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八年农历正月十七上午,湘省星城,第一福利院。
“啊!!!”一个面容精致的少年,从睡梦中醒来,像是做了什么噩梦,吓得满头大汗,脸色发白。
他周围的两个孩子,见他这样,不但不安慰他,反而缩着脖子坐得离他更远了。要知道,这个可是杀过人的主儿,杀的还是他的养母,据说他有精神疾病,谁知道他会不会哪天精神病发作,把他们也杀了。
而且,他有精神病,为什么不送到精神病医院去?非要送回孤儿院来,害的他们也担惊受怕。
面容精致的少年似乎习惯了他两个同伴的做法。自嘲的笑了笑,重新躺回床上。
他抬起右手,眼神黯然,右手手腕僵硬不能动弹,因为他的手腕处有一道深深的伤口,影响到了他的右手局部神经。
那伤口早已结痂,只是皮肉外翻,就像一条丑陋的蜈蚣,死死盘踞在他手腕上,让他永远也无法忘记那段地狱般的日子。
即使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一年,但他还是时常在梦中,回到那段地狱般的日子。
但这梦境从来都不曾摧垮他,他只是在梦境中挣扎,挣扎,然后下定决心要让自己越来越强,只有这样,才会不再惧怕那梦境中的恶魔。
同样,在那过去的十年生活中,他也深刻的领悟到了一个道理,宁可别人惧怕自己,也不能让自己被人欺辱。
他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小便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的孩子们都知道,被人领养是他们最好的出路,因为孤儿院的能力有限,不可能给他们太好的生活,更别说去肆意地学习自己想学的东西。
所以他们都努力让自己变得乖巧、听话、被人喜爱。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增加自己被收养的可能性。
但这少年是个另类,他好像天生都能拥有最好的东西。他的容貌十分精致,好像经过上帝的手精心雕琢一般,远超同龄的孩子。
他当初曾经被一对华侨夫妇看中,想要收养他,并送出国深造。但成熟如他,也终究是个孩子,还带着孩子的天真和不谙世事。
所以他被另外一个年长两岁的孩子以及护工诬陷,说他偷东西,品德败坏,最后使他失去了被收养的机会。
反而,诬陷他的那个孩子,在那个一同诬陷他的护工的帮助下,被那对华侨夫妇给收养了。
他彷徨无措,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后来他机缘巧合下才知道,那孩子其实就是那个护工的私生子。
因为那个护工未婚生子,无力抚养,所以送进了福利院。后来她结婚了,但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又不敢让丈夫知道。所以,便到这所福利院来做护工,偷偷的照顾自己的孩子。
而这对华侨夫妇,所能提供的机会,对于他们来说是多大的诱惑,大到不惜污蔑一个无辜的孩子,毁了他的前途。
但是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吗?怪谁呢?怪人心太过贪婪,或者怪自己无父无母,无人照拂?
