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骸归墟》第九十一章 大限已至

    程莎的耳功，我不止一次，亲眼见识过的。</p>
    昨天晚上，可能是住在我隔壁，解剖实验室老师把女朋友带来了，半宿的折腾，叫床声跟春天的群猫叫春似的，听得程莎心心痒难耐，声浪由高音到最低音，比坐过山车还要惊心动魄（这是他的原话）。</p>
    程莎一直等到隔壁彻底偃旗息鼓了，才渐渐有了睡意。</p>
    不知道睡了有多久，他醒了。</p>
    隐隐约约地，听见走廊上有一个人，一直徘徊…..</p>
    起先，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继续酝酿睡觉。</p>
    但是，这个脚步声非常执着，绵延不绝，而且声声不绝于程莎的耳朵。</p>
    如是这个声音放在常人的耳朵，是不会听到的，也许早就呼呼大睡了，这事像根本没发生过一样。</p>
    程莎却不同。</p>
    这个时候，其实程莎还是没有太在意，他把脚步声当成了给他催眠的节拍点儿。</p>
    快入眠时，脚步声骤然消失了…..</p>
    程莎习惯了伴奏，突然被抽走，他的耳朵失去了依赖，一下子又清醒了。</p>
    突然听到门外，似乎有个东西“悉悉索索”地紧贴到了门上，发生狗熊般的喘息声。</p>
    把他给吓了一大跳，立刻睡意无了。</p>
    心想，楼里有人养动物了？</p>
    夜里放出来，动物自己遛自己遛，遛到他门口，凭借动物的本能嗅到这里有人肉味儿？</p>
    不光他这儿有人味儿，隔壁还有一双呢，干嘛非贴在他门上……</p>
    他仔细地听着，边瞎猜测着。</p>
    但是，程莎没有起身。</p>
    他是一个借宿者，外面爱有什么动物，这不关他的事儿，他就管睡觉！</p>
    只是这种奇特的声音，让他的心不能安宁下来，无法入睡。</p>
    他还有一丝担忧：外门的东西会不会一发狠，把门给破坏了……</p>
    “欻拉，欻拉…..”</p>
    咹？这是掏钥匙的声音！</p>
    难道外面呼哧带喘的东西，不是动物，难道会是人吗</p>
    这他妈的就复杂了！！</p>
    外面的人，怎么会有齐略宿舍的钥匙呢？齐略不是说过，只有他有两把钥匙吗？</p>
    那会不会是齐略吗？</p>
    程莎立马把我给否了。</p>
    或许是学校里的其他人吧，以前在这里住的人，私自配了钥匙。</p>
    但是，为什么徘徊那么久，贴在门上，想干什么？</p>
    程莎把我想得复杂了点，他居然想到我，是不是叫过女郎，女郎们半夜过来纠缠来了……</p>
    不对，程莎想了半天，觉得不妙。</p>
    钥匙插进锁孔里，来回地转动着。</p>
    程莎轻步飞快地到了门口，他和我想的、做的不一样。</p>
    他没有开门，而是在里面，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门，按他的原话，给我的“女郎”留点面子。</p>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外面的人，仿佛也被这两声突兀的叩门声给震住了。</p>
    ……</p>
    僵持了一两分钟，程莎打开了门。</p>
    楼道里黑暗一片，但是，门外却是什么都没有…..</p>
    程莎为什么要说是鬼呢，也有几分道理。</p>
    以他的耳功，如果是人，不管他是走还是爬，不管是穿了鞋的还是光着脚的，只要对方移动，他都会听到的。</p>
    而这个东西，在叩完门之后，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再捕捉到，门口却空无一物！</p>
    ……</p>
    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明这件事情，说了吧，我有点不好意思，明知道屋子不地道，还让程莎去住，住之前也没和人家提，这真的挺尬尴的。</p>
    不说吧，我更担心今天晚上，那东西又去骚扰他怎么办？</p>
    就怕出了意想不到的无法控制的事情。</p>
    我真他妈的纠结。</p>
    最后，我没告诉他。</p>
    “要不你别在那儿住了，住我家吧，离铺子远点，你可以坐公交……”我悻悻地说。</p>
    “嗨，小齐，到底是什么东西？你们学校……”</p>
    “我们学校的学生，你也看到了，都是女生，经常会有些变态，来我们学校，大半夜的骚扰女孩子，露阴癖的、偷女孩子内衣的、往门里塞淫秽图片的，半夜从窗户爬上撬窗户的…..”</p>
