对四大龙的他们来说，寿命几乎是无限的。
    只要他们默默等待，终有一天纳因会走出阴影。
    可是，塞菲儿却不能等了。
    “不、不行，纳因只是人类而已，人类怎么可能等待百年……”
    “哈？”听到塞菲儿焦急的话语，就连不苟言笑的莱恩的表情也略微扭曲了。
    “你是认真的吗？琥珀龙，塞菲儿。”
    “你到现在还真的认为你的契约者，那位神言者是人类吗？”
    翡翠龙的眼瞳愈发深邃，他盯着前方，视线仿佛汇聚到了极远的某处。
    “能够同时与两头四大龙缔结契约，这世上还有其他人类可以做到吗？就连那位圣骑士伽米尔也做不到的事情，你口中这个平凡而怯懦的人类做到的，这种事情，你认为是可能的吗？”
    莱恩的话语极尽嘲讽，在他眼中，塞菲儿能说出这种话，实属意外。
    “和他缔结了契约的你，难道还不明白，神言者到底拥有怎样的力量吗？”
    听到莱恩的话，塞菲儿几乎愣住了。
    ——纳因的力量。
    她已经隐隐觉察到了，然而那是模糊不清的力量，就好像沉浸在水中，被温暖的液体所包围。
    但那到底是怎样的力量，塞菲儿却并不了解。
    “果然你不知道吗？”
    看见塞菲儿的沉默，莱恩大致猜到了塞菲儿的情况。
    “身为他的契约者，你真是不合格呢。”
    “我……我确实不知道……”
    “既然这样，我来告诉你吧，他之所以被叫做神言者，正是因为他的话语，拥有掌控万物之‘理’的力量。”
    “万物之‘理’？”
    “没错，万物之‘理’、世界之‘律’、穷尽之‘极’，正是这三要素构成了如今的世界。”
    莱恩说着极为深奥的话语，然而当那话语在塞菲儿耳畔响起的时候，就好像有什么记忆从积淀的水底浮起，那些尘封的记忆开始缓缓复苏，她竟然在一瞬间明白了莱恩所说的话。
    “恩？看来远古的记忆复苏了吗？”
    莱恩感受到塞菲儿身上散发出的不一样的力量，嘴角扬起笑容。
    作为四大龙的继承者，每一代新的四大龙实际都会继承前代的记忆，因为那些记忆是残留在血脉里的亦是不可磨灭的。
    然而随着四大龙的新生，那些记忆就会被封印在最深处，等待着某个时候能将那些秘密挖掘出来。
    “如果你想起来了，那你应该明白了吧，我们要如此保护神言者的理由，还有神言者所拥有的力量。”
    莱恩恢复了平静，他就像一位看穿一切的贤者，对塞菲儿道：“剩下的，就只是等待吧。”
    “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壁垒，无论帝国与王国发生何种变故，这片大陆之上，唯有教廷国不会受到灾害。”
    莱恩说得自信满满，但是塞菲儿却没有心思去倾听了。
    “纳因……”
    塞菲儿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她已经彻底明白莱恩所说的意思，如今这个世上，能唤醒纳因的恐怕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薇莉卡公主，另一个便是纳因自己了。
    塞菲儿告别了暗之女神和翡翠龙莱恩，回到了纳因所在的行宫。
    他们走后修女们并没有懈怠对行宫的打扫，就好像莱恩所说的那样，早就预料到了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惨淡收场，这个国家，一直在等待着神言者的归来。
    如今，纳因被安顿在行宫中，双眼犹如死人一般没有光彩。
    或许纳因做了一个梦，又或是纳因看见了无尽的黑暗。
    他呆呆愣愣地坐在那里，嘴唇翕合，小声喊着薇莉卡公主的名字。
    但是塞菲儿知道，薇莉卡公主已经不会再回来了。就在不久前，王国正式公布了薇莉卡公主的死讯，而二王子这更是借着薇莉卡公主死亡的消息煽动民众替公主殿下复仇。
    王城的战火越燃越烈，唯有这教廷国一如既往的平静。
    塞菲儿抚摸着纳因的面庞，她知道，无论多久，她都会一直等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