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我在这》第10章 大小姐（③）

    黑暗之中的时间是那样的难以揣测，就算闭上眼睛认真地去细数每一秒，也依旧无法从那无助的黑暗之中寻找自己所度过的任何的痕迹，或许，正是这份难以揣测，无法辨认和认知，才让黑暗成为了恐惧的背景。
    抱着双膝的蕾莉亚，将脑袋埋在怀里。
    “呜……”身边传来肉肉的声音，以及大小姐不安分的活动手脚而产生的摩擦声，大小姐可不像是蕾莉亚一样可以保持蜷缩的状态就像是被放置在一边的人偶一样呆上好久。
    “差不多了吧？”看不清大小姐的样子，但是蕾莉亚还是感到了自己的大小姐从自己的身边站起来走开了，“喂，你是那个，那个……那个谁来着？”明明是自己起的名字，但是自己却率先忘记了的大小姐依旧用着极轻的声音说道。
    “是蕾莉亚，大小姐取得名字。”蕾莉亚提示着大小姐。
    “啪。”蕾莉亚听到了极为明显的跺脚的声音，但大小姐似乎是认为刚才的动静太大，于是又重新保持站姿，放下了肉肉之后，走到了从地下室向上的楼梯，仔细地倾听了起来。
    脚上传来了湿润的柔软拂过的感觉，这让蕾莉亚赶紧捂住了差点喊出来的嘴巴，随后，蕾莉亚就听到极为熟悉的“呜……”。那连走路都歪歪扭扭的肉肉，明明是一只魔兽的后裔，却如同幼犬一般被大小姐折磨得够呛，每天都会趁着大小姐不在的功夫来看望它的蕾莉亚，不知不觉已经和肉肉变得极为亲密了。
    “哈……”蕾莉亚习惯性地抱起了舔着她的肉肉，摸着它稀疏的毛。
    “呼，看起来没人注意。”似乎是之前的动静并没有吸引到任何人的缘故吧？大小姐松了一口气，“我又不是不知道是我起的。”从微弱的光线那里，隐隐约约可以看清楚大小姐抱着胸，一脸的不愿意。
    还没等大小姐走到蕾莉亚的身边，大小姐的声音却先到了，“哈？谁允许你抱肉肉的！”似乎因为蕾莉亚的行为而生气的大小姐几步就跨到了蕾莉亚的面前。
    这让蕾莉亚慌慌张张地放下了肉肉。
    看到蕾莉亚的顺从和慌张，大小姐似乎并不想继续深究下去，“嘛……就当是你为了帮我照顾肉肉好了。”大小姐一边说着，一边抱起了缩在蕾莉亚脚边的肉肉，“……蕾莉亚，是吧？”
    “是、是的。”蕾莉亚点了点头，她不知道在这黑暗中那大小姐是否能够看清她。
    “好的，蕾莉亚，出去看看，然后回来和我说说后面的水池那边还有多少人……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哦！”大小姐抱着怀里有些不安份的肉肉，压低了声音命令着，带着不容拒绝的口气，但是稚嫩的声音却有些令人想要违抗的冲动，不过在蕾莉亚这只才刚刚获得了来之不易的宝贵的幸福时光的她可依旧用身体牢牢地记住了在那黑暗的囚牢中学会的东西——服从。
    “恩……恩。”蕾莉亚扭身才跨出去了一步，突然又转了回来，模模糊糊地看向了黑暗中的大小姐。
    被蕾莉亚突然在黑暗中的目光给吓了一跳的大小姐头一次看到能够在黑暗中也能够让人感到被盯住了的感觉的眼睛，“你要干什么？”
    “抱、抱歉大小姐，是，我知道了。”仅仅只是想要补上自己之前只用了“恩”来传达自己了解的无礼的蕾莉亚这才转身。
    不过大小姐可不明白蕾莉亚这纯洁到令人无语的地步的行为，最后等蕾莉亚彻底消失在黑暗里的时候才冒出了“诶？”的疑问。
    两个反射弧都有些长的孩子。
    蕾莉亚并没有攧手攧脚地前进——蕾莉亚很是“认真”地服从了大小姐的命令。
    她走出了地下储藏室，走出了后院，看了一眼，然后，站在门口开始数数，没有丝毫的，想要隐藏自己的想法……
    因为太过于“认真了”，这样举动很快就引来了……至少是引来了雀斑女仆，很少人知道雀斑女仆的名字，甚至连西芙大人都已经忘记了雀斑女仆的名字是啥——这就像是一个很有特点的人，大家都记得他的特点，然而到最后就会变成“说起来……xx的名字叫啥来着？”的情况。
    很显然雀斑女仆就是这样的情况——所有人都叫她小雀斑，就连蕾莉亚都叫“雀斑姐”。
    现在，雀斑女仆就出现在了蕾莉亚的面前，“我猜猜，是安娜婶婶让你来的？”随即雀斑女仆就换上了认真的表情，“可别说我偷懒哦，等等我给你吃好吃的。”那认真也不过持续了几秒钟而已，她就揉了揉蕾莉亚的鼻尖，嬉笑着许诺着。