    我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尬尴，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翻。</p>
    程莎没再说什么。</p>
    叫他晚上去我家，他不去。</p>
    “要不在店铺附近找个旅馆吧。”</p>
    他还是摇头。</p>
    一整天，程莎若有所思……</p>
    我心里真的是不落忍了…..</p>
    晚上一起吃过晚，我要送程莎去学校宿舍，他拒绝了，我递给他一把折叠刀，一瓶辣椒水（上回我准备的，没用上）。</p>
    他鄙夷地笑了，不过还是接过去了。</p>
    “哎吆喂，我啥没见过？地下的鬼都见完了，会怕一个变态”</p>
    这话我信，他挣钱就是靠冒险下地，不过，我宿舍那东西不一定是变态，也没那么好对付。</p>
    程莎帮我证实了，我本身没有问题，那个东西确定以及肯定是存在的！</p>
    ……</p>
    早上，一如既往，开门迎客。</p>
    “啪”</p>
    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我心里又是一震，不用看，程莎！</p>
    回头看去，不是程莎，是老单！</p>
    老单有个特点，八点他不会起来的，他的铺子通常是在九点左右才营业。</p>
    老单脸色肃穆，我心想，难不成他半夜也没睡好？</p>
    “小齐，跟你说个事儿，到我铺子里来吧。”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我打趣，我越发感到问题的严重性了。</p>
    “关爷，出事儿啦！”</p>
    “出什么事儿啦？”我预感到了不详。</p>
    “嘘~”</p>
    老单点了根烟，长嘘了一口气，我认识老单以来，第一次见他抽烟，我的心里这个忐忑。</p>
    “你快点说，关爷到底出啥事儿了？”我急切地问吐着烟圈儿的老单。</p>
    “关爷昨天跟我说，他大限已至了，他要去一个地方，肯定是不会再回来啦，让我回北京一趟，交待事情。”</p>
    老单圆睁着一双大青蛙眼，一脸地世纪悲愁。</p>
    大限将至？什么意思？</p>
    “关爷患了不治之症了？”</p>
    老单摇了摇大脑袋。</p>
    “事情败露了，警察快到了？”</p>
    老单又在烟雾里拨浪了几下脑袋。</p>
    “还是仇家来找他寻仇啦？”</p>
    老单用大眼正视我几秒:“都没有！”</p>
    “艹，我说，都没有，说什么大限到了？没人要他老人家的命，好好活着呗！”</p>
    我有点不耐烦了，老单他妈的卖什么关子，半天不放个明屁。</p>
    “你这些问题，我都问了几遍了，关爷别看瘦，除了眼睛，身体什么毛病都没有！吃饭，麻麻儿香！”</p>
    “我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不过，关爷向来一言九鼎，他说的一定是真的。”</p>
    “我找你来，不是让你帮我猜关爷说的症结在哪儿，是想让你和我一起回北京。这次，我感觉事情重大，你和关爷也见过面儿了，算是半拉子熟人，帮我一道劝劝关爷。”</p>
    我还没来及得思筹呢，门被推开了，程莎进来了。</p>
    “哟，你们二位，一大早的，关在这儿密谈啥呢？”他好像没啥事情，神态自然。</p>
    “你昨晚睡好了？”我问他。</p>
    “嗨呀，睡好啦，啥动静都没有了！隔壁也特安静。”他说着，一只手，刮蹭着他的左脸。</p>
    “你的脸怎么啦？”我看他蹭来蹭去，把半边脸都蹭红了。</p>
    “别提了，你那破宿舍房顶儿防水可能坏了，夜里往下滴脏水儿，今儿早上醒来，发现滴我一脸，粘不叽叽的，一股骚腥味儿，恶心死啦，我用洗面奶洗了十八回，总觉还有异味儿，膈应死我了。”</p>
    我的心，拔凉拔凉的…..</p>
    程莎不是那东西的个儿，他在睡梦中和我一样，也被窥视了！！！！</p>
    “小齐，你到底去不去？”老单问道。</p>
    “去…...程莎也一起去吧，老单。”我不希望程莎再住在学校里了，也没和老单商量，直接说了，声音比较没底气。</p>
    老单怔了一怔，显然他没料到我会拉上程莎，没有立即答话。</p>
    “你们这是去哪儿啊？我也去？哪儿啊？”程莎接过了话茬。</p>
    老单狠抽完最后几口烟屁，对我说：“说好了，程莎只能跟着去，但是要待在住处，我们去办事，办完了再接他。”</p>
    “好，好的。”我知道，这已经是老单最大的让步了，心里很感激他，没撅了我的面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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