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我在这》第181章 怜悯与眷顾

    为什么呢？
    她抛出询问，这询问里充斥悲戚和疑惑。
    为什么啊！
    他抛出感叹，这感叹里填满悔恨与哀鸣。
    正如同摩西无法步入神明的圣地一样，仅仅是一点点的差距就足以让一切都改变到了令人感到无法理解的程度。
    她们同时跪下，向着天空，向着神明那低垂着头的雕像，接受这神明的抚慰和温暖。
    那是芙蕾雅无法忘怀的感觉，那是湿润却又温暖的触感，那是足以令人流泪的感觉，如同身体放置于母亲温暖的羊水之中，如同在寒冬里蜷缩在火炉边，依偎在父亲的身边被粗糙的双手摩擦着额头。
    啊……那是多么令人怀念的感觉，如同春天的微风，夏天的泉水，秋天的果实和冬天温暖的家。
    但那感觉实在是太短暂太虚假了，她忍不住吮吸了一口那份湿润之中的甘美，那是春天湖边的味道，泥土被湿润，然后被参杂着花粉的风带起，一并将花香、泥土的湿润和青草的味道以及水的潮湿送入鼻腔才有的味道，那是春天独有的香味，令人沉醉其中。
    但当那温润的感觉离开的时候……
    丢掉了重要的东西的感觉从心里一下子就诞生了出来。
    那束缚双眼的布条已经滑落，入目的是圣洁的独角兽，那是人们口耳相传的故事，只有圣洁的少女才会被独角兽所允许接近，也只有被少女的圣洁所迷惑的独角兽才会被割去独角而死。
    芙蕾雅想要拥抱那靠得极近的独角兽，是它帮我舔去了眼睛的束缚吗？
    但很快它就离开了，什么都没有说，不急不躁的样子如同一个隐藏在森林之中的隐者，那是让人心旷神怡的洁白。
    芙蕾雅摸上了自己的脸颊，她连自己什么时候昏厥过去的都不清楚，但是她清楚地感觉到了……
    自己的身上被带上了神明的——不，是自己身上的神眷更加浓郁了，自己的脸上被附着上了莫洛克斯的祝福。
    但当她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变了，那个男人，那个从黑矮人所摧毁的村子里救下自己的男人，他掐住了芙蕾雅的两腮，巨大的挤压感觉让芙蕾雅的眼睛里尽是泪水，可怕的压力让芙蕾雅感到了恐惧和不安，口腔的肉壁摩擦着坚硬的牙齿让芙蕾雅不得不张开了嘴巴。
    “来吧……喝下这个，你将拥有复仇的力量。”
    一切都从那里改变了。
    那是一望无际的堕落的深渊，独角兽的嘶鸣让芙蕾雅感到了悲痛欲绝如同被万箭穿心，火焰疯狂地燃烧着它，但它丝毫没有妥协的想法，她挣扎着，那些如海水一般的火焰拼命地涌向它。
    那浩大的圣洁的光亮被压制被挤压，它充满了希望地看着来到了这里的芙蕾雅。
    那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孩子们在哪里跑来跑去，远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可爱的小池塘，里面是蹦跳的青蛙和人一接近就会疯狂逃窜的小鱼，还有一个喝醉了酒的老汤姆，他的鱼篓子从来都没有装满过。
    那是充满了温暖的小木屋，拍打着沾上尘埃的被褥想要将被褥收回去的农妇眯着眼睛迎着夕阳对着路过的老头谈论着晚归的丈夫。
    但那一切都化为了焦土，破碎的一切宛如断裂的线，那么的突兀和令人恐惧。
    她站在那里，看着小屋里，充满了希望地看着自己的独角兽。
    被淹没。
    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的东西了。
    麦田被摧残得如同荒地，孩子们的身影就像是他们的声音一样成为了倒塌木屋之中燃起的火焰的“噼啪”声，老汤姆的鱼篓子被斧头砍成了两段，其中的一段就那么……
    漂浮在越来越红的池塘里。
    谁都不知道那是在倒影着火烧云，还是在倒映着熊熊燃烧的村庄。
    没有一个人。