也许谁都不怪,但是他却从此收敛了他的天真,不再相信别人。他知道轻易付出的信任,不过是别人用来伤害你的武器。
而是他的这个被人强加在身上的污点,却让他失去了一次又一次被收养的机会。即使他长得再精致,头脑再聪明,也没有人愿意收养一个品德败坏的孩子。
一直到快要十二岁的时候,他才被一个女人收养了,只收养了一个月,但是这个月却是他永生都无法忘记的噩梦。
他仍然记得自己刚刚被收养的时候,第一次穿上了新衣服,第一次拥有了新玩具,也是第一次到游乐场中去疯玩了一整天。
他以为自己会很幸福,心中的快乐,让他下意识地忽略了女子眼中的那种晦涩不明的情绪,也许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毕竟他那么敏锐,他只是愿意再去相信一次,不想让这幸福如同昙花一现般那么快的消逝。
幸福的日子总是很短暂。不过三天,女子就暴露了她本来的模样。
她看上的,不过是他那精致的不像凡人一般的面容。而这张脸,可以给她带来巨大的利益。
一些为富不仁的人,总有一些变态的癖好。在他被女子收养的第四天,女子带他去参加了一个饭局。是一个矮胖的中年男子所请的。
那中年男子身上都是不菲的名牌,却掩盖不了他那暴发户的恶俗气息。那男子在整个饭局中都一直看着他,那眼中所表露出的情绪让他感到恶心。
饭局之后,女子把他带到酒店,让他单独和男子待在一起。他一下子明白过来要发生什么,他辗转过不止一个孤儿院,也见识过不少的黑暗面,曾经有个孤儿院的一个和他一样,长得很漂亮的男童。被收养后,遭遇了十分不堪的事。后来被解救,送回孤儿院后,那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变得死气沉沉,最后趁护工不注意,跳楼自杀了。
但是他从来都不是认命的人,他有一个秘密,就是他有时候会在梦中变成另外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另一个地方过着不同的生活。
而后来他梦中变成的另一个人,又成了一只猫,被迫在各处流浪,遍体鳞伤。
这些梦很真实,很零碎,他偶尔才会做。但每做一次这种梦,他都感觉自己身上的一股奇怪的力量会增大几分。甚至有时候,他梦到自己变成的那个人,或者说是那只猫会影响他的情绪,尤其是在他陷入困境的时候,那种影响会更大。
那次,当那个中年男人要对他动手的时候,那种影响又来了,他的内心变得暴戾,这种暴躁的情绪让他控制不住,对男人下了狠手。难以想象的是,他一个不过十二岁的孩子,居然将那男子打得遍体鳞伤。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变得那么灵活,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只猫,对着男人手脚并用的攻击,专门挑着他脆弱的地方下手,把男人的伤口抓得血肉模糊。最后还用嘴生生撕裂了他半个耳朵。
后来,闻讯赶来的那个女人,一巴掌把自己打翻在地。自己这才知道,他不过是那个女人用来赚钱的工具而已。
他冷眼看着那个女人向那个被他打的遍体鳞伤的人低声下气的道歉,又被女人带回家去。
再次回到那个他曾经以为会十分温暖的家,他所面临的却是地狱般的生活。
女人用铁链把他锁了起来,就像锁一只畜牲,然后便是狂风暴雨般的鞭打,但女人很有技巧,避过了他的脸,毕竟这张脸是他最值钱的东西。
后来才知道那个女人,是专门为一些有特殊癖好的富人训练“玩物”的。那个女人为了让他变得服帖,想摧毁他的自尊心,要给他吃排泄物。
但是,他宁可饿上四天四夜,也不碰面前的东西。女人想强灌,却根本无法近身。因为只要一靠近他,他立马就像疯了一般,对人又抓又咬。
女人没办法,只得给他换了正常的食物。又对他进行各种威逼利诱,而且每天三顿鞭打必不可少。并且对他严加看管,不给他自尽的机会。
但是却挡不住他一心求死,一次女人出门采购,他摔碎了面前的瓷碗,右手被绑,他就用自己的左手在自己的右手上割出一道深深的伤痕,而且一次又一次的机械性地重复动作,直到那伤口深可见骨。
若不是那女人回来的快,估计他现在就已经没命了。而那一天,是他的十二岁生日。
他被送进了医院,但是女人却把他说成是一个有自虐倾向并且有精神疾病的人。他向护士医生求救,却被人当成是疯言疯语。这还多亏了那女人演的一出母子情深。
后来,他终于可以出院了。
他也几乎被心中的绝望所滋生出的黑暗吞噬,再回到那所谓的家中,没等女人再次用铁链把他锁起来。他就亲手捏碎了女人的喉咙。
真的是捏碎的,他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那股强大的力量是怎样来的,但是这不同于上次他同中年男子打斗时受到了那只猫的影响,这完完是出自他自己内心的暴戾情绪。
