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磨磨牙》第十八章 邪眼和狮鹫的回忆

    这些天闲来无事，笼子里的邪眼和狮鹫也混熟了些。这两种怪物，原本是相互看不上眼的，一个在天上飞，一个在地下住；一个自然而然，一个狡猾诡诈。眼看着就要被食人魔大厨做成同一道大餐，这“同盘之谊”也非同小可。只是狮鹫爱好睡觉，邪眼喜欢独自思索，谈话的时机就少了很多。然而他们又时不时的指望能从谈话中找到一丝生机，愿望却每每落空。他们便在持续的希望和失望的交替中彼此慰藉。
    在狮鹫的眼里，幽暗的地下世界无非是一个大一些的洞，没有阳光，没有海洋，没有峭壁，没有森林和草原。地下城的生物都是黑暗、阴仄的。而这个邪眼难友，却告诉他地下城的另一番景象。
    在邪眼的描述里，地下城虽然没有阳光，却有稀疏的发光生物，比如夜光蕈丛，比如荧光蠕虫，比如幽暗河流中的发光的透明鱼虾和软壳螃蟹等等。这些都是无人的地下荒野，大片的黑暗洞窟。真正光芒的汇聚地则是地下城。当接近地下城领域，只要没有洞窟挡住视线，就可以在很远的地方看到那些灯塔般在黑暗中指引方向的光塔。
    在地下世界，光是具备双面意义的存在。一方面，光代表着暴露和危险，多少潜伏在黑暗中的怪物在伺机向光源发动攻击，然而这些攻击者也可能完掉入另一个诱捕者的光源陷阱；另一方面，光代表着强大的力量，在光的触须所及之地，标识出强者不可侵犯的领域。地下城就是后面这种存在。
    地下城是幽暗世界文明的汇聚之所，同时也是阴谋和暴力的发源地。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没有一个种族可以靠着天真无邪幸存下来。力量与诡诈是通用的法则，弱小则被奴役或消灭。
    在邪眼的家乡，城外有大片的蕈丛生长。蕈是类似地表蘑菇一样的生物，但是蕈比蘑菇要大很多，且更为密集，常常连成一大片。它们在地下长势良好，相当于地面的树木植被。在地下世界，蕈丛是一种珍贵的资源，虽然很多蕈有毒，但也有一些无毒且美味的品种。有毒无毒的界定，对于各种以蕈为食的动物来说不尽相同，但相同的一点是有蕈丛的地方就有丰富的生物种群。蕈丛是地下生物体系的基石之一。
    凌驾在蕈丛环境中栖息的普通动物之上的是怪物。地下世界的怪物也是形形色色，他们之间形成对抗、联盟或者奴役等关系。邪眼的家族就和一些穴居人部落、鸟妖部落形成联盟，也拥有一些奴隶。
    当狮鹫听邪眼说地下也存在飞行的怪物——鸟妖时，感觉十分惊讶。他无法想想在那样的环境下，鸟妖具备怎样的飞行技巧才能适应地下生存。邪眼则认为，大概鸟妖也会对狮鹫的飞行技巧感到不解和好奇吧。
    邪眼在讲到蕈丛里的种种生物时候，语调变得轻柔起来。尤其是提到一种叫做荧光蠕虫的稀有生物时，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然而邪眼的讲述倏然中止，邪眼显露出奇异的带着惊恐的表情。但这只是一瞬间，邪眼控制并掩饰了情绪。他言语变得谨慎，开始更多探问狮鹫的生活。
    狮鹫对邪眼的变化没太在意，刚才邪眼对家乡的描述，激发了他的回忆。狮鹫就在邪眼的询问下，讲起了狮鹫过去的生活。
    狮鹫的族群像大多数狮鹫那样生活在悬崖峭壁上。虽然同是生活在山崖上，也有更喜欢海边悬崖的，也有更喜欢林地山崖的，还有喜欢草原山地的等等。居高临下的地势符合狮鹫们一贯高傲的性情，而且高崖山地宛若一座天然石城，给狮鹫们带来安感和切实的防御力量。
    这个狮鹫从前生活在草原山地上。他们筑巢在石头峭壁上，山下是辽阔的草原。狮鹫群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称雄一方，直到他们遇到了另一个急速扩张的种族——人类。
    人类在草原的另一端建立了城镇。大概是狮鹫们的雄壮有力给人类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狮鹫家族和那些人类的接触过程相当和平。随着时光流逝，人类和狮鹫建立了相当不错的联盟关系。虽然称不上多么亲密的联盟，但至少他们避免了争斗。
    在狮鹫出生的族群里，有些狮鹫喜爱人类，是因为人身上有股很可口的味道，虽然很久以前狮鹫就不吃人了；有些狮鹫喜爱人类，是因为他们喜欢逗猴子；还有些狮鹫喜爱人类，是因为喜欢音乐，比如琴声。
    这个狮鹫清楚记得，他就是喜欢上人类的琴声，才离开了山地巢穴，追随那个会弹琴的人类朋友，一起过上了冒险生活。