    只有一个……长着双脚的如同半人马一样的少女，呆呆地望着这狭小的世界里，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的身上燃着圣光，她跪在地上哭泣，双手掩面，每一滴泪水都在向着神明祈祷。
    “我做错了什么？我买的赎罪卷还不够多吗？”
    “我做错了什么？我过的生活有所逾越吗？”
    “我做错了什么？你要变成我呢？”
    芙蕾雅无法回答，她呆呆地抱着膝盖，看着突然来到了面前的，佣兵少女，她举着武器，就像是当初举着武器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黑矮人。
    “别杀我……”
    她只能这么祈求。
    但这毫无用处，危险感让她有些想要放弃思考。
    不，她已经放弃了思考，她的恐惧让那跪在地上的小女孩化为了灰烬，她……
    不……芙蕾雅，想要“复仇”。
    是谁呢？
    是谁做了这一切呢？
    “不要抱怨我，也不要抱怨阿内尔伯爵，更不要去抱怨这个世界。”那个男人这么说着，弗雷里德，不知姓氏的男人，他偶尔会用狮人的样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那是来自大列岛的遗物所带来的效果，芙蕾雅知道，那是承载了生命和奇迹的方舟碎片，会复制和储存其他遗物的力量。
    “……”芙蕾雅只能够这么仰望着他。
    “如果要憎恨的话，那就去憎恨神明吧。”他说。
    “恩。”芙蕾雅低着头，这么映衬着他的话，火焰在摇晃着，悲鸣着，有什么东西在内心里慢慢地诞生出来，就像是一枚无花果树的种子，攀附在心灵的大树上，吮吸着什么。
    “不论你做出什么，又不作出什么，你都将成为一位圣女，然后……”弗雷里德说道，“然后你就会明白，这个世界的黑暗。”
    “不，弗雷里德，你说过了。”那个名叫阿内尔的伯爵，穿着商人的衣服摇晃着手，“她将会明白，这个世界，需要改变。”背叛，这是芙蕾雅在获得这份力量之后哦，学会的第一个东西。
    当然，这个感情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如同一个梦魇一样蚕食着芙蕾雅的一切，直到她跪在神明的雕像面前，她才突然感到，即便是神明最温暖的圣光也无法照耀他背后的弗雷里德，就算是神明最明亮的温度也无法溶解阿内尔伯爵的野心，正如同神明抛弃了这个世界一样，这个世界的一切也都抛弃了神明。
    整个世界……都是……自己的敌人。
    毫！无！疑！问！
    自己没有必要去压抑自己的感情，芙蕾雅感觉得到，她想得到的是什么，是那虚假而又梦幻的一瞬间！
    啊……那莫洛克斯的祝福，那份甘美她还想再吮吸一次，那份安逸她还想再浸染上许久！
    啊……莫洛克斯……你为什么会弃我而去？明明你已经选择了我，为什么又要去选择那个懦弱的女仆呢？
    为什么自己无法获得更多呢？为什么自己要失去这么多呢？自己拥有力量，自己也拥有同样的愤怒！为什么自己还要压抑自己呢？
    神明的典籍上满是错误和信口雌黄，神明的口吻里只有伪善和嘲讽，神明的话语里尽是欺骗和诱惑。
    且去听一听……那被嗤之以鼻的感情，那被压抑了的情感，傲慢、嫉妒、愤怒、怠惰、强欲、暴食和色欲。人已经被神明所抛弃，又为什么要去遵从神明所压抑感情的七美德呢？
    人类应有自己的想法。
    芙蕾雅站在了高台上，火焰点燃了整个高台，痛苦和惨叫让她感到了满足和美妙。
    来吧来吧！这是整个世界向着曾经高筑的想要接近神明的欲望的高塔的火焰，这个世界终将改变，那该死的神庭就会被高塔所代替，那魔法的光辉将参杂进每一束圣光之中。
    哈……啊……
    但是！
    略微的满足无法填补的空缺感依旧让芙蕾雅握紧了心脏，她！紧紧地盯着面前张皇失措的女仆，她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莫洛克斯那平静的眼神。
    “为什么呢？”
    她询问着。
    “为什么，不选择我呢？”