    “唔恩恩……”蕾莉亚摇着脑袋，非常“认真”地说道，“是大小姐的让我来数的。”
    “啊……这样啊，那一定是大小姐又想要跑到山里去玩了……”突然传来的温和的笑声，这股温和的味道让蕾莉亚一下子就认出了来的人是谁——
    “西芙大人……”蕾莉亚转过身来就看见西芙站在了蕾莉亚的身后，眼角的皱纹被从阴暗的通道处走出来的阳光所照射着，沟沟壑壑的。
    蕾莉亚甚至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西芙按住了脑袋揉了揉，“虽然说大小姐想要跑到后山玩野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今天的课程还没有完成呢……”西芙蹲下身子，双手抓住了蕾莉亚的双臂，看着蕾莉亚，“来，蕾莉亚，告诉我，大小姐在哪里？”
    “西芙大人，大小姐在……”蕾莉亚下意识地想要回答西芙的话，但是马上就想到了大小姐的吩咐——“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在这里哦！”，才到嘴边的话一下子就卡在了喉咙里。那个男人将“服从”这个技能几乎是刻在了蕾莉亚的灵魂上，蕾莉亚一下子就犹豫了起来——她十分地想要将自己知道的告诉西芙，但是，自己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主人是大小姐迪妮莎·v·贝鲁达尔，从和肉肉一起被带到大小姐的房间开始就知道了。
    “蕾莉亚？”西芙掐了掐蕾莉亚的脸蛋。
    蕾莉亚犹豫了一阵，然后，才缓缓地找到了折中的说辞，“抱歉西芙大人，大小姐吩咐我不许说她在哪里。”
    “……”很显然，蕾莉亚的拒绝出乎了西芙大人的意料——在她的印象里，蕾莉亚被奴隶贩子调教得极为出众，若不是那怯懦的，需要被人引导着前进的性格，以蕾莉亚对各种技艺的熟练程度足以胜任贴身女仆这个最需要考验女仆技艺的位置，蕾莉亚最大的优点就在于，她是一张真正意义上的白纸，同时，她足够听话。
    是的，她很听话，也很能够找到自己的位置——她是大小姐的女仆，而并不是自己的女仆，只是自己的下属，确实，如果大小姐吩咐了她不要那么做，即使是自己也没有资格去要求她怎么做。
    毫无疑问，平时与其听从大小姐的话，更多的女仆会习惯性地听从西芙的话，就算是两人的命令起了冲突，女仆们也会不由自主地靠向西芙——因为大小姐只有十岁，处于刚刚才开始真正窥视世界的年龄，不比才从牢笼中走出来的蕾莉亚，大小姐已经知道了怎么去反抗。
    蕾莉亚的话甚至让雀斑女仆都有些惊愕。
    但是西芙比其他女仆想得更多，她很快地就意识到了，蕾莉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对大小姐有了名叫“忠诚”的东西，这对于女仆来说是难能可贵的，这种可贵甚至会毁掉女仆的一生，比如说一生未嫁的西芙自己，因为对贝鲁达尔家足够忠诚，她放弃了自己的一切。
    这让西芙有些不舍地抱住了蕾莉亚，“好孩子，真是好孩子。”现在就连西芙都开始佩服那个将蕾莉亚卖给贝鲁达尔大公的奴隶贩子了——他将一个奴隶所需要的一切都印在了蕾莉亚的灵魂上、骨子里，从根本上，毁掉了一个女孩。
    真的是从根本上毁掉了。
    西芙将蕾莉亚从怀里捧出来，粗糙的手指在蕾莉亚的脸上摩擦着，仔细地看着这个被毁掉了的女孩和被造就的奴隶，不知道是担忧还是欣喜，“蕾莉亚，现在就去告诉大小姐吧，泰希斯那边我会和她说的，今天，就让大小姐去后山玩吧，蕾莉亚也一起去吧。”
    自己培养了许多像蕾莉亚一样的女仆，但，包括贝琳娜，在成为那种女仆之前又与自己的主人磨合了多久？西芙知道的是，贝琳娜直到成为了贝鲁达尔大公的情人之后才成为那样忠贞的女仆。
    一个白纸一样的女孩，从一开始就已经是那样可悲的奴隶了。
    看着面前的蕾莉亚，欠身回礼之后，走进通道之中的背影，西芙突然就觉得……肩膀上沉甸甸的，公馆的女仆，虽然最终的目标都是培养成真正的女仆，但是，这么多年来，自己又故意放走了多少女仆？
    直到现在，西芙都会将那些找到了好人家的女孩们卸掉女仆的身份。