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我在这》第139章 燔祭之时（三）

    “生即是放纵，死则是克制。因此，我们应该最大限度地利用生活——此时此刻！乐园代表的是一个时代，而并非一个完美的天堂，神明不过是过去的奴隶主，而并非爱着世人的救世主，看啊！这是伪善的神明用着最野蛮的方式选出自己优秀的牧羊犬去畜牧，不要再妄想神明的拯救和回归了，来啊，我们有‘爱彼此’的责任的同时，为何我们没有恨我们所恨之人的权利？我们为什么要克制自己的想法和行为，为什么不能对你、你、还有你表露真实的想法？”芙蕾雅的双手高举，可怕的光亮让每一个想要靠近她的人睁不开双眼，纯粹的神力让大部分的弱小魔法失效，可怕的神眷甚至让神力都变得迟缓！
    而那可怕的神眷里，正在逐渐参入更加渗人的深蓝色！
    “我尚且问你们，当神明的宽容落到杀死你至亲的敌人身上的时候，当宽容的神明出手夺去你复仇的利剑的时候，你们是否还能够去爱敌人爱神明？天啊……你们还是不是人？还是不是神明的羔羊？！都闭上你们喧闹的、畏惧的、恐慌的、瑟瑟发抖的嘴巴！同样是神明，却敢于向着神明发起挑战的堕天使为什么会留下乐园的遗物？这不恰恰证明了即使是恶魔，是魔鬼，也曾经是神明的一员？且去听听的哭诉和劝告，听他们一言，他们失败了，即使神明都无法怜悯自己的敌人将之堕入地狱受苦还美其名曰‘给予他们悔过的机会’？不不不，且去问问那些迷茫的受苦者，他们是否甘愿受苦，是否曾祈求神明结束自己那毫无意义的生命？”
    “当生活只留下恐惧和痛苦的时候，那是连刀子都无法伸向自己脖颈的痛苦，我们只能瞪大双眼，怒视着这无趣的世界，然后挥动无力的臂膀去抗争！但！”
    圣女向前走了一步，她的额头上长出了和蕾莉亚额头上的角极为相似的长角，与蕾莉亚不同的是，那长长的角并没有像蕾莉亚一开始的那样短短小小的，而是长成了蕾莉亚现在的大小姐，同时，更加令人恐慌的是，她的额头上长出了两只角，一左一右，向前盘旋着，如同恶魔，她的身躯开始变化，她那原本应该是并不怎么好的身材的后方长出了硕大的马身！
    双角兽，独角兽堕落之后才会成为的物种，梦魇马的前身，骷髅马的原本。
    “只要自己的臂膀足够有力，只要自己的手臂足够强大，我们就可以改变我们现在的一切，我们可以爬上禁忌的果树摘下苹果，可以砍下看守金苹果的巨龙的头颅，可以参加神明的战争，也可以铸造高塔挑战神明！所以我们赢崇敬强者，只有变得更强才可以获得更多的自由，这一点毫无疑问。”
    “所以！我们无需再去遵从神明安排的枷锁，张开我们有力的双手双脚，用力地翻出去！”
    “以人类之身去挑战神明之位，来啊！容我们铸造起高塔，去把那个不负责任的伪善的神明揪出来，在他的额头上用荆棘沾着鲜血刻下‘伪善者’的字样。”
    “来吧，我宣布，我将成为高塔神庭的第一任教皇，我们有我们的信仰，在身躯上刻下蓝色的火纹，相信自己拥有着绝对的力量。”
    “睁开眼睛！直视我！意志已经怠惰的人们啊，且问你们还想成为四肢着地的四足动物么！尔等受蒙蔽之众，请侧耳倾听，听一听我的话语。”
    “高塔代表的是挑战而不是节制。”
    “高塔代表生命的存在而不是精神的幻想。”
    “高塔代表纯净的智慧而不是伪善自欺。”
    “高塔代表给予应得之人以善待，却不会对忘恩负义者以仁慈。”
    “高塔拥有复仇的权利，而不是去容忍敌人。”
    “高塔会对负责的人负责，而不会去关注精神上的吸血鬼。”
    “我们应当认清自己，明白我们是什么，我们是一种动物，有时候比其他动物要高明，又有时候比那待宰的羔羊都有所不如，我们所拥有的‘神圣的精神和智慧的发展’是所有生物里邪恶的本源。”
    “我们应当明白所有的被叱之为罪孽的，都会导致身体、精神或者是情绪上的满足。”
    “我们或许是神庭有史以来最好的朋友，因为我们将会给他带去新一轮的革新——将那些伪善者都赶出去吧！蠢货！”