    在狮鹫看来，音乐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可以令人愉悦，使人着迷。而这狮鹫天性散漫，喜欢轻松自在的生活，尤其喜欢伴着美妙的音乐入睡。在山地巢穴时，最多听到的是呼啸的风声。这对年轻狮鹫来说未免太过枯燥。直到有一天，他在草原上低空翱翔，偶尔听到了一个人类射手的琴声，琴音如此优美动听，立即征服了狮鹫的心。那个人类射手似乎和这个狮鹫一样，有着散漫的性情，虽然背着弓弩，却一心喜爱弹琴。当狮鹫从空中盘旋而下，驻足聆听射手的弹奏时，射手不但没有惧怕，反而格外兴奋的把狮鹫当成知音。
    射手和狮鹫因音乐成为莫逆之交。在射手从人类军队中退役后，就有更多时间弹琴。狮鹫就是此时离开了族群的居住地，来到人类村庄，和射手住在一起。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时光，射手和狮鹫一起成天嬉戏打闹，欣赏音乐，从日出到日落。后来射手为了谋生，找了一份新工作，和另一个人类枪兵搭伙冒险。狮鹫也随着射手加入了冒险组合。于是狮鹫又结识了一个人类，虽然枪兵不会弹琴，但狮鹫觉得那是个有趣的家伙。枪兵、射手和狮鹫组成了一个小冒险团队，他们一起接任务，一起赚取报酬，游历了很多地方，经历了许多有趣的事情，直到有一天，他们在集市上遇到了黑袍人，接下了那个和水晶有关的任务。
    听到水晶任务，邪眼产生了兴趣。邪眼虽然自己不会魔法，但是邪眼头脑好用，见识广博，对魔法知识也大致了解一些。他完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一种尚未被发现用途的珍稀水晶。根据邪眼掌握的知识，这个世界上存在很多精通魔法的怪物种族，他们在相当长的时间里研究魔法，世世代代，积累传承下相当丰富的魔法知识。即便是不稳定的魔法共鸣，无法应用于实用魔法之中，那也应该有书籍记载这一效应。然而狮鹫寻找的这种水晶，竟然在这个世界里无人知晓。这样奇怪的事情，让邪眼对狮鹫的雇主黑袍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然而想到即将面临的命运，邪眼又觉得丧气，兴趣什么的都不重要了。
    狮鹫不知道邪眼的想法。他现在正在想念他的人类同伴，他猜想，那两个人类也会想念他。毕竟他没有按照预定的时间回到他们身边。
    狮鹫和邪眼正在交流彼此的故事，忽然听到前面厨房食人魔的大吵大叫。
    食人魔自从用一顿饭食换回了邪眼后，高兴了没两天，新的问题就开始不断搅扰他。他希望构思一道伟大的菜肴，能够在兽人恐怖怪诞美食节上夺取所有人的目光焦点，然而具体应该怎么做呢？他已经得到了狮鹫和邪眼这两样稀罕的材料，但却想不出将他们完美组合起来的方式。
    在食人魔看来，既然是主题是恐怖怪诞，就不能简单把狮鹫和邪眼切块什么的，做成一锅让人完看不出是什么的菜肴。失去了外观的独特性，就等于完糟蹋了这两样稀罕的材料。而这两样材料如此完美，食人魔简直无法切碎其中任意一个来搭配另外一个。
    既然如此，唯一剩下的方式就是保持狮鹫和邪眼的完整形状，用组合拼接的方式把他们结合起来，形成一个既恐怖又怪诞的造型。然而一个巨大的眼睛、和一个四足的飞行兽，该如何组合拼接呢？
    让狮鹫顶着邪眼，形成一个大头大身子，但中间细瘦的造型？未免怪诞过度，不够恐怖，甚至有些搞笑。
    那么让狮鹫趴在邪眼上面，形成狮鹫踩着大眼睛的造型又如何？看起来像是马戏团狗熊踩滚筒一类的滑稽表演。
    要么让狮鹫抱着邪眼，形成他们彼此亲昵依偎的造型？但这不是温馨浪漫美食节，而是恐怖怪诞主题呀！
    每次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造型，食人魔就开始抓狂。他一面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一面吼叫出一些难以听懂的兽人俚语。大耳怪在触了几次霉头后，就再也不敢问话了。而座狼早就乖乖的溜到厨房外面。
    虽然邪眼有个不错的主意，但他实在不想告诉食人魔，尤其是有关把自己做成一道菜的主意。
    狮鹫的郁闷无可消解，所谓闷上心来瞌睡多，便又要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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