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我在这》第263章 圣枪与圣人之理（八）

    声音不知来自于何处又从哪里结束，如同置身于闪电的中央，那声音炸响起来的时候，就连灵魂深处都颤栗起来。
    大小姐有了一种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感从听到那个声音开始就感觉到了，她甚至还察觉到了自己的小兜子里，有一个东西在拼命地抖动着，比自己来自灵魂的颤栗还要抖得猛烈。
    那与自己的恐惧有所不同，就像是在直面真正的敌人。
    蕾莉亚的手里并没有任何的武器，她不清楚自己应该要如何去战斗，但她明白，带着大小姐来到这里，才是自己应该做的，无论自己和大小姐会因此陷入险境，但……
    只有这样做，自己也好，大小姐也好，都将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蕾莉亚对那声音有那么一些恐惧，但这份恐惧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她甚至觉得，还没有在面对泰希斯的时候，感到可怕。
    那声音对自己来说毫无意义，就如同是在面对一个经常争吵的邻居一样。
    尽管生气，但却并不会对自己有所影响。
    蕾莉亚甚至会主动地抬起头，看向那非常熟悉却又非常陌生的脸。那是自己一眼就足以认出来的脸，尽管她年轻了很多，尽管她的皮肤上满是乌青乌青的色彩，尽管她闭着双眼，但她依旧是如此地让人感到亲近。
    她是西芙大人！对没错的！她就是西芙大人！
    蕾莉亚转过身，看向了那不知从而来的声音的主人。
    那一匹活着的……乐园遗物。
    无论是蕾莉亚还是大小姐，都对此感到并不陌生，就如同巨龙一样，这些家伙在乐园崩坏之后依旧还活着，就连那乐园最初的人类都在乐园崩坏之后依旧有所存货，他们身上的血肉与骨头都将是乐园的遗物之一，他们本身就代表了“最初”、“原罪”等等意义在他们的身体之上。
    哄抢一空，然后死的莫名其妙。
    这就是大部分还活在乐园之后的乐园生物的最终结局。
    巨龙会被杀死，他们的鳞片是强大的盾牌和铠甲的材料，“守护”的意义被发挥到淋漓尽致，龙的鲜血、龙的心脏、龙的利爪和骨头都成了最好的东西。
    这些东西除了没有在乐园时代富有特别的意义之外，在其他方面都和任何的真正的乐园遗物相差无几，如果不是莫洛克斯是最后的独角兽的话，它本身也不会具备独角兽真正的意义在它的独角上。
    最后的巨龙所留下的心脏成为了大列岛遗物的一部分，代表了巨龙的一切。
    作为神明的守门人，宝物的看守者，巨龙的心脏足以给一个家族带去绝对的安定，在心脏的护佑之下，将会得到比任何防御都要坚韧和持久的盾。
    现在，蕾莉亚和大小姐的眼前，就出现了，依旧还或者的乐园生物。
    一匹双角兽，那是被堕落的独角兽，圣洁的独角消失不见了，她的头上长出了弯曲而又锋利，没有光泽却能够吞没光明的黑色双角。
    黑色是双角兽的主色调，蓝色的火焰象征着无尽的堕落，扭曲着能够扭曲的一切东西。
    “你的身上，有神明的东西。”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但是双角兽却并没有张开嘴巴，“我察觉得到，那里面有着令人惊叹的力量，也有着令人感到畏惧的力量，也有让人感到厌恶的力量。”
    蕾莉亚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回应双角兽，因为她觉得双角兽的双眼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莫洛克斯……”
    听到双角兽的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蕾莉亚的心情都有种不可思议的震颤感，她不知道为什么双角兽会将一切都都投掷向自己，她想要抓紧什么，但最后只能够将双手抱负在胸前，因为她手里空无一物。