更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他的眼睛变成了一种诡异的幽蓝色。而在和他对视了三秒之后,那女人家中养的一只十分温顺的哈士奇,变得狂暴起来,扑上去对着死去的女人的喉咙死命撕咬。鲜血染红了整个地板,也刺激他对鲜血的兴致。
多亏了那条发狂的狗,成功毁灭了他杀人的证据。不过,再次失去监护人的他又被送回了孤儿院。但原本就有着偷窃名声的自己,又不算无辜的多了一条天煞孤星的罪名,实在是因为他所谓的养母的死状太过凄惨。
不过他也越来越厌恶别人的触碰,只要有人敢碰到自己,他便开始发狂似的抓人。
这又成了那群人攻击他的一个证据,说他是精神病人,是杀人狂。不过这倒是歪打正着了。那群人越来越惧怕他也好,至少没人敢再轻易欺负自己。
当精致少年又要陷入沉睡的时候,一个护工过来,打开了他们房间的门:“司二十,出来,有人领养你了。”
精致少年,也就是司二十,睁开眼睛,眼中闪过疑惑的光芒,居然有人还敢来领养自己?不过他也不惧,若是对他图谋不轨,大不了杀了便是,即使赔上这条命,也绝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辱自己。
想到这里,他顶着旁边两个少年艳羡的目光,施施然的走了出来,跟在护工的后面,走向院长办公室。
出乎意料,院长办公室里只有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护工把他领进去之后,便退了出去。
女子的眼神很犀利,看他就像看一个死物,或者说,一件有价值的货物。
正是他心智已经无比成熟,甚至已经亲手杀过人,但是,也依然被这种目光看得头皮发麻。他甚至有一种,这女人很强,任何人都无法战胜的错觉。
“你叫司二十?这名字太难听了,换一个。”女子用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说着,却又有些漫不经心,好像是在决定今天吃什么。
司二十皱着眉头,他十分不喜这女子的强势,但这人很有可能是他的下一任“养母”,所以识趣的没有说话。
女子看出他心中的不耐,却并不介意:“傲点儿没关系,驯服起来才更带劲。养熟了的狼崽子,才是一把利器。”
司二十依旧沉默不语,但是女子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睁大了眼睛。
“我知道,你的上一个养母是你自己亲手杀死的,我也知道你杀她的原因。”女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指甲,吐出来的话却让司二十如坠冰窟。
慌乱,愤恨,暴戾的情绪在司二十脸上交错闪现,甚至有种杀掉这个女子的冲动。
女子注意到了这些,却并不介意。她走到司二十面前,用指甲上涂满红色丹蔻的手指,挑起司二十的下巴,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这么一副好皮相,怨不得那些人生出那样的心思。”
司二十自从一年前那件事之后,便厌恶一切人的触碰,尤其是女人,而这个女子的触碰让他心中的暴戾情绪开始疯涨。
没等司二十发怒,女子就给了他一个重磅炸弹:“如果我说我能给你巨大的力量,让你成为人上人,不再被人欺侮,你可愿意跟着我?”
司二十心里的暴戾一下子被压了下来,他沉默不语,女子好像很有耐心,坐回座位等他回话,只是轻轻叩击桌面的食指表示她耐心有限。
良久,司二十抬头看着女子:“你的条件?”
女子大笑:“不愧是主宰型‘冥能’的拥有者,果然有胆气。我的条件很简单,我要你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剑,助我家族重现百年荣光。”女子眼中散发出的狂热让她好似变成了另一个人。
这种狂热他在书上见过,是和照片上二战时法西斯死忠党眼中的情绪一样。这是一个理智的疯子,司二十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同样,司二十对她所说的内容很疑惑,但是,他聪明的没问,他相信这女人会给他一一解答的,这样也好,只要他还有利用价值,就不会被抛弃。
女子显然对他识时务的表现很满意。在以最快的速度办好手续之后,女子带他离开了那所孤儿院。
他什么都没带,除了一张当初他被人捡到时,身上所带的一张卡片,上面有一个“司”字,而他是一个小福利院收养的第二十个孩子,所以叫司二十。
上车之前,女子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你要入我家族,便得改为我家族的姓,从此,你便改姓为夜,唤作夜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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