    她询问着！
    “我、我不知道……”女仆抖得厉害，手里的大剑都不自然地掉落在了地上，那头上的独角令人感到厌恶，为什么那枚独角会有所成长？为什么这个不知力量是何物的女仆会被莫洛克斯所眷顾！
    “闭嘴！”我没有在问你！芙蕾雅很生气，暴怒让她想要将这个女仆撕成碎片！
    但她忍住了，因为莫洛克斯还在。
    她的怒吼很有用，可怕的骑士让面前的女仆说不出话来，想要移开的脑袋被强硬地搬回到了正面，让她的眼睛不得不注视着自己。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有，力量、权利、圣洁的光明！”芙蕾雅的身体不知不觉已经变回到了人类的状态，她松开了手里的武器，抓起自己的长袍的一角，露出雪白的大腿和神明都没有穿的下身，“看啊！莫洛克斯！”
    “我还有你想要的处女！”
    ……
    一切都沉寂下来，如同被按下了暂停的按钮。
    女仆颤抖着，她的身体里没有半点的回应。
    “为什么……为什么不回答我的声音呢？”芙蕾雅抓住了女仆的手，塞进自己很是遗憾的胸口，眼睛里尽是失望和痛苦，“为什么……呢？！”
    芙蕾雅亲吻着女仆额头的独角的周遭，似乎是上瘾了一样地伸出舌头舔着独角与皮肉链接的根部，敏感的地方被用着奇怪而又狂暴的方式侵占着的女仆如同失去了力量一样地想要瘫软在地，却又被芙蕾雅掐住了脖颈让她不得不从奇怪的酥软感觉里清醒过来，努力喘息着，站直自己的身体。
    啊……莫洛克斯……
    芙蕾雅这么想念着，亲吻着女仆的额头，眼睑，鼻尖以及唇，贪婪的舌头撬开了阻挡在前方的一切然后品尝着那芳草般清香的一切。
    那温暖的湿润呢？在哪？它在哪儿？啊！
    我的舌头触碰到它了！没有曾经的柔软，却又有着迷人的小巧，莫洛克斯……芙蕾雅仿佛陷入了兀自的幻想和温存。
    “你在……做什么啊！！！”一个暴怒的声音让芙蕾雅不得不从那迷离的世界里退出来，细密的血雨仿佛是一支支尖利的针！
    可怕的血色针雨席卷向了芙蕾雅！
    那是仿佛被夺走了重要的东西的贵族小姐，银灰色的头发直达脚裸，漂亮的礼服上带着淡淡的神秘感，那手中的小刀每一次都是在割开自己的皮肤，一个个复杂多变的魔法阵借由着她的血液在空中如同有生命一般地蠕动着，血液……不知不觉已经在她的脚底盘踞出了一大块地盘。
    她的血液并没有在继续流出来，但那闪耀着光亮的魔法阵却在无时无刻地让她脚下的血液变得更加多更加满溢。
    苍白着脸色的她如同吸血鬼，瑰紫色的瞳孔更让她带上了摄人的威势。
    “你……你！！！”身体一瞬间被火焰包裹，半人马的状态一下子就让周遭的贵族退避三舍，可怕的火焰滔天而至，将一边的独角女仆淹没了去，但她并没有在意，她愤怒地看着那个敢于打扰自己的贵族！
    血雨甚至连火焰都没有突破，重新捡起了地上的遗物，芙蕾雅高举着手里的轰击五星！
    但那血雨之后是竖条带着凝结出的剑刃的触手，带着仿佛是要刺穿芙蕾雅的力量扑向了自己。
    芙蕾雅左手的神血之枪随之护佑在身，治愈的力量足以让她毫无破绽！
    但芙蕾雅想错了！触手毫不犹豫地缠绕上了芙蕾雅的手与马蹄，攀附其上，巨大的受束感觉让她险些摔跤！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誓约之柜的力量在那一瞬间就瓦解了触手，电击甚至让那贵族大小姐抽搐着向后倒去。尽管只是短暂的麻痹，但是！足够让这个家伙去见那虚假的神明了！
    芙蕾雅高举起手里的神血之枪！
    一股比自己还要耀眼的神眷从身边骤然炸响，可怕的排斥感让她整个儿向着一边倒去！芙蕾雅瞪大了双眼！但那眼睛里并不是不可思议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感情。
    而是……
    充满了偏执的兴奋！“莫洛克斯！你终于出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