    “你是谁？”大小姐紧握着手里的长枪，压抑着心里那莫名其妙的恐惧感，询问。
    “我……”双角兽犹豫了一下，然后有了片刻的沉咛，整个昏暗的空间里，仅有那么一点点的水银枝蔓的涌动声，如同窸窸窣窣的蛇鼠，“我也是莫洛克斯啊……”
    “……”大小姐紧盯着双角兽，这个自称自己也是莫洛克斯的双角兽，半天才阻止好自己的语言，“这不可能……莫洛克斯是贝鲁达尔家的象征，是纯洁、正义、信任以及胜利的独角兽。”
    “或许，我也不是莫洛克斯。”双角兽扬起了头，它的双眼里充满了调侃和难以言喻的感情，“作为独角兽的渊面，我被冠上了污秽、邪恶、背叛和终结的含义，但我却真真实实地，从莫洛克斯身上诞生，又在此地饮下魔鬼的赞美语。”
    大小姐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九日昏晨，她明白，尚若双角兽说的是真的话，那么它所饮下的魔鬼的赞美语，会因为它的一个远超过大师级的强大存在而让那魔鬼的赞美语转化为九日昏晨。
    在双角兽身上熊熊燃烧的蓝色火焰，是那么的熟悉，这在芙蕾雅的身上看到过。
    大小姐拿稳了手里的长枪，长枪的枪柄贴在蕾莉亚的身上，这仿佛是两人同时拿起了这柄长枪一样，深呼吸了一下，马匹的心脏……这真是开玩笑，自己怎么会找得到那个地方？更何况这是一个乐园生物，自己从没有见过弄死他们的方法，屠龙的勇者们，大多是依靠强大的伙伴的互相帮助，牵制，寻找巨龙的弱点，亦或者干脆以智慧取胜，像是自己这样……又怎么能够击败这种东西？
    恐惧感是来源自这里吗？
    别开玩笑了！自己怎么可能会害怕？大小姐咬了咬牙齿，这样的家伙，“那么，另一个莫洛克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的一切都是你……”“不，不是的……”渊面的莫洛克斯抢先回答了大小姐的问题，它摇晃着自己的头颅，它昂着头，看向了蕾莉亚和大小姐的身后，“我……只是帮了她一把而已。”
    大小姐咽了咽口水，她自然知道双角兽指的就是西芙，“帮了她一把？”
    “莫洛克斯将自己分割，将永恒的生命给予了那个女人，而这个女人，是叫做西芙……对吧？莫洛克斯对她的信任，甚至于超过了对贝鲁达尔家的信任。”双角兽的双眼里甚至露出了嘲弄的笑意，它似乎在嘲弄着眼前的两人，“维罗妮卡将一切都给予了你们，将我（莫洛克斯）都交付于你们，你们却因为我（莫洛克斯）无法信任你们而将其囚禁，百多年过去了，战争已经结束了，曾经的敌人成为了你们的君主，为了不让自己被囚禁，我（莫洛克斯）甚至将自己进行了分割，但即便如此，分割出来的家伙，也没有一个落在你们的头上。”
    “……”大小姐的双手不再紧握，她略微地放松了一些，“原来如此，这些东西，我并不知道具体的始末，但我从父亲的书架上看过这些事情，圣少女从未留下过子嗣，因此贝鲁达尔家也仅是继承了她的姓氏和名字，领地和名誉，我也知道，贝鲁达尔家为了让家族里再出现一个圣少女而不断地选择合适的少女进行培养，西芙是这样的，蕾莉亚也是这样，他们从小就生活在这里，就是为了让莫洛克斯去选择，我们给予的选择权对于你来说，依旧太过狭小了吧？”
    “大小姐？”蕾莉亚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她有些奇怪地扭过了头，她忽然觉得，自己原本以为知道一切的大小姐，也有自己不知道的一面。
    “不要担心，蕾莉亚。”大小姐将圣枪给予了蕾莉亚，“尽管一开始，你并不是以一个贴身女仆的资格被选中进入公馆的，但是我依旧还是和你站在了一起，你是我们贝鲁达尔的一员。”
    “你也有贝鲁达尔的继承权。”
    大小姐一字一顿地说道，然后将手紧紧地抓住了蕾莉亚的肩膀，“那么，渊面的莫洛克斯，你还没有和我说，西芙……是不是你弄成这样的！”