    圣女的矛头直指她出生的神庭，可怕的力量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那已经远远超出了一般荣耀级的力量——可怕的蓝色火焰已经席卷了高台，那些原本还在接受圣焰审判的圣枪骑士团们发出了令人牙渗的哀嚎，那不是肉体的痛苦，而是精神的折磨，堕落的火焰不知何时已经点燃了整个火刑架！
    那是对着所有的科诺托最虔诚的信徒的表演，也是对整个神庭和科诺托原本的平静的宣战。
    蕾莉亚很黑怕，她从芙蕾雅的身上感到了熟悉感，仿佛那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她甚至感觉到莫洛克斯的蠢蠢欲动。
    蕾莉亚抓紧了大小姐的衣服，却发现大小姐并没有在在意她，大小姐正看着那将燔祭搅得乱七八糟的圣女芙蕾雅，那微微张开的嘴巴里，留出了惊喜的声音，“生即是放纵，死则是克制。因此，我们应该最大限度地利用生活——此时此刻！”
    这毫无疑问地将那话语落到了大小姐的心坎里，在跨过西芙的尸体的时候，她就已经一次又一次地确认了自己的内心。她想过复仇，想过举起反抗的双手，她喜欢奇菈娜的无拘无束，也喜欢蕾莉亚的软弱依靠，但……她……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
    需要拥有掌握自己命运的力量。这种感觉她已经体会过了，就在那个时候，对！那个时候！向着下方的贵族们大声宣布着自己所拥有的，所有人都不能够对自己反抗的力量……
    啊……或许……
    “大小姐！”蕾莉亚有些焦急地拉了拉大小姐，让大小姐回过神来。
    “啊啊……蕾、蕾莉亚。”大小姐有些讪讪地回过了脑袋，看向了抬起头看向了蕾莉亚，她的眼睛里有着恐惧和紧张，以及……担忧，“没事的蕾莉亚。”
    虽然自己认同了那个芙蕾雅突然跳出来反对神庭建立所谓的高塔神教的宣言，但要让她在身上纹上蓝色火焰的符号？这是在说什么有趣的笑话吗？
    要知道，崇拜神庭的那几个贵族，家族的大部分财产都被教廷拿走了，加入高塔教派？
    大小姐环顾了一下四周，或许只有那些收到了神庭的挤压的连洗礼都无法做到的人才会愤怒地加入高塔教吧？
    可以想象，那里面会是怎么样的乌烟瘴气，不过……
    “安吉拉，快走，我们快走。”大小姐毫不犹豫地拍了拍安佳拉的肩膀，“你也听到了，那高塔教就是在挑战整个世界。”
    高塔教的教义在挑衅贵族的底线，在抨击神庭的根基，毫无疑问，没有强大的后盾，这个高塔教就是一个笑话。
    尽管他们说的是对的，但那太过于理想了。
    大小姐摇了摇头，现在首要做的，自然是离开，远远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清楚这一点的人都已经从杂乱的人群里偷偷溜走，比如之前看到的斯卡雷特伯爵，大小姐看到他压低了帽檐，带着自己的管家离开了。
    或许是那芙蕾雅宣布的高塔教的教义是多么和人口味，又钻了神庭这几年衰弱到了免费的洗礼都无法做到的空子的原因，那些不安分的人开始了参合。
    然后更加令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当大小姐才挤出人群最密集的地方的时候，一个声音让身后的人群沸腾到了极点！
    “我，圣子伊尼格·奥科伦，宣布，脱出神庭，加入高塔教派，我再一次声明，高塔不是赞同肆意妄为，而是赞同每一个人的生活方式，妓女热爱自己的生活，那就让她当妓女，被强迫成为了妓女，那就努力向着自己所希望的方向走去，高塔赞同的是自身的力量，认同的是能够凭借自己的手做到想做的事情的强者。”那是令人听到就想要为止倾倒的男性的声音，那是极为帅气的，让人难以移开视线的脸庞，“诚如麦加威尔教皇所言，神庭需要改革，这个世界需要被净化，为此，我献上来自普洛斯地的圣十字！我将要告诉世人，这个世界需要的是最最纯净的力量。”
    这是可怕的力量，大小姐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险些从跌倒到地上去，那是一个可怕的威压感，绝对的神力让魔法变得阻塞，这份阻塞感让大小姐甚至感到了窒息。
    魔法是对神力的深加工，是将其他的杂志参入神力并且重新构筑的过程，现在这个过程被强行加入了大量的神力，这让大小姐的脸色变得铁青。
    “快、快回去！我有不好的预感！有什么要来了！快回去！”蕾莉亚突然着急地说了起来，她的语速很快，她很少有这么害怕的时候，即使是面对生死抉择的时候，她才会在一瞬间爆发出那么一丝丝的果断，蕾莉亚将大小姐从地上扶起来。
    “我明白了。”安吉拉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她回望着身后变得火热的高塔——那里的燔祭似乎到了尾声，那些其实的悲鸣已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止了，但那蓝色火焰之中的人却依旧还在晃动着，似乎在做着什么最后的抗争。
    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的火焰，因为当时她也在场。
    沃克说过，那是九日昏晨的产物，“魔鬼的赞美语”被参入了其他的东西之后的产物，其效果，并不弱于原本的九日昏晨。
    没有时间去细想更多的东西了，安吉拉架起了大小姐，一把捞过了蕾莉亚，仿佛在公馆的那一幕的重演。
    安吉拉的速度很快，飞快地逃离了这里，甚至连马车都抛下不再去理会了。
    ……
    “呼哧……呼哧……”弗雷里德喘着粗气，他在努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怒火，可恶的芙蕾雅，她背叛了自己！是谁！是谁把她从黑矮人的手里救下，又是谁把她送到了莫洛克斯的面前，又是谁！给了他魔鬼的赞美语让她有了现在的力量？
    自己的目的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
    弗雷里德来回走着，在远离高台却又能够看到的地方来回走着，更可笑的是那个奥科伦！哈！阿内尔！看看你找的好帮手！
    那个蠢货居然支持了芙蕾雅！
    弗雷里德将手里的东西摔在了地上，空空荡荡的右手上传来一阵的刺痛。
    伤口又裂开了……
    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
    自从芙蕾雅加入神庭之后自己这是第几次裂开了伤口？
    所有人都各怀鬼胎！芙蕾雅想要借助莫洛克斯的力量掌握自己的命运成为高塔教皇，奥科伦想要驱逐魔法！
    愚蠢愚蠢愚蠢！还有那个阿内尔！他想做什么弗雷里德会不知道？
    笑话笑话笑话！区区十三个荣耀级，皇室会害怕吗？
    不过……弗雷里德摇晃着，坐到了房间最深处的椅子上……“他们的希望还在我身上，独角兽的事情应该放一放了，去南海，对，我可以吧注意力移到摩西手杖上去。或者干脆放手一搏去普洛斯地……”
    弗雷里德将左手放在了胸口上，然后……
    令人感到恶心的事情发生了，弗雷里德的手深深地陷入了胸膛的肉里，翻涌着，弗雷里德的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满是汗水，好不容易才将抓着什么的手重新抽出来。那是连着血管的扑通扑通地愉悦着的心脏，那枚心脏的跳动极快，似乎下一秒就会因此而爆炸一样。
    而那快速跳动着的心脏之上，插着一小节陈旧的木板碎片。
    ——大列岛的乐园遗物，弗坦恩的方舟碎片。
    “巨龙的守护还有镰鼬之牙以及方舟本身……可恶……明明就只剩下神明的力量还没有获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