    “是我（莫洛克斯），不是我（渊面）。这个女人得到了我（莫洛克斯）的信任，获得了新生的机会，以一颗水银巨树的姿态活下去，直到有人夺去了这份力量，或者，这个世界连最初的圣光也消失了去，而你们却从未想过，在地底的深处，还有着一滩魔鬼的赞美语。”
    “……！”大小姐的眼睛忽然就睁大了，她忽然就想起来，曾经……内莉……想要逼迫蕾莉亚饮下的东西，魔鬼的赞美语！那东西被打翻，然后留在了那名为庇护所的莫洛克斯的囚室？！
    原来……是那个吗！？
    大小姐的咽了咽口水，最后，还是阴差阳错地……让那个弗雷里德成功了吗？但可惜的是，这份成功，就连弗雷里德自己都没想过，甚至于这胜利的果实他都没有来取走，以至于，那魔鬼的赞美语都顺利转化成为了真正的九日昏晨，尚若……尚若那个弗雷里德知道这个的话，那他就不会离开这里，更不会将芙蕾雅带到科诺托去，掌握了芙蕾雅的弗雷里德，会利用芙蕾雅的九日昏晨来达到控制西芙身体里那还未转化完成的魔鬼的赞美语的程度而获得这可巨大的水银巨树……
    那么……即便是贝琳娜，都会在这里翻车，加上那可以利用某种遗物的力量来进行巨龙的一击的弗雷里德，还有这个不知道为什么会诞生在这里的渊面的莫洛克斯……
    哪怕蕾莉亚身上寄宿着真正的莫洛克斯，哪怕那莫洛克斯的精神都留在蕾莉亚的身上，那莫洛克斯的力量也被夺走大半了。
    这些是真正的全部展开的力量，远不是那些被持有的武器所展露出来的力量的可笑。
    应答者之剑从未承认过伯伦特四世，但依旧被伯伦特四世所持有。
    神血之枪也是的，尽管它似乎承认了蕾莉亚，将复苏的力量给予了蕾莉亚，但却从未和蕾莉亚交流过，它一定还有更大的力量没有被挖掘出来。
    芙蕾雅也是，尽管利用九日昏晨来达到同时获得四个遗物的承认，却依旧只止步于乐园的门前。
    “你帮助西芙完成了……转化？”大小姐想到了身后的西芙，那被水银巨树包裹的西芙。
    “当然不是，我只是，帮助她从魔鬼的赞美语的疯狂的宣泄里重新找到了自己，成为了掌控九日昏晨的存在罢了。”双角兽向着蕾莉亚这边走来，却在蕾莉亚和大小姐的戒备之下，与她们擦身而过，走到了西芙的前方，挡在了蕾莉亚和大小姐的面前，蓝色的火焰从她们面前擦过的时候，无论是蕾莉亚还是大小姐，都下意识地远离了一些，这些火焰和魔鬼的赞美语，有着同样的效果，足以让人“堕落”，甚至于可以让更加强大的人堕落。
    “她现在想要夺回莫洛克斯之角继续‘守护’这个东西，而我，将要得到全部的莫洛克斯，重新从死亡里归回。”莫洛克斯看着蕾莉亚，“所以，尽管可能有些对不起，但是，请将莫洛克斯之角，还回来。”
    “不行！”原本以为会因为害怕而犹豫的蕾莉亚，却远超了大小姐和摩洛克的想象，蕾莉亚毫不犹豫地回应了莫洛克斯的话，她紧握着手里的神血之枪，“我已经和大小姐约好了，等到大小姐死去，我会将这本就属于贝鲁达尔家的东西，还给贝鲁达尔家。”
    直愣而又蠢笨，蕾莉亚不会拐弯更不会说谎，她只懂得，自己应该去做什么，而不会明白，自己以为什么回去做这个。“……”大小姐连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在向上弯起，但很快就平复下去，她忽然感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是的，很奇怪……
    蕾莉亚是那么的信任自己，那么的纯洁，甚至她也给自己带来过胜利，即便是现在也站在了属于她自己的正义的那一边……或许这就是莫洛克斯会选择她的原因，而自己……
    就像是那个可笑的传说中的“纯洁少女”一样，期待着，在独角兽在怀里睡着的时候，割下她的独角。
    ……蕾莉亚……还不知道吧？当她取下独角之后，就会……死去。
    大小姐忽然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她觉得自己很自私，也很任性，她的思想里充斥了嫉妒和专断，如同一个装得很